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轰鸣声与天边的的飞鸟一起向前冲去,飞鸟留下的是几根漂亮的羽毛,飞机留下的是一群群抬头望天的孩子,静静看着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因为发紧的喉咙将所有的声音密闭在那个密不透风的瓶子里,让他们在一起使劲的碰撞,坚决的不打开那个泡沫做成的瓶塞。
天上还是飘散着沥沥淅淅的小雨,阿宇将装有画稿的的包从背后放在了怀里。三俩单车就这样前前后后的奔走初秋的乐川中,身边经过了一辆一辆的公车,上面有正戴着耳机的学生,翻看着报纸的上班族,还有打算遛狗的白领正牵着湿淋淋的狗,还有大妈和大爷遛弯儿的兴奋。总之乐川的公车上很多种不同类型的人,路旁的柳树经过几场秋雨的洗刷,早些日子的绿色已经慢慢的褪色,变成泛黄的秋叶,在和路过的风一起奔向更远的远方。路过的风一直追着前行的少年,所以秋叶正安心的落在少年的白色的外套上,像是晕开整个季节的符号。
少年们急匆匆的停下单车跑到大厅,三双眼睛不停的搜索着。最后敬言的眼睛停在一个笔直背影上,黑色的外套,修长的腿,黑色的皮靴。站在机场里像是于世孤立的王爵。推着小小的皮箱,正走向检票口。
“阿宇,我看到哥了。”阿宇和夏夏闻声看向了这边。
“要叫哥吗?”夏夏看着只属于那个莫醒的孤傲的背影,心里微微泛起了心疼。
“不叫了吧,就这样送走他吧。”阿宇低下已经红了的眼睛。
他们就这样看着陆续涌入检票口的人群淹没了那个孤傲的背影。
有些人的离开像是离去的一个陌生人,与我何干,但是有些陌生人的离开可以让想念他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痛的滋味,然后在留下一个优雅的转身。
后来敬言在阿宇的很多个画展上看到了那一副还未完成的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孩子,安静的站在一片雪地上,一只蓝色的蝴蝶停在男孩闭着眼睛的睫毛上。旁边有一行字,那一刻世界是安静的,是用黑色的签字笔写上去的。
雨没停,三个少年在雨中急匆匆的奔向学校。
沿路都是枯黄的树叶,和无精打采的柳条。少年从树叶上轻轻的走过,留下一阵风,掀起地上小小涟漪。
少年们的头发,被雨水黏在了额头上。
黑色的劳斯莱斯上坐着的冬阳看见他们三个在雨中狂奔着,摇下了车窗。
“表小姐要不要叫你同学上来?”徐桥认真的询问到。
冬阳看着不远处的学校,摇了摇头:“不用了,快到学校了。”
谁都不知道冬阳那一刻话语是什么意思,或许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吧,那就理解成字面意思吧。因为这毕竟是青春里的一些事,一些人,都应该是美好的。毕竟有些人的苦衷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也不是每一种做法都能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所以请原谅青春里有些人荒唐至极的谎言,在心里默默地清楚明白,但是请在脸上挂着笑容轻易地接受。
冬阳每次都会让徐桥把车停在学校对面的包子铺边上,然后自己徒步走到学校。
走到校门口时,看见莫敬言他们正在停车。
“嘿,小阳阳。早啊。”阿宇正用手擦着脸上的水。
“这大的雨怎么不坐公交呢?”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他们。
“小阳阳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本帅今天早上出门看到了大怪兽,于是我啊……”
莫敬言隔空砸来一个白眼:“你能不能不那么臭屁啊。”
“我们今天去送我哥了。”莫夏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少年。
“你说说我从头到脚哪里会显现出臭屁俩字儿啊。再说我哪里臭啊?”陈伽雨宇在自己的身上左闻闻右嗅嗅:“诶,夏夏你说我臭不?”
“你们两个人的内战为什么要牵扯上无辜的群众啊!”莫夏拉着冬阳逃离了这个战场。
莫敬言看着陈伽雨宇也摇了摇头,不明所以的笑了笑离开了。
“喂,你等我啊!”陈伽雨宇追上去:“你说啊,我哪里臭屁了。”
“哈哈哈哈……”
“喂喂喂……不许笑了。”
“你的画,已经坏了吧。”
“不可能,我在离家以前已经把防水套套在了画上,爱卿多虑了。”
“滚!”
