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的深邃,不绝于耳的声响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歇,帐篷里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排骨和包猛两个已经睡熟了的家伙。肆无忌惮的发出吵吵的声响,人在疲惫的时候特容易打呼。
我闭着眼,靠坐在一边。脚边的帐篷突然薇薇隆起数个小包,像是底下的泥土中有什么在蠕动着。又像一个个发了霉小绿色小坟头朝着几人的身边移动着。一丝丝悄无声息的接近着,越来越多的小土包冒了出来,如果说之前是风平浪静的绿色海洋,那么此刻海上挂起了风,绿色的浪头一个一个接连不断的冒了出来……
高高顶起的帆布蹦的笔直,终于,噗呲一声,军绿色的帆布被顶出了一个口子。口子上露出了一个丑陋的脑袋,黑漆漆的脑袋,脑袋上有这样一张尖锐的嘴,嘴巴里似乎在吐着从帆布上撤下的丝线。黑漆漆的眼瞳左右转悠着,使劲的将自己肥胖的身子从那个小小的口子中爬出来。
而它的身下,无数的同伴似乎知道了这里有个缺口,四周的蠕动的绿色小坟头便朝着这唯一的缺口汇集了过来。
只是,一双淡金色的竖瞳在帐篷的某个角落中亮了起来。轻巧的身子落在了刚刚爬出来的肉虫身边,毛茸茸的爪子看着十分友好的拍了下来。“啪”一声轻响,肉虫子溅出了一片油腻腻的墨汁一般的液体。云岚的眉头邹了起来,有些厌恶的甩甩爪子,雪白的毛发上沾上的粘稠物竟然甩不开。淡金色的竖瞳越发的明亮了几分,死死的盯着那高高隆起的缺口,嘴里发出了警告的声音。
一只厚实的大手落在了云岚的脑袋上,指尖穿过那柔软的黑色毛发,轻轻的揉了揉。云岚扭过有有些委屈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爪子,雪白蹄子上沾着黑色的粘稠物,虽然淡了些,缺还是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子。
我撇了一眼那高高隆起的缺口,有看了一眼肉虫的尸体,颜色薇薇一凝,脚下冰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缺口处一层淡淡的白霜清晰可见的飘了出来,帐篷内的温度明显的降低的了几分。
抱起了身前的云岚,晶莹的碎冰从云岚的脚下飘落,爪子上的黑色印记这才消散在冰雾之中。欣喜的朝着我怀中挤了挤,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我撇过头,手中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的云岚,“就知道你们忍不住……”显然午夜的小小风波只是一种试探,试探中自然也翻出了桌面上的几张牌。这地上的虫子虽然被拍扁了,只是这虫子我认得。这么恶心的东西,见过一次其实便很难忘记,特别是他在吃饭的时候见过。黑漆漆的脑袋,乳白色的身子,尖锐的嘴,油状粘稠如墨般的体液。这些东西,在那份验尸报告中可写的很清楚……
这些尸虫的出现显然不可能是一种巧合,既然不是一种巧合,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外面的这伙人中有人能控制这种虫子。除此之外,出发前我心中的猜测随着这些虫子的出现,再一次在心中浮现了出现。这些人在祭坛古墓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而且他们都和包猛一样,得到了一些非人的能力。控制尸虫这显然便是其中之一,那么其他还有什么呢?
