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熊川早早的便端了清粥到智光的房间中来了,智光昨晚虽然累,但是那也只是伤些精力,以他的心性和修为,休息了一个晚上早已恢复的好了。他心性豁达,见熊川端了粥来,也不和他客气,而是直接端起碗来便喝开了。
但他喝了两口之后,见熊川在一便看着他,虽然熊川的表情也是闲适无比,但是他的眉头却始终有些紧,似乎是其心中有甚疑问。智光看着他,放下了手中瓷勺,向他道:“少侠是否有什么事情要问老僧?”
熊川回头看着他,叹气道:“大师心细,晚辈确实心中有疑问。”
智光喔了一声,然后他放下了粥碗,道:“你说来我听听,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些许。”
熊川道:“难得似大师这般武林前辈,还愿意听我这无名之辈的事情,晚辈虽然惶恐,但是既然前辈你都不嫌弃我的卑微,我更不敢有事情相瞒。”智光已经眼神慈润的看着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却含着笑意。熊川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大师,我来是想要向你辞行的,我到南方去还有事情,而我在此处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但是我怕先前答应过大师的要到少林寺去拜访的事情耽搁了,心中觉得有些辜负大师。”此刻熊川的眼睛是和智光相对着的,智光的眼睛深邃而有神,熊川看不到其中半点的涟漪。而智光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重重的心事,好像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是一位饱经风霜的渔夫一般,他已经被无情的大海给洗净了最后的一丝生气,遗留下来的,只是这一具依旧要向大海的躯壳,智光竟也看不出来他究竟心中有多少的过往,只知道他的心中虽然向往人间,但是他却已经在地狱里无法自拔。
智光避开了他的眼神,对他说道:“去吧!世界太多的事情需要我们去解决了,只要是猎人,那么追捕猎物便是他只身的宿命。纵然这条路黑暗无边,也纵然你要做的本是一件错误的事情,走的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只是你走过了这些路途之后,便不要悔恨了,错与对,不要听别人说,而要自己去体会。只是无论到了何时,处于何种境地,你都要清楚的认识到,人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也只有活着,你才能知道对与错,自己的对与错,以及别人的对与错。”智光的话说的很长,但熊川却听的仔细的很,不知为何,听了这段话之后,他心中无故的升起来了一阵苍然之感,鼻尖微酸,竟然有落泪的冲动。凄然之后,他才又向智光道:“大师,那么若是将来的我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之后,我又该如何呢?”
智光缓缓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空,声音悠长的说道:“雁过无痕,云散天清,你可知道这是为何?”熊川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此时的天色爽朗无比,没有阳光,也没有微风,只有蔚蓝的天穹,这天穹就似智光先前的眼神一般庞大无边。但他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智光的话,心中只想到什么雁过无痕,云散天清其实都是些自然之事,其发生不过是最随意的事情罢了,哪里还需要理由呢。所以他当即便回答智空道:“晚辈知道,但是却解释不清。”
智光回头向他笑道:“那你说这天空大吗?”熊川知道他是少林高僧,其定然是在向自己陈述什么很特别的道理,所以他也是认真的答道:“天空最是广大,它就似无边的大地一般,无论走到哪里,也不管是什么样的凶险之地,我们总是可以抬头看到它。智光笑的更是开心了,他答熊川道:“不错,也只有似天空这般广大的胸襟,才有可能做到如此。无论今天天地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只要它发生在这蓝天之下,那么再大的创痕,都必将化作烟云飘散。而在你心中的那些所谓的不可原谅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你和一些人的心中不可原谅罢了,若是放在这蓝天之下的话,那也不过只是这长天之上的一道雁哀而已!”
听到这里,熊川便呆住了,他如何不知道智光是在教导自己做人一定要胸襟开阔如斯,若是自己能够心中像这天空一般的开阔的话,那么别说自己一些自己觉得为难的事情,便是江山更替,民族存亡的事情,也不过只是片刻乌云而已。
此次受教,无论是谁,都定然可以受用终身,这样的经历,比之一次奇遇只强不弱。
而另一边,浩天劫受的伤虽然严重,但是却也在修养了数天之后醒了过来,看着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自己的雪灵儿,他心中虽甜却也苦,暗道自己报仇之事,原本在雪域中一直觉得自己功夫不错,若是到了中原,定然可以轻易的便杀了仇人。可是却不曾想到,自己几次三番的面临着生命之危,也不知是自己命不该绝还是气运实在是好,几番面临大难都没有死。
而雪灵儿此刻见熊川这副模样,虽然她心中也不是滋味,但是想到只要他还在,那便一切都好了,只是她也不会做什么事情逗一下浩天劫,所以她便安静的坐在窗户旁边拿出来她一直随身带着的那支玉笛,安静的吹了起来。她吹了半晌,还是浩天劫打断她道:“灵儿,你觉得中原好么?”由于他胸口受了伤,此刻他话讲的有些吃力。
雪灵儿慢慢的放下了那笛子,由于她身上穿的是原先的那一身大红色的衣裙,虽然此刻她的表情虽然有些苦,但是给人的感觉却颇喜庆。她长长的眼睛睫毛耷拉了下来,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既然你觉得好,那便好了。”浩天劫原本想说还是雪域好来的,但是又想到自己父亲,立时便颓然了,把头偏向一边也不说话了。
他二人虽然心中是期待在一起的,但是由于二人的性子都颇为冷淡,不太爱说话,所以他们在一起时也显得颇为的冷清。而打断这冷清的是一道清脆的敲门之声。
雪灵儿依旧乖巧的站起身来去开了门,但是她刚打开门,便满脸厌恶的道了一声:“你们要干什么?”浩天劫经她一吼,也是转过了头来看向门外。却见门外正依次的走了进来数个黑衣人,这几个黑衣人进来之后,又跟着进来了一男一女,男的衣着华贵,眼有凶芒,是伤了浩天劫的昆仑冲;女的貌若天仙,表情高冷,正是昆仑若雪。
昆仑冲当先走进的门,他眼睛奇怪的向躺在床上的浩天劫看了一眼,然后便转向一便去没有说话。昆仑若雪看了看昆仑冲的脸色,又向浩天劫道:“浩公子大难不死,将来必然福厚如山。”雪灵儿似乎是怕他们对浩天劫不利,她径自走到浩天劫的床前,作势去为浩天劫盖被子。源于昆仑云的关系,浩天劫对昆仑若雪也没有什么太坏的印象,但是也因为那日在藏剑山庄中她对自己的态度而对其也没有多少好感,此刻见到她们来这里,也大概的知道了其来意,但他还是问昆仑若雪道:“你们来干什么?”
