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彭美珍又是自己先起来准备好了热水才去张罗天如起床。天如对她的体贴温柔很快就爱上了,开始时不时给已经改口叫美妈妈的她说喜欢她,喜欢美妈妈带她刷牙洗脸给她梳头发,还说爸爸的水太冷洗得她手都冷了,也从开始的只是静默地跟从到现在越来越喜欢叽叽喳喳地说这个说那个,甚至分享她幼儿园的小朋友们的信息——她已经很认可她的美妈妈了。
下楼坐车,没看到什么炫蓝色的车子。高敬鸿正奇怪,看着掏包拿钥匙的彭美珍。她拿出钥匙,随手一按,跟前的黑色轿车的尾灯亮了一下,紧接着四个车窗徐徐滑下。彭美珍知道他的疑问,只是不说,看了他一眼,顾自开了后座的门,抱了天如走去。高敬鸿也不问,就从另一边上了,陪天如坐在后座。送了天如回来,他很自然就坐在前排了,看着开车的女人。彭美珍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就转开脸故意问哪里吃早餐?
高敬鸿仍然看着她,口气淡淡地说蓝湾。
这个回答把她震了一下,彭美珍又是不敢相信地看回来,眼里全是疑问。高敬鸿则刻意地不做声,只把下巴往前窗冒冒,意思是走啊。彭美珍不很懂他的意思。这个前几天一定不肯去蓝湾的家伙,今天怎么就突然主动要去了呢?但是知道问不出结果,所以也没有多问,把眼睛从他脸上转开便起步了。
在蓝湾酒店大堂前的草坪上停了车,彭美珍心里还多少有点犹豫,但是高敬鸿已经一步跨下,然后很怎么地踱过来给她开了车门,然后牵了她下车。彭美珍终于忍不住了,有点怯懦地说:“是不是高调了点?”
高敬鸿大笑一声放了她的手带头走去,她则快一步和他并肩走了。进大厅的时候也没多理会大门边门童和保安诧异的目光,径直往里走,坐扶梯上二楼。二楼的咨客看到两位也是那么诧异,高敬鸿还特意给她们笑笑,满身风度地说“早茶两位”,穿大花旗袍加纯白披肩的咨客小姐一边给彭美珍恭敬地点头一边小碎步快走前边带路。
一路都收获这样的目光,彭美珍开始也有点局促,但看到高敬鸿坦然的神态,逐渐地也就放松了。她之前带朋友来吃饭,看到服务人员恭敬带点疑惑的神情,她都会加一句简单的解释说是朋友什么身份之类的好让大家掌握接待的分寸,但是偏偏今天,她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就这样沉默地对待。完了也不是她签单,而是高敬鸿喊了服务员来递过去信用卡,这个时候她才终于开了口给服务员说给这位先生办个金卡,没有说给高敬鸿知道的是,金卡客户的消费除了节假日都可以八折优惠。服务员双手接过卡,后退开去。
走出宾馆大门,彭美珍很自然地看过来,甜甜地一笑,两人默契地举步往车上去。
上得车,她终于还是憋不住,学着他的口吻问:“你几个意思啊?”
高敬鸿只是看了她笑笑,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根本没有必要多提及的。他既然已经有这个主意要她和他一起到深圳去,那么就是一起回高家店去他都不怵什么了。
彭美珍却不够,还要他确切的回复,所以一直等着。高敬鸿也知道女人觉得他光是这样的行为不够,还需要他说点什么,可他真不想多说,所以就行动继续,解了刚刚系上的安全带,欠身把头伸过去,在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照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彭美珍的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的脸,但是他已经掌了她的头,根本容不得她用力,就只是紧贴了她的唇搜索。彭美珍架不住他的火热,在推不开后便微张了嘴被他攻到里边去了。
高敬鸿只是进击进击,还不断地按着她的脸调整着彼此的角度以最深入对方,直到他侧身弯腰被拉扯的那边酸疼感强烈起来了,不能够支持他这个动作继续了,他才悻悻地松开嘴,缓缓坐回位置,但目光还是不离开女人涨红的脸颊。
彭美珍简直不敢看他,等他松开了才不自觉地低了头,用舌头不停地舔上下嘴唇。
高敬鸿再系上安全带,长吐一口气,轻轻地说:“说吧?”
彭美珍看过来:“说什么?”
“昨天究竟干什么去了?”
彭美珍知道他会想知道的,但是详细的还真没打算说,就只说:“换了。这车是我嫂子的,她很少开——我觉得黑色会比较衬你。”
看她没要详说的样子,高敬鸿也就不多问了,只是打量了下车子上下,目光转回前窗。彭美珍知道他的意思,便发动了,问:“去哪里?”