外面的火光依旧亮着,木材被烧成了焦炭,焦炭在断裂开来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樊悟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把军刀无趣的戳着火堆中的炭火。坐在篝火边的他觉得有些热,便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里面静静只是一条黑色的背心,露出黝黑的皮肤那宽大的外套下流畅的肌肉线条,眼睛无神的落在薇薇有些泛红的军刀之上,突然打了个寒颤,呆滞的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凌厉的光。而目光所落之处便是我一行人的帐篷中……
角落中的一个帐篷闲了起来,高大的林汉从帐篷中走了出来,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显得更加的狰狞。而除了那狰狞的刀疤之外,他的脸上明显的挂着浓重的寒意……
林汉的手中拿着一只麻袋,大步的来的了樊悟身边坐下,将麻袋里的东西尽数倒了出来。麻袋里原来是慢慢一地的食物,生的熟的都有。
“饿死了老子了……”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大口的啃了下来,清脆的声响,就像在啃骨头一般。而手边的动作也没闲着,一直活鸡轻巧的被扭断了脖子,坚硬的牙齿在鸡脖子上一扯,喉咙便清晰的鼓动起来。林汉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流出来的血液。
一旁的樊悟撇了他一眼,眉头微邹。林汉注意到他的表情,笑着将火鸡递了过去,笑道:“要不要也来点……”
寒光流过,鸡头与鸡身便分了家,烧红了的军刀穿过了鸡身将它架在了篝火上……林汉嘿嘿的笑了笑,不以为意的在一地的食物中捡起了什么,扔到了嘴里,咔嚓咔嚓的嚼动着。模糊的声音发了出来:“好像是个难啃的骨头……”
樊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想理他,只是林汉的话便落进了篝火中,噼噼啪啪的声音又大了几分。难听的咀嚼声仿佛盖过了四周无数的莎莎声,在黑夜里异常的响亮……
“咔嚓咔嚓……”
睡梦中的包猛忽然感到了一丝温热,身体仿佛漂浮在温水之中,很轻很轻的缓缓飘荡。耳边没有夏蝉的鸣叫声,也没有午夜里慑人的咔嚓声,有的是一片宁静。淡淡的花香灌入四肢百穴之中,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冷瞬间穿过了身体。包猛猛的睁开了眼,刺眼的阳光让他本能的闭上了眼睛,抬手挡在了眼前。
直到眼前的世界渐渐的清晰,包猛才缓缓的放下了手,可下一刻,眼中便布满了惊讶,这里是哪里?
脚下的坚实的大地上布着松软的嫩草,成片成片的青草沿着视线一路延伸过去。清风拂过,青草的芬芳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我这是在哪?疑惑的声音传出了很远,空空洞洞的飘散在青草绿地的远方。包猛环顾了下四周,莫名的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落下的步子很稳,包猛楞了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用力的跺了两脚,他欣喜的跳了两下,不痛一点都不痛,我的脚好了。原本瘸了的腿此刻完全恢复了正常。欢悦的包猛大笑着又蹦又跳。
突然脚下一空,身子猛地下坠,噗通一声,溅起了无数的水花,冰冷刺骨的泉水让包猛重头湿到脚。一股熟悉的窒息感瞬间蔓延开来,这样的感觉他在祭坛墓地里感受过,水中透出的寒意是如此的清晰。他害怕极了,手脚拼命的摆动着努力的将自己的身子抬高一点,再抬高一点,拼了命的朝着水面挣扎着,只是脚下宛如挂着千斤巨石,不论他怎么挣扎,水面只是依旧只是头顶一层薄薄的膜,挨得很近甚至可以看到薄膜外像哈哈镜一般扭曲的微光。粼粼波光闪烁着诱人的光华,他的眼睛渐渐的开始模糊了,忽然身子一轻冒出了水面,甚至都没来得及环顾下四周便剧烈的踹着粗气……
猛烈的咳嗽让他的眼前冒出点点的星光,脑子因缺氧显然产生了一股晕眩的意味,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缓缓的爬出了水坑。可四周青嫩的草原不见了,抬头是无尽的黑夜,而脚下是坚硬冰冷的岩石,灰色的石块一望无际的堆砌成灰色的世界,死一样的寂静让包猛的眼瞳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切。原本的清风在此刻变成了刺骨的寒风,带着细小的碎石划过石块或则大地留下了一道道清晰的划痕。
包猛的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灰色的眼眸,呆滞的面容,整个人似乎都被灰色的空间所同化,身上铺了一层晦暗的色彩。他再次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的踏入了灰色的烈风之中,脸上,身上,一道道划痕带起了一道道血丝,甚至连灰色的眼眸中也划出了一道清晰的伤痕。血珠缓缓的从伤口中飘出,漂浮在空中,随着灰色的风轻轻的滚动着,不知道飘出了多远才缓缓的落在灰色的石块之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印记……无数的血珠落在了包猛走过的灰石之上,像似脚印……这是哪里?
一个茫然的声音从心底响起,淡淡幽香又飘了过来,这一次的花香更加清晰了些,灰色的眼眸中空白的神色跳动了下,脚步便乱了方向,朝着花香走去。这一次的花香包猛闻的出来,是淡淡的桂花香……
眼中的世界再次发生了变化,几乎只是落步的一瞬间,灰色的世界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股莫名的庄严肃穆的气息。无数青铜巨柱拔地而起,穿破了天际,高耸的巨大青铜石柱让人无法仰头直视,仿佛所有的人看见它们便只能俯下身子,叩首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