高敬鸿站起来，笑着拍了老友的肩膀，“你刚才在忙呢——来，我来介绍：阿李；这个是彭美珍，”凑近阿李小声不无得意地说，“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不过，”声音放大一点了，“对外她是我们家的美阿姨，是来给我家小天如做饭搞卫生的。”

阿李点头，“明白！”看着彭美珍，很实在地说：“有你在，我们阿鸿就有饱饭吃了，脸色都好多了——要谢谢你。”

彭美珍被他这么一说都不好意思了，看看高敬鸿，得他鼓励再看回去，说：“哪里。你们都要吃得饱饱得才好。”说着递过去提的衣物。

阿李亮亮全是血水和肉碎的手，“你们买什么嘛——我手不能接，先放着。我去洗手。”

他走开去到一边屋檐下的水沟洗手，洗了回来就店门口搁的矮桌边坐了，着手弄茶。“阿鸿你们自己就来了？我还等你电话说叫我去接的。我还怕时间来不及呢。”

高敬鸿指指身边的女人，“有她就不用接了。”

阿李看看彭美珍，再次真诚地说：“有你阿鸿就好过多了。前段时间见面，他哪里有这么多笑容。”

高敬鸿有点不好意思：“说得我什么似的。我们就没见几面好吧。”

阿李指着他看向彭美珍：“他就这样，还不想别人知道。”

彭美珍点点头，看往高敬鸿，带着爱怜的神色。

说话间，阿李妈妈从公路那边回来了，高敬鸿隔老远就给她打招呼。李妈妈看到他也很高兴的样子，回应着说：“阿鸿来了！这次好久没来了嘛。”

阿李就说：“可不是，还是暑假时和一帮同学们一起来的。没有野猪还请他不来。”

高敬鸿分辨：“你还好说，天天那么忙，找不到你；野猪也是不早点装（放铁猫捕猎）到，早点装到我就早点来了嘛。”

说得大家都呵呵笑。

看李妈妈回了屋，阿李也喝了杯里的茶就站起来：“阿鸿，我要去准备午饭了，你是带阿美珍四处转下还是也去帮我，随你。”

高敬鸿就说：“你忙你的，我们先转转，回头再去帮你得了。”

阿李便撤了，去地上的木板那提了野猪肉往店子旁边的矮屋去，那是他们家的厨房了。

高敬鸿带着彭美珍沿着公路往里边去走了一段，又岔往店子后边的山坡上去，走过成片的柑橘林，看阿李围在山坡上茶叶园里的可以飞起来越过茶叶树顶的鸡，然后再回到阿李家，进他家厨房去帮忙。

他家的厨房也是一间大屋，有农村常见的灶头，也有煤炉，还有现代化设备的煤气炉灶，想怎么弄方便就可以怎么弄；足可供10人开饭的大圆餐桌也摆在里边，什么碗柜、冰箱、消毒柜等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个家庭不常见的大冰柜，全都在靠墙而立，肃穆以待。靠厨房外边的卫生间也足够大，进门边的角落放了个洗衣机，另一侧是阿李自己砌的大如一般六人位的条形餐桌的洗手台。还有个叫彭美珍没想到的，是浴缸，还是自己砌的，遍镶白色瓷砖，靠最里边的墙角卧倒，足有两米长，一米宽。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浴缸，拉高敬鸿看。

高敬鸿却不以为然，故意笑着说：“什么浴缸，那就是个白色的水池嘛。”

彭美珍白他：“水池你需要把池底弄个按摩式的？”

参观完后，彭美珍帮忙摘洗李妈妈刚带回来的西洋菜和香菜，高敬鸿就去给阿李打下手弄野猪肉和溪鱼。

看彭美珍离得比较远些，阿李才低声问起这是怎么回事。高敬鸿便大致说了两人相识的经过，阿李想起来了说好像对这个彭美珍有印象，“她老家是阳山那边的吧？那就对了，以前她爸爸和哥哥经常来到我们这边收山货的；她家开了个不小的百货店。原来是她！好像是结婚后就搞旅店什么的，蓝湾也是她有分的。”

这么一说就对上号了，他笑着说：“阿鸿，又是个有钱女人呢！我知道你对钱不敏感，可就是你这样的，就是招有钱女人，呵呵。看我这样的，整天为钱发愁的，就没有有钱的女人来嗅我。”

高敬鸿笑他：“你还没钱！”