……
他们正享受着另一个少年用自己的青春换来的自由,他们没有不开心的理由。所以他们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只为了开心的活着。在这段岁月里他们一直在自由自在的天空里做一只他们的鸟儿,或许他们的未来早已经被注定了,但是在青春的变数里没有人可以肯定的回答你,我会陪你走完剩下的盛夏,有些盛夏的的流亡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面对那风浪穿过穷凶极恶的风暴。没有人会或者敢承诺你剩下的路我们会一起去看新生的日出,因为在新生的日出之前它总会有很多很多荆棘丛生的的岔路口,总会有一两个人选错的路口,就永远的与你背道而驰。到底会思念的人才是最记忆力最好的人,因为印象最深刻的人被伤的也最深,最后找个遗忘的路口,将那些折磨的记忆全部倒掉。
那场秋雨染黄了整个乐川的绿色,让它变得悲天悯人。路过的路过的流浪诗人坐在梧桐树叶飘落的椅子上,看着柳条为过去的盛夏跳起的最后一支舞。路过的公交也带着一两片随风起舞的树叶,算是对上个夏天的怀念。
靴翕坐在电脑桌前,窗外的世界是秋雨雾浓,冒着丝丝寒气。而她坐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大楼上看着脚底下的芸芸众生,看着头顶远去飞鸟的影子,玻璃上的水珠。最终还是将头埋在电脑里,忙碌的翻找着所谓的重要文件。她点开了一封昨天发来的邮件:
“靴翕,你好吗?我其实知道你回国了,一直没有去找过你。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乐川只适合留在我成长的记忆里,并不适合我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一生。这里的少年是最柔美的,我不忍心让他们那么快的改变,他们也不应该那么早的踏入这个社会,至少让他们有个安稳的青春,这里安静而平和,就让那些少年们成长在这里吧。等他们成熟了相信不用我们去找,他们就会自己认为那个城市原来没有当初他们想象的那么好,他们会以自己的能力活出一片属于他们的天空。我离开一段时间,为他们争取更多的自由时间。”落款:莫醒
靴翕平静的看完这封邮件,一张精致的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继而又在还没有处理完的文件面前敲打着键盘。
有些东西不适合表露的太过惊心动魄,只要波澜不惊就好。有些回忆不适合撕心裂肺,只要铭记此生就好。有些风景不适合大风大浪的淘洗,只要云淡风轻就好。就像本就平凡的我们,不需要在黑色的世界里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成全,牺牲自己的自由去奉献。
外面的秋雨还是不由分说的飘洒在乐川的天空,同时也有很多漂亮的花朵成了这场秋雨的陪葬,他们全部都躺在乐川的路边,等待着属于秋天的金菊开放。他们都义无反顾的躺哪里,为了守护乐川的安静,守护在乐川度过安静岁月的少年。
莫敬言安静的趴在桌子上,放平视线,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的同学,他们全部都穿着乐川一中的校服,全部都绽放着那个属于青春的侧颜,没有任何的粉饰,只是纯粹的自然美。
陈伽雨宇看着莫敬言趴在桌子上走了过来:“诶,你是不是饿了,早饭都没吃我快被饿死了。要不去买吃的吧?”他继续眨着那双清澈大眼睛。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莫敬言换了个方向继续趴着。
“你去不去嘛?”陈伽雨宇干脆用手抱住莫敬言,使劲儿的摇了摇。
“你是不是在找一把通往地狱的钥匙。”莫敬言的声音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冰渣一样冷。
“啊啊啊……”这样的鬼叫响彻了教室。
“你以后不要再让我怀疑你的性取向好吗?”莫敬言看着眼前的正摸着红了的耳朵的男孩。
此时莫夏正和冬阳带着一些零食走进教室,看到陈伽雨宇正委屈的看着莫敬言。
“怎么了你?一副小媳妇受了气样子。”莫夏将手里的零食放在桌子上。
“他欺负我。”陈伽雨宇指着莫敬言说到。
莫敬言干脆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自己去桌子上拿零食吃去了。
“夏夏你看,敬言他老是欺负老实人。”
“哟,别糟蹋了老实这个词的词性啊。”莫敬言低头吃着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你看我的脸上是不是大写的老实。”陈伽雨宇将自己的脸向莫敬言面前凑。
“好,我给你写一个啊。”接着将开心卷蘸了一点儿奶油在陈伽雨宇脸上写了起来。
“啊啊啊,莫敬言你太可恶了!我要打人!”他就追着莫敬言在教室里跑了起来,结果撞上了来巡视的教务处主任。
“你们两个放学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莫敬言用一双安静的眼睛盯的陈伽雨宇后背发凉。
冬阳用一种好像好像看到了世纪大战的口吻问莫夏:“他们两个是不是在家里恨不得掐死对方啊?”
莫夏欲哭无泪:“嗯,最无辜的还是我啊,每天都要忍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冬阳超级同情的眼光看着莫夏:“辛苦了,不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如果以后实在忍不了就打电话跟我抱怨抱怨吧。”
莫夏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着冬阳:“我受了十七年这种非人待遇,今天终于找到申诉的人了。”
……
雨还是那么沥沥淅淅的在窗外飘散着,有提着裙子跑的女孩子,有戴着耳机行走在雨里耍酷的男孩子,有路过的一辆辆公车,也有承载着整个青春的四季一起轮回在那个安静的直到被遗忘的城市……乐川。
玻璃上的,脸上的,衣服上的,都是这个季节的雨水,都是少年笑着迎接的声音。好听的节奏,好看的侧颜,好闻的的味道。都是青春的华美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