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凡一上大学来的第一个寒假,凡一归心似箭。
东西早都理好了。
凡一犹豫,要不要和钟一见个面,解释解释。但又有疑虑,解释不清,反似江心补漏,最终还是放弃了。
蒋丽的B大老乡来帮蒋丽拿行李,蒋丽光那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就占据了行李箱的半壁江山,一堆冬天穿的厚重衣物塞满了那只巨无霸行李箱。
看着那个B大男同学,吃力地把行李拉出宿舍,凡一不禁可怜起那个男生。
自从蒋丽放下对画家那点将萌未萌的心思,她对这个貌不惊人的老乡,不再似以前那么冷若冰霜、拒之千里。她说自己想通了一个道理。
她说,找男朋友就像是拎着篮子捡贝壳,“最完美”的贝壳固然璀璨靓丽,但是遥不可及,就像钟一那样的。散布在周围的贝壳也许并不完美,不珍贵,但却是实在的、触手可及的。
所以,她下结论说,不要因为,一心要捡拾那颗不属于自己的贝壳,而让篮子空着,到最后,不但昂贵贝壳不知所踪,连看似平常的贝壳也错失了。
她还煞有介事地说:“人生没有单行道,总需要有个人和你一道走完全程,快乐和痛苦需要有人分享和分担。”
蒋丽一向爱胡说八道,但是这一次,凡一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对于自己选择眼前这位男友,蒋丽还有一套自己的说辞。人如花,简单的百花,往往很香,而颜色越是艳丽炫目的花,香味却远逊于那些,简单、不起眼、看似单调的白花。人也一样,愈朴素单纯有内涵的人,愈有内在的芬芳。
蒋丽说,凡一是个特殊的花,她也正在成为最好的自己努力着。
她不仅有靓丽的外形,而且兼具芬芳,实属花中异类。宿舍众人都说,蒋丽比喻得很形象。
其实蒋丽大条归大条,话还是有道理的。
蒋丽曾经暗地里喜欢过钟一,可是没几天她就生生浇灭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火苗,因为她清楚,钟一不会属于自己。看钟一投向自己轻蔑的眼神,她就彻底放弃了。
青春如花,最易凋谢。怎样让花永驻,是个全世界都在研究的难题,凡一年纪小,但不是不懂。
离开宿舍前一分钟,凡一才下定决心,去找钟一。不能把不愉快留到明年。
但是钟一不在,有个还没回家的隔壁室友,不认识凡一,他热心地告诉凡一,说钟一已经回家了。
没见到他,凡一反而舒了一口气。
拎起行李,跟着大部队,踏上回家的路途。
钟一本来可以不用再回校,但是,在家总是心神不宁,像是丢了魂,老觉得学校有根线拉着他,想到凡一马上要放假回家了,匆忙又赶回学校。
隔壁室友告诉他,说有个贼漂亮的小师妹,自称是他的发小,来找过他。说她要回家了。
钟一火速赶到凡一宿舍,已然人去楼空。
这时于晴回来,正巧碰上失魂落魄的钟一。
“她几点的车?”钟一问于晴。
“班里统一买的票。”于晴说。
钟一猜测,无非就是那个什么,冒牌画家帮着买的,他没再说什么,他缓缓走出女生宿舍。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和她闹别扭,为什么要冷战!
凡一从拥挤嘈杂的火车上下来,眼前一黑,十三四个小时,就憋在闷罐一样的空间里,她都要窒息了。
一下车,出了检票口,就看见继锋远远站在护栏前张望。
“继锋。”凡一过了闸门,把行李一扔,一路小跑,上前抱住继锋,“继锋,我难受死了。”
继锋像烫着一样挣脱开她,“起开,别腻腻歪歪的。”
继锋脸上凶巴巴,却显出了可疑的绯红。
凡一“切”了一声,继锋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不对,变了,他变声了,个子也更高了。
两人就像从没分开过一样,很快就热络地聊起来。继锋包揽了她所有的大包小包,一路拖着她和行李,上了出租车。
凡一说,可以乘公交,干嘛浪费钱。继锋说,偶尔奢侈一下无妨。
继锋放寒假晚,快要过年的时候才放。今天他是特意请了假来接她。爸妈把凡一托付给继锋,他们在家准备着宝贝女儿归来。
继锋放了假,两人黏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凡一跟继锋讲大学里面好玩的事,继锋就讲自己班主任的糗事,两个人不时开怀大笑。
凡一爸妈就奇怪,怎么两人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我得好好努力一把了,否则,被你甩得越来越远了!”继锋感叹。继锋已经长成了一个男子汉,身材比他爸还高,身体也结实。他喜欢运动,在学校里,是篮球赛场上的骁将。
“那你就卯足劲学吧!”凡一鼓励他。
年三十那天,凡一去中学看望继锋的爸爸妈妈和老师。中饭就在继锋家吃,凡一还抽空辅导继锋的功课。
傍晚回家时,看见了久未见面的老张头,他冒着严寒,守在粮站大门口等她:“凡一呀,钟一打电话来,他不知道你家的号码,就打到原来的场部去了。我说你不在,去找继锋玩了。他说让你回来后给他回个电话。”
凡一心想,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整天没有个笑脸,说急眼就急眼,是不是像妈妈一样,到了更年期了!凡一暗自鞭笞钟一。
大过年的,自己本来开开心心的,有点害怕跟他讲话,怕他像地雷,一触就爆了。
“好的,张爷爷,我一会就打。”凡一见老张头那么大年岁,天又极冷,还专门跑这么远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有点过意不去,她拉着老张头的胳膊,“爷爷,到我家吃了饭再走吧,我爸妈都挺想你的。”老张头乐呵呵地跟着她回家。凡一她妈为了招待老张头,特意多炒了几个菜。
凡一没打这个电话。她家里已经安装座机,但是她不知道给钟一往哪里回这个电话,虽然钟一是为数不多有手机的人,但是她从来没打过。
凡一找了这个不知道往哪里打的,作为自我开脱的理由,马上就说服了自己放弃打这个电话。
又暗自思忖,今天天气太冷,算了,等天气暖点了,快开学了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