“回去拿东西,去——落玉。”
赶回去一通准备,提了给阿李的衣物,高敬鸿又从柜子里拿了两大包包装精致的饼干和糖果才出门,特意绕道高家店门口他下去把天如的接送卡给高妈妈让她下午准点去接天如,因为他不一定赶得回来,然后再上车。
彭美珍熟门熟路地一路飞驰,向西直往大山深处插去。
出县城不几公里就是崎岖陡峭的山路了。路小,只有一车道,但是一路也没什么车,偶尔碰见辆摩托,也是飞快掠过。高敬鸿看得心惊,叫女人慢点,说:“风景这么漂亮,多看一眼多好呢。”
彭美珍笑嘻嘻地说:“你看呗,我就喜欢在山里飞。”
高敬鸿不怀好意地斜头看她:“不是喜欢在床上飞嘛?”
彭美珍一下子红了脸:“你要死了!”说着还扬手要来扫他。高敬鸿忙推挡:“拜托你专心点开车!这个路不是唬人的。”
彭美珍又好气又好笑:“那你别欺负人了!老那样说!”
高敬鸿边说:“好好好,我不欺负你了,我只要你‘舒服’——哎,不来了不来了,真不来了——话说,你经常回老家去吗?”
一说这个话题,彭美珍果然才老实不去拍他了,“不算经常,大节比较经常回去,不过几兄弟姐妹轮流也就回去不多了,只清明是一定要回的。——你和阿李是怎么认识的?”
“同学啊。”
“高中的?”
“是——也不全是,就是复读那半年的同桌,不是高中三年的。”
彭美珍点头似有感触:“高中三年的,没见你回来还有来往;倒是半年的同桌,还这么亲厚。”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是拿时间来算的,主要在于交心吧。”他笑笑,看往她,“还比如,我和你……”
听他说得颇有深意,彭美珍迅速看他一眼,便转回去专注地开了一会的车,绕了个急弯,面对一片开阔的水库,缓缓走了一段下坡。
“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吗?”
“对呀。”
“他也读了大学吗?”
“读了,在韶关读的大专。”
“读了大学还回去做农活的确实不多呀。”
“他是用知识来引导生产的,可不是一般的干农活。他呢,开果园,办农场养猪养鸡,还种树养菇种灵芝放野蜂蜜,偶尔还狩猎打猎……生产内容不单一;收入其实不错的,好过很多和他一样在韶关读书出来被分在深山里教书的那些同学们。”
彭美珍认可地,“所以他一样地在县城买房买车,只不过他的上班地方是在老家而已。”
说起来高敬鸿有点向往了,“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基本上都是他自己乐意做的,他说是他小时候想去做,但是因为被他爸爸逼着去读书而没有尽兴地去做的。”
“哈,他现在当作营生来做,也够尽兴的了。”
高敬鸿笑了,“可不是,想起来都很美——”不自觉就凭意识牵引开去,“我就和阿李说了,哪天我不想在深圳呆了,就回来和他作伴,到他那去。”
彭美珍迅速看他一眼,又专注开车去了,前面弯弯绕绕的羊肠道真不是能分心的,何况还有不期然的上坡下坡。
以她飞驰的速度,平时坐班车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不到半个小时她就飞完了。跟着指示牌岔进了去落玉的更小的水泥路,走不多远就岔往白木去了。阿李家就在白木村委旁边,还算好找。高敬鸿来过不知道多少次,所以一景一地都有印象。
等他们把车停在村委的草坪上提了东西走过去公路边的小百货店,只见门口一大群人围着,走近才见,就是在杀野猪的。野猪已经杀好,被搁在平放地面的木板上,旁边蹲了个穿迷彩服的男子正在举大刀把整猪破开。一边有个地磅,有人拿了破开的整个大半边红色的肉去过秤。
木板上的肉除了一个前腿和猪头都被拿去打秤后全部一起装在一个篾箩里,一辆小长安开过来,开了后门把整个篾箩装了。那个穿迷彩服的中等个子接过开车人的一沓红钞,利索地点着,然后笑着拍拍给钱人的肩,看着他上车开走了,才回到木板前,去翻那还整个的野猪头。旁边还站着的一个较年轻的男子说:“整个用火烧吧?”
迷彩服男子说:“好,你拿去吧。”
年轻男子便提了。
迷彩服男子手起刀落,切下几斤肉又递给年轻男子:“拿去,给叔叔婶婶煲烂了吃。”
年轻男子欲不接。迷彩服男子就站起,硬往他手里塞了,“回去早点弄吧,别晚了。”回头一眼看到已经坐在店门口的高敬鸿两人,大步走过来:“阿鸿,我怎么没看到你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