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语赶忙一口否决,她怕陈言误会自己和阳洋之间还有什么更为复杂的关系,只好开口承认阳洋是自己的大学师兄,她是因为他们俩共同的老师——魏老的大力举荐,最终才得到了阳洋的额外关照。
听到林语的话,陈言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哦,难怪不得,我就说他和你关系肯定很不一般嘛。看来真的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我混了这么久,还只是一个栏目主持,你刚通过实习期没多久,就可以当上编辑了。”陈言的话有些酸溜溜的。
“我还是得靠我自己的实力,才能够留下来,你是知道报社的制度的,如果我自己没有本事,阳洋即使是再帮我,也是无济于事的。”林语有些尴尬地替自己辩解。
陈言转了转眼珠,笑了起来,“这倒也是,不过,你现在是我们医疗保健版的编辑了,将来还得请你多多关照关照我这个栏目主持。你是知道的,自从阳洋到了我们部门以后,就跟原来你前任的那位编辑处得不太好,他们俩无论是策划选题,还是做版子,分歧都很大,我这个栏目主持夹在中间是很难做事的。报社领导把阳洋从经济新闻部调到经济专刊部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他能带领我们部门的人,尽快为报社拉来更多的广告,创造更大的效益。报社现在靠卖报纸是赚不了钱的,报社需要生存,我们这么多人需要生活,都得靠广告。前段时间,阳洋鼓励我们栏目主持也写稿子,但是我们写的那些稿子,很难在你前任的那位编辑那里通过,经常还没送到阳洋那里去审,首先就被她给毙了,弄得我们在客户那里交不了差。”
“她枪毙的是你们给客户写的勾兑文章吧,你们没有收到客户的广告费交给报社,按照规定,那肯定是不能发的。”林语曾经听到过前任编辑抱怨过此类事件,因此略知一二。
“舍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我们医疗保健版在周日,本来广告就不好拉,不给客户一点甜头,谁来投广告?她原则性太强了,弄得我们很难做事的,阳洋都没说什么,她为什么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放我们过呢?”陈言还是有些不满。
“只能说每个人有每个人做事的原则吧。”林语看着自己头上输液袋里的液体已经快要输完了,就叫陈言赶紧帮自己去叫护士来拔针头。
那天下午,林语输完液以后,和陈言打了个车回到报社。陈言是回来取自己的摩托车的,林语则坚持将她当天采访的所有新闻写完,才回的家。
第二天早上一醒,林语就从床头柜上拿过镜子来照,好在经过治疗之后,脸上那成片的红色疹子已经奇迹般的消失了,身体也完全恢复了正常。
回到报社,林语翻看着今天的报纸,看到自己昨天上午去参加关海峰他们的新闻发布会之前采访的那条稿子,已经见报,她高兴地砸了一下嘴,感谢老天总算没有辜负她带病还回来坚持工作的苦心。
她大概翻了一下今天的报纸,经济新闻版上刊发的郑志浩昨天下午去采访的那条新闻,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个版,看着这条新闻的篇幅,林语就知道郑志浩昨天回来以后,一定工作到很晚。
她很想给郑志浩打个电话去,感谢他昨天那么赶时间的情况下,还送她去医院,但她又怕自己这个电话有点矫情,让他误会。
林语刚进报社来实习的时候,就是到的郑志浩他们经济新闻部。那个时候郑志浩和他们部门另外一位男记者陈翔宇共同带她,算起来他俩都是林语的师父。因此,林语和郑志浩还算比较熟。
就在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
“林记者,还记得我是谁吗?”那个人的声音里满是笑意。
林语每天要见很多人,对于一面之缘的人,她基本上听不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只好很坦白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我就是昨天那个害得你打翻了水杯的关海峰啊。”电话里,那个男人很爽朗地笑了起来。
林语这才想起关海峰是谁,忙向他说对不起。
“今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你一定要见我哦,我请你吃饭,就当是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的道歉。”关海峰对林语刚才把他忘了的事,不依不饶。