昆仑若雪一反在藏剑山庄的那份冷淡,而是笑嘻嘻的道:“我救了你的性命,你不好好感谢我一番,如此发问,难道这是感恩之道吗?”浩天劫虽然那日在藏剑大会上昏过去了,但是后面已经听了雪灵儿说了些后面的事情,心中也大概的知道了一些,而此刻被昆仑若雪提及,他还是有些不情愿,道:“你救我自然是有救我的理由,但是你如此说话,难道就不怕我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吗?”
昆仑若雪一愣,然后又呵呵笑道:“你定然是不会不告诉我的。”’浩天劫喔了一声,道:“为什么?”昆仑若雪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却被雪灵儿瞪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拍开了他的手,她又转身道:“我既然可以救你,固然也是可以杀了你的。”浩天劫虽然也知道她的话不假,但是此刻却也不怕她,因为若是她真的要杀自己的话,便不会如此兴师动众的来找自己了,他道:“你是在威胁我吗?”昆仑若雪咧嘴道:“不是威胁,而是对你的要求。”浩天劫道:“为什么?我要是不听你的呢?”
昆仑若雪看了看床头放着的昆仑刀,若有所思的对浩天劫道:“昆仑世家乃是隋唐时期便在的世家,其著器之术在历朝都是最顶尖的。”浩天劫也回头看了看那昆仑刀,他对昆仑刀的感情,就像是对一位久熟的故人一般,此刻听了昆仑若雪的话后,他心中也是有些微愁,因为昆仑刀说到底还是昆仑世家的,虽然说昆仑冲在那么多的人面前许诺过,但是这毕竟是昆仑世家花费巨大而换来的,其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而花费如此心血。
见浩天劫的眼神忧郁了起来,昆仑若雪便坐了下来,她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道:“其实说到底你和我们昆仑家也还有些缘分,我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昆仑剑会确实有赠剑的传统,但是却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幸能够得到昆仑家的青睐的,并且昆仑家对赠出去的剑也有收回的权利。”浩天劫眉头紧皱,他实在想不通这是条什么样的规矩,但是想到她该是为了要自己的昆仑刀而找的借口时,他心中便有些郁堵了起来,其原本有些缓和了的伤口又隐痛了起来。
昆仑若雪似乎是没有看到浩天劫的表情,而是依旧叙说道:“自古以来,得昆仑山宝物的人,必须要在昆仑世家有危难的时候对昆仑山施以援手,并且还必须要答应帮昆仑山做三件事情。”听了昆仑若雪的话后,浩天劫的眉头才渐舒开了,虽然说这样的要求有些高,但是自己得到的确是一件传世的神兵,比之起这几个条件来,也还算是比较合理了。
他不待昆仑若雪再说,便咳嗽着说道:“你又何必再来问我,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只是你自己不信罢了。”他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在一旁的昆仑冲立时便跳了上来,骂他道:“竖子,你还敢污蔑,看我……。”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昆仑若雪瞪了他一眼,然后被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扶着坐到了后面的椅子上。昆仑冲虽然眼睛还在瞪着浩天劫,但是却不敢多多说话了。昆仑若雪便再向浩天劫道:“先前不是我不信,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也需要斟酌一番才敢下定论。只是现在若是浩公子方便的话,便再说一番你在昆仑谷中的经历可好?”
浩天劫深深的思索了一番,然后才自昆仑剑会上被昆仑冲打下了昆仑谷开始,一直到如何出的昆仑谷,详细的向众人说了一番。待他说完之后,雪灵儿那原本握住他的手,其指甲已经深深的掐入了他的皮肤中,缓缓有鲜血沁出。但是浩天劫却似乎是没有知觉一般,他没有哼叫半声,而这时,昆仑冲却惊叫了起来,骂浩天劫道:“竖子,你竟然如此污蔑于我,看我不杀了你。”但是他虽然骂的凶狠,却没有真的起身去打浩天劫,因为此刻一的穴道已经被昆仑若雪吩咐人给点住了,他此刻空有一副嘴唇,只能骂人过嘴瘾。而听完浩天劫的诉说之后,昆仑若雪的眼睛也是湿润了起来,清楚昆仑若雪身世的人都知道她和昆仑云之间感情的深厚,知道昆仑云曾经为了昆仑若雪而做的一切,也知道昆仑云失踪之后昆仑若雪性格的转变,不过这一切都已经随着昆仑冲的野心而远逝了,但而今却又随着浩天劫的诉说而清晰了起来。
正是:百无聊奈休闲日,坐话仙山住故人。
仙山已逝故人殁,老马识途断蓬根。
一世精英一世弱,都到北海塑鹏鲲。
鲲鹏有名留世界,不见儿孙拜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