阿李还只是笑着：“我说，你也是个风流鬼，女人就没少过啊！才吃素多久，又来了有，”说着就正色起来，“但是阿鸿，你和张梓虹还没有了（了断）呢。你现在这样，要是给她知道了会不好吧？”

高敬鸿撇嘴，“可能会吧，但是也可能什么问题都没有。等天如这个学期读完，可能我们就下去深圳了，以后回来的时间肯定就很少了，那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都另说了。”他还想说本想要彭美珍一起下深圳，但是她似乎不是特别紧张这想法，所以终于也没有说了。

“她也明白这个，但是还是想和你一起走这一段，也真不简单——所以说阿鸿你是有福之人呢。”

高敬鸿的苦恼又浮头了，“不过我也有点疑惑。”

“疑惑什么呢？”

“就像刚才你所说的，和彭美珍在一起，真的很轻松，日子过得很称心，她对天如也很好，所以我偶尔禁不住想，要是这样的生活不是短暂的，而是很长久的，那会怎么样呢？”

阿李也深思起来：“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高敬鸿郑重地点头：“愿意！至少目前是愿意的。我也跟她说过，她也不止一次表示想和我一起过下去，但是因为先知道我的情况，所以也并不强求。倒是我自己，一想起要回去深圳，还是过那样的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我就有点发虚，心里很没底。这次稍稍不同，是有天如在，但是和张梓虹的关系可能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时间很快地说话间就到，我真的不想回去；甚至想到都有点虚。”

阿李看着他的眼睛，肯定地说：“其实你想留下来和彭美珍在一起！那很简单，你就和张梓虹说清楚不就完了？她反正不在意你，你的去留对她没有什么大影响的，她对天如也从来没尽到一个妈妈的责任，可能彭美珍还更称职。就留下吧！在源江，你什么都有了，房子，女人，孩子，父母亲戚，朋友！你还要解决的就是一个工作的问题——这个也肯定不是问题，以你的资质，找什么工作不可以，甚至考公务员。”

高敬鸿听着老友的分析，思考着，但是还不自信：“我可以这样吗？”

阿李奇怪了：“为什么不可以！你追求更适合你自己的生活罢了。你总是说老了逃离深圳的时候再来和我一起干，可那时候你还干的动吗？当然，现在就要你来干你也干不了。你不应该是干苦力的，但是你至少可以选择你愿意去过的生活！回去深圳有什么好！你自己想么。”

高敬鸿又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所以还是无计可施，耸肩：“现在还只是有点苗头，眉目不清，过段时间再看下——”话说到这里，他终于还是把刚才保留的话一起都说了，“我还打算叫她一起下去，但是她还没有答应——不晓得我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说着他就清晰一些，认为也可能是自己一时的冲动。

阿李也说：“这么大的事情，是要好好考虑清楚，不要冲动，免得到时更后悔。”

高敬鸿呼气：“是的，张梓虹那边，要是说绝了话，估计就再也回不了头；我自己倒没什么，就怕苦了孩子。”

阿李也叹气了：“谁说不是呢，”摊摊手，“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是为了孩子，我也没有必要这么过。”

高敬鸿拍拍他的肩，“那个，阿梅还经常来帮忙吗？”阿梅是阿李同乡的一个同龄女人，嫁到落玉几年，生有一个女儿，其夫前几年车祸去世后，就带着女儿回到娘家，经常来帮阿李做些手头活，李妈妈跟她都很合得来。

阿李点头，“就这样咯，我更苦恼了。”

高敬鸿了解他，“你总也迈不出这一步；换做是我，我不会这么委屈自己。”

阿李说：“你了解我的。我们都是讲责任的人，做每件事都会考虑到对自己对身边人的影响，不敢乱来。”

高敬鸿也没有办法，只好安慰说：“让时间来安排吧，我们就跟着走好了。”

阿李笑笑，继续忙起来。临近开饭的时间，他给阿梅打了个电话叫她一起过来午饭，但是她去落玉卖菜去了，还没有回来。原来她也自己种点菜拿到镇上卖，换点油盐钱。

开饭了，有三个菜都是野猪肉做的，焖的，烤的，炖的都有，另外还有阿李自己在小溪里电的小鱼虾炒韭菜及一个大盘的煎溪鱼，还有李妈妈自己做的风肠，还有他们在小溪里割的野生的西洋菜：总之，一桌都是山珍。彭美珍要开车不敢喝酒，便和李妈妈慢慢喝汤，高敬鸿就和阿李开怀畅饮，把阿李泡的各种酒都一人一杯地尝过去，最后锁定蜂蜜酒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