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一大一小,干瞪着眼。
“洗不洗!”暗云厉声责骂道。
“吱吱吱!”就不洗,你能怎么样!银月摇摆着狐尾,踱着步子,悠哉悠哉。
江水清澈,雨过天晴,映红了碧波。清风徐徐,送来了凉爽之快,河面,荡漾着一曲又一圈。
暗云不由纷说,拿起手中的浴巾往银月身上擦去。银月见状,拼死挣扎,不洗不洗,洗了身上湿漉漉的,粘着一起,很不舒服!
无奈,小小的狐狸怎能和强健的男子抵抗呢?只一会儿,银月就清洗完毕,甩动着绒毛,心里咒骂。甩出的脏水,就这么把暗云淋个遍,毫无防备。
银月正在得意,狐尾竖起来,似乎在显示她的好心情。猛地,尾巴感到一阵痛意,扭头一看,竟是暗云的手拽着,脚尖轻点,宛若会飞的鸟儿,穿梭在乡间之中。
一路哀嚎,不敢懈怠,极速前进。
“暗云!”正在勘察的晴冬眼尖,低声喊道。
暗夜赶马车的速度放慢,挥鞭的次数变少。一会儿功夫,暗云提着银月,轻轻落在了马车的板上。
“主……”刚要掀开帘子请示男子,却被晴冬打断,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公子,他需要休息。”晴冬小声告诉他。
暗云放下银月,灵狐就在不大的马车板子上像个人似的,走来走去,一刻也停不下来。
“它……该如何处理?”晴冬问道,还带着点好奇。
暗夜将马鞭转交给了暗云,两人互换。瞧着狐狸的呆萌呆萌样儿,暗夜不禁用手指戳了戳,似乎找到了乐趣。
晴冬倒是双臂交叠,闭上眼眸,又偷懒睡觉,无所事事可做。
“路,不是去江南!”暗云皱眉,语气肯定。
“回京都。”暗夜回答道。
暗夜一振,另外两人,心思不知有何所想。毕竟,他们的主子,是在那儿学会成长,也是在那承担痛苦。
三人分工,互不干涉,忠心护主。却忆起,往日悲凉,心中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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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了?”车内,淡雅的嗓音传来。
“快到城门口了!”三人心神一凝,主子醒了。
一片寂静,留下的,只有风在耳边刮过的声音,时值夏季,可仍有一丝寒气。
“主子,是否入京?”暗云沉声道,回京不代表入京,或许……主上本意不是呢!
“入京。勿要再问,她睡了。”男子轻轻道,略有不满。
“是。”暗云垂下头,应道。
男子柔和的目光望着女子,修长的手,抚摸着女子的脸颊,女子熟睡的娇颜,让他心神悸动。靠着车壁的头,被他小心地分离,依在了她的肩膀。头一低,动情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有点冰凉。
女子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却没有睁眼,男子慢慢抚平,触碰到女子眉心的半朵桃花,有些出神。
“车内什么人!”京城门口的士兵见远处行来一辆马车,问道。
“已故陌将军之子。”暗夜凛冽,声音发沉。
“哦?你说是就是么?来人,搜车!”领头的士兵听到陌将军,面色一暗。
“不知何人吵闹,扰了本座的清净!”帘子撩起,一身白衣,惊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盘查的士兵愣了愣,身子打颤,嘴唇动动,两腿哆哆嗦嗦。怎么也想不到,他……真的在里面!像是僵住了一样,定在了原地。
“现在,入京吧。”一句话,似乎在告诉某些人,他,回来了!
颤颤巍巍的打开城门,不敢有丝毫懈怠,再敢怠慢,明日在刑场掉脑袋的,可就是他了!
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卷起一阵风,可他,觉得寒意更浓了。士兵不知道陌家公子如何,可世间说他清雅如兰,宛若画中人。刚刚的公子,嫡仙似的容貌,白衣飘飘,根本就不像个凡人,他……就是陌公子!
“公子,暂居客栈?”
“回府邸。”清冽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手,将夭夭的头重新搁在他肩膀。
三人静默,无言,公子他……罢了,公子要回去,他们只能服从,不能违逆。
“公子……”
“嘘……”晴冬瞧了瞧女子,会意退下。
马车缓缓停下,车内的男子望着女子,没有清醒的迹象,勾唇一笑,拦腰抱起,就这么突兀地在三人面前下了马车。
牌匾上“陌府”二字,异常显眼。旁边的两座石狮,威风凛凛,叫人望而却步。
暗夜一阵激灵,重重地扣着石扣几下,“咚咚咚——”,沉寂的府邸,似乎是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让人不寒而栗。
“吱嘎——”一条小缝,露出来一个人头,四处张望,见到熟悉的面孔,下令开门,迎接公子。
府内,不是暖春人等,又是谁?
