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了半天，最后发现凡一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神情很寂寥，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的心莫名揪起来。

轻轻走到她身边，“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不高兴！在欣赏美景，你家院子很美。”凡一回他一个微笑。

但钟一感觉的出来，她的笑并非发自肺腑，出自内心。

她的笑容他太熟悉，因为连梦里都充满她的笑脸。那种发自内心的笑，不像现在这般敷衍，这般生疏客气。

吃饭的时候，加上凡一和做饭的阿姨，长长的饭桌前坐了五个人。

钟一爸爸问凡一，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凡一说以前是农场职工，现在农场解体了，他们都被分到了夜王山粮站工作。

他接着问他们工作忙不忙。凡一认认真真回答说，几年前，农忙过后，交公粮的时候，会忙一个月左右，其余时间都很清闲，现在没有公粮可交，粮站形同虚设，父母基本没什么事做。

以前，农忙时，爸妈和他们的同事们经常会加班加点。忙着把收进来的粮食归仓，怕粮食处理不当坏掉，通风晾晒，忙得脚不沾地。爸爸经常累得回家不脱衣服就睡着了。

这是小人物的忙碌，和手握权柄的忙碌比起，显得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但是一个庞大蚂蚁王国，高高在上的蚁王再忙，也无法和亿万只工蚁的忙碌比肩。不积跬步，无法行万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这是凡一小本本上，小学时就已经记录下来，熟记于心的格言信条。

钟一父母学历很高，见过世面，游说于与各国之间，却似乎不太懂这样浅显的道理。

他们有意无意地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们脸上的风轻云淡般的笑意，以及虚假客套的语气，暴露了他们的内心潜藏的、或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价值观念。

凡一虽然神经大条，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一丝傲慢和冷淡。

吃过晚饭，凡一想立刻告辞。钟一不让她走，硬是拖着她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钟一略带一丝紧张地问她：“凡一，你不开心么？”

凡一刚想回答，钟一他爸在外面叫钟一。

钟一拿起一本书说：“你在这里看会书，我一会儿就回来。”

凡一看书很入迷，看完一个章节的的时候，发现钟一去了很久也没回来。

凡一轻轻地走到二楼，二楼只有走廊的灯亮着，空无一人。她沿着楼梯继续往下走，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本来她想退回楼上，当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就止住了脚步。

“你跟她不是相同环境长大的，现在暂时是没什么问题，将来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你和她在一起不可能会幸福的，你们不合适。再说，她还那么小……”钟一父亲的声音。

钟一努力压抑着，但仍然激动的声音：“不要用门当户对那套来说教，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

凡一被这番话击中了，这什么跟什么？天方夜谭啊！谁能够告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凡一低下头，沉思了一会，悄无声息地返回楼上去了。

夜里，她睡在钟一指给她的客房里，插上门，关了所有的灯，就在黑暗里躺着。

钟一时晴时阴，忽冷忽热，情绪多变的潜台词，凡一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

可纵使明白了，她却没有悸动、羞赧和甜蜜，有的，只是一份惶惑和不安，还有一丝莫名的焦虑。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没动，也没发声，屏住呼吸。

“凡一，你睡了吗？开一下门!”钟一的声音。

她不语，任那敲门声经久不息地响起，过了很久，才听到脚步声远去，才敢深呼一口气。

过不久，她听到钟一又返回的脚步声，停在她门前，长久地伫立。她把自己溶在黑夜里，无声无息。

她就是再迟钝，再不解风情，也明白了钟一对自己的那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