“今天晚上可能没空呢,我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采访,回报社已经很晚了,我要写完稿才能离开报社,吃饭的事就免了吧。有什么事情,如果你方便的话就在电话里说吧,只要不是太难,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林语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有一篇稿子,有一定的新闻价值,看你们版面上能不能帮我发一下?”关海峰见林语不肯接招,只好实话实说。
“是你们的广告软文吗?如果是软文,你最好找我们的栏目主持陈言,他可以帮你办理。我们报社有规定,记者不能直接做广告。”林语听到关海峰这话,已经大致知道他找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了,赶忙推脱道。
“有这种事情吗?我在全国各地做的广告,都是直接找记者做的,别人可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啊。”关海峰冲着林语打着哈哈。
是,利字当头照,当然把道义放两旁。林语不是清高,只是胆小。
前一段时间,他们部门一位从业多年的老记,就是因为参加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回来以后他想用那篇稿子冒充新闻,直接发给林语前任的那位编辑,而没有按照报社规定上缴礼金。那位火眼金睛的编辑一眼就看出那是一篇收了费的广告软文,觉得把它作为新闻来发的话,没有任何的新闻价值,就给他拒了。
因为稿件没有发出来,而钱又已经收了,那个老记就被厂商告到了分管林语他们部门的周总那里。为此,这名机关算尽的老记被报社通报批评。为了几百块钱,出这种名,实在不值。
林语开始和关海峰打着太极,“关总,这样好了,你有传真机吗?你把稿子直接传到我们办公室,我先看看稿子再说,好吗?”
“林小姐,我确实是很想交你这么一位朋友,我们还是见一下面的好,这样好吗?明天晚上你约上你们的栏目主持,我们一起吃顿饭吧。咱们边吃边聊,我们今后肯定还有不少地方,需要你们这些媒体朋友来帮忙。”关海峰的话语中,透着满嘴的江湖套路。
“明天再约吧。”林语有些不太耐烦地敷衍他。自从林语当上医疗版的编辑之后,保健品厂商和药品厂家几乎每天都有人邀约她一起吃饭,给她打电话,请她帮忙发广告软文的更是一直都没有断过。林语知道报社对新闻和广告软文是区分得很开的,新闻由记者来写,广告归栏目主持去做,她不愿意为了吃别人一顿饭,拿几百块钱的好处费,就去违反报社的这项规定。毕竟,饭碗比红包重要。
“那说好明天不见不散的哦,你要给我一个保证。”关海峰的语气突然变得像一个孩子在对大人撒娇。
林语顿时笑了起来,关海峰的年纪少说也可以做她的叔叔了,说起话来居然还有这么萌的时候。
她没有接过关海峰的话茬,不置可否地大笑着挂断了电话。
林语没有想到关海峰那么执着,第二天早上真的又将电话打到报社来,林语只好约了他下午四点见。
林语素来不喜欢独自和陌生人一起吃饭,特别是谈有关商业合作方面的事情,除了因为报社明文规定记者不能单独做广告,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对自己不够自信,有时候别人几句话就会把她给问懵,那些闯荡江湖阅人无数的人精们,很快就会看出她并不老练。再加上林语平常除了反复揣摩新闻怎么写,版面如何编排之外,还从来没有把心思用到仔细研究报社的广告政策上,因此,她对单独见客户有着深深的恐惧。
于是她约了她的搭档——栏目主持陈言,下午三点和她一起出发去关海峰他们公司,想趁下午时间就把一切搞定,晚饭就不用去吃了。
那天林语手上本来还有其他事情,但是考虑到已经约了关海峰,就想提前去他那里把事情谈完,然后顺路再去别的地方。
大概中午两点的时候,陈言从外面办完事回到报社。林语就跟陈言商量,想提前出发,去关海峰那里办完事情之后,如果时间来得及,还可以再去另外一家,只是跟那家会面的时间并没有敲死,那位老总说,她有时间过去了,再给他打电话,他一般随时都在公司。
两人临出发前,林语给关海峰打了一个电话,问现在过去的话,他那里是否方便。关海峰说他下午一直在公司,他们随时到都行。
关海峰的公司位于一环路南四段,离林语他们报社大概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自行车程。
林语想到今天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稿子,就打算在外面办完所有的事情之后,不用回报社了,可以直接回家,就跟陈言提出各自骑车。
当林语和陈言骑着他们的破自行车赶到关海峰公司附近时,居然没到三点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