“公子,圣安。”
“别吵着她,”陌景澜转而问暖春,“她的房间,在哪?”
“公子……随婢来。”见男子抱着女子,不肯松手,不肯放下,暖春倒是惊呆了。
轻手轻脚的打开属于女子的闺房,男子脚步轻轻,将女子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被子,为她盖上,柔胰放进去。随后,出来。
候在门口的暖春,见自家主子出来,又轻轻地把门关上。
“通知他们八人,去书房。”
“是。”暖春行礼,目送主子远去。
暖暖的夏风,扰乱了平静的京城。
书房之中,八人屈膝跪下,若大的空间,并不显得拥挤。位于上方的男子,眸色复杂,却仍旧一片清明。
“说!”一个字,震人心魄。
“主子,皇上已得到公子进京的消息,令主子明日前去进宫面圣。此外,魔宫一事,毫无进展,他们不会轻易用人,安插的眼线也无法传递他们的动作指向。江湖的帮派,已有些依靠魔宫,魔宫的势力范围,伸得太广!”
男子轻扣桌子,一下,一下。
“等,所有的一切本座需要的,是等,是时间。”男子薄唇轻启,眸光去让人心里发怵。
“有的人,已经等不及了!”
“主子,明日……”
“进宫,面圣!”男子手一挥,众人身形一闪,尽数离开。
书房里,还有些压抑,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身离开,来到了连廊。
“公子?”夭夭出屋,刚要找男子身在何处,不想,在这里遇上。
“夭夭?”碰上女子的讶异,男子好笑道,“'本座与你,到是合得来。”
说的隐晦,不易察觉,可夭夭,却感到了这话里有话,有点不同寻常。
“我……是在哪里?”
她刚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精美的画栋,支起胳膊,身下是舒适的床,揉揉头,一阵酸痛。陌生的环境,让夭夭心慌,不是她前些日子居住的小筑,也没看见公子,遂开门出来寻找公子,不巧碰上。
“陌府。”
“陌府?是哪里?”夭夭,她并不知晓。
男子震惊,眼底的讶异一身而过。她的神情,不像是说谎,可朝廷重臣——陌将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身份……难怪了,男子的心中了然。
“京都之内。”
夭夭这下明白了,京都,常听手下人谈论。听说,那可是个好地方,人人都向往!
“好么?”女子问道。
“或许好,或许不好。”男子闻言,答不上来,只是用深沉的目光告诉她。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怎么还要分呢?”夭夭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眸光。
“因人而异,因境而分。”
夏日的风,有点倦意,男子的嗓音如清泉般,温暖,散了风的倦意。
“在茫然无措时,需要的,是指引人生的一条路,可若是引上了歪路邪路,那么,不需要指引也罢,若是入廷为官,为百姓分忧,也是条明路。不同的人会遇到不同的境地,处境不同,有人心境也不同;处境相同,有人心境也不同,反之,亦然。”
夭夭听得云里雾里,可跟在男子的身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眼界也开阔了,算是半懂非懂的点点头。
“夭夭,朝廷,可知?”
夭天摇摇头。笑话,她连朝廷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去问她。
“那,本座的话,要一字一句的听清楚,听明白!”男子转身,四目相对,惊得夭夭心中一颤。
“朝廷,是当今天朝必不可缺的办事之地。里面,鱼龙混杂,人才济济,见不到明日太阳升起的,很多;望不见今日月挂高空的,也很多。皇帝,是掌控朝廷的首,朝廷,受制于皇帝之下。可有些人,不安分的要脱离制约,于是,灾难降临,怨不得旁人,这是他们自找的,自找的!”
“皇帝?万民敬仰,万臣效忠么?”夭夭道。
“天下间,有多少百姓是真真正正的敬仰他?有多少能人贤士真真正正的效忠他?夭夭,皇帝,很苦,但,又不苦!”
她当然明白苦的滋味,苦,又不苦,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夭夭不明所以。
“公子,和夭夭讲这些,做甚?”
“本座怕你到时候吓傻了,本来就傻,更傻了,谁会要你?”
夭夭一噎,半天冒不出一个字,巴掌大的小脸憋得红扑扑的,她哪里傻了?本姑娘聪明着呢!
“记住,本座的话。”
夭夭睁着无辜的双眼,轻轻点头。
府中的桃花也与众不同,这时候才凋谢。风,扬起了桃花雨,朵朵花瓣飞舞,更衬得女子的妖艳。随着风,几朵残花落在了男子的脚边,安然地躺着。
女子挽着男子的手臂,微微一笑,天地,黯然失色。
“我饿了,一起用膳。”
清脆的声音,消失在花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