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山河色

第二十六章 戏满堂

2016-07-01发布 2889字

这世上最荒诞的事是什么?对于粱帝来说,绝对不是九州元帅当街杀人,也不是令司总帅与昭华郡主旧情复燃,而是大梁国师在梁宫门口遭到了刺杀。

粱帝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国师竟然会在自己家门口遭到刺杀,同时还惊到了自己的皇妹嘉德长公主。他大惊之下也没忘了条理,先是命太医为靳清和曲容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认两人都没有大碍之后才命两人一个进了御书房一个去了景仁宫。

趁着太医给靳清治伤的功夫,全忠的义子全敬从外面走进来,附在全忠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全忠的眼睛一下子睁大,急忙把全敬拉到一旁问道:“怎么回事?姜至科怎么会对国师动手?”

全敬无奈的摇了摇头:“干爹,我也不清楚。我们手下人也没看清楚,反正现在姜至科已经被拿下了,我们怎么办?”

全忠转动眼珠思索着:“以不变应万变吧。这样,待会这里我顶着,你先想办法打听清楚姜至科这是发了什么疯。”

全敬为难的看着全忠:“干爹,咱们唯一在渝国使馆的人现在已经被捕了,我们恐怕探不到什么消息了。”

全忠拿起自己手中的拂尘狠狠抽了全敬一下:“被捕了你就不能想别的办法?事事都让咱家操心还要你有什么用?”

全敬还想辩解两句,就听见太医已经在给粱帝禀报靳清的伤情,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自己退下去想办法了。

粱帝沉着一张脸走到靳清面前,压抑着怒火问道:“怎么回事?”

靳清此时看上去颇为狼狈,一声华贵的朝服上被划开了不少口子,朝冠也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花白的头发丝丝缕缕的垂下来,不过身上倒是没有大的伤口,只是头上不知怎的破了一块。

虽然身上狼狈,但是靳清的头脑尚还清醒,听到梁帝问话,急忙弯腰回话:“陛下,老臣本是来呈上老臣和几名御史大夫要呈上的折子。之前已经呈上过多次,但陛下从未回应。老臣心疑之下询问内阁,才知道他们已经把老臣和几名御史大夫所上的奏折呈上。老臣明白这奏折必然是被人半路扣下了。还有平南王府的奏折,想来是被不长眼的奴才与老臣的奏折放在了一起。老臣匆匆翻阅,觉得事关重大,更加不敢耽搁。无奈之下,老臣想着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被人拦截才亲自送奏折面圣。不想却不想在宫门口糟了小人的暗算,幸亏梁宫护卫得力,一把将老臣推开,这才让老臣躲过了小人所射来的那只羽箭。老臣只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并无大碍。”

梁帝阴沉着一张脸怒道:“反了他们了,竟然敢在宫门口杀人。邢刚,调集大理寺和刑部,给朕一定要把这个人背后的人给朕抓出来。朕限你们三日之内破案,如若不能,朕定不轻饶!”

邢刚领命出门,昭华郡主好像现在才知道此事一般说道:“怪不得,内阁也说已经呈上了平南王府的奏折,陛下却并未看见,原来是被忠公公一起拦下了。”

全忠咬牙,暗骂一声失策。他一直以来对手下人的命令都是奏折留下人送走。却忘了还有靳清这个送不走的大梁国师,可谁知道他怎么会屈尊自己亲自来送奏折啊。

梁帝看了全忠一眼,伸手对着靳清:“呈上来。”

靳清命人把奏折呈上,梁帝一本一本的看着。

“胡闹。”梁帝把奏折狠狠摔在几案上:“这种混账事情你怎么不在朝堂上说,非要上什么奏折,白白被这阉奴耽搁了这么久。”

全忠心里一惊,梁帝对他称呼的改变让他彻底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靳清不慌不忙:“回禀陛下,老臣和几位御史大夫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这毕竟是大梁家丑,家丑不可外扬,眼下长安城内全是外人,老臣和几位御史大夫如何敢把此事摆到朝堂上来啊,却不想所有的奏折都被这群奴才拦下来了。”

杨定平听出不对,再次出言发问:“宫门口有的是禁军把守,怎么会能让你们几个小小的内监拦下国师大人的奏折?”

全忠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件事一爆出来,就是天大的麻烦了。作为陪伴梁帝最多时间的人,如果他都不能完全忠于梁帝却依附了某一党参与党争,可以想象梁帝会有多么危险。而刚刚杨定平说的话,已经表明连禁军他都能影响,这样危险的人物,梁帝怎么可能放着不管!

梁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手指颤抖着指着小太监:“说!”

小太监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他的额头已经磕破了,脸上全是恐惧的泪水,但他没有办法。这件事情陛下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就不能再隐瞒,否则一旦被陛下知道他说谎,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哪去。

“陛下,奴才本来是冷宫的人。是忠总管看着奴才活不多清闲,这才让奴才到宫门口办事的。禁军不能直接拦截奏折,这活就交给奴才和像奴才这样的人去办。平常没人的时候奴才们就在宫墙边站着,有人奴才们就把奏折拿上就交给忠总管了,忠总管做了什么奴才是真不知道啊。”

“朕是问你为什么禁军会让你们在宫门口站着还拿走了奏折!”

杨定平心里冷笑。全忠拿走奏折的用意是什么不言而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全忠真的干净,他们也不可能这样容易的让他处于危机之中。而禁军统领包康虽然明里不说,但暗地里早就是宰相一党的人了。一个内监总管,一个禁军统领,他们二人合作,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小太监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连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奴才实在是不知道啊。这都是忠总管和包统领商量的,奴才只是办事,这个奴才真的不知道啊!”他泪流满面,只能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

梁帝回头看向全忠,全忠虚胖的身子此时不停的颤抖着,苍白的脸上全是汗珠,连看也不敢看他一下。他回到龙椅上坐下,大声叫道:“来人,宣包康觐见。”

梁帝站起来走到全忠身前,怒不可遏的拿起一个茶杯敲在他头上,骂道:“你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和林淼堂一起联手卖官,打压异己,偷吃朝廷赈灾的银两,搞得百姓是苦不堪言,让朕的朝堂是鸡犬不宁。事情被察觉之后还要杀人灭口,如果不是大梁的官员机警,只怕到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你还能调动把守宫城的禁军,你的本事很大嘛。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是不是有一天你想要朕的脑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啊!”

“陛下恕罪,老奴知罪啊。”全忠被茶杯砸的眼冒金星,顾不上自己头上的伤,急忙向粱帝讨饶。

“知罪,你知罪个屁!”梁帝一脚踹到全忠身上,抽出杨定平身上的刀就要砍了全忠这狗东西。

全忠惊恐的打了几个滚躲过,梁帝拿着刀就要追,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内监通报的声音。

“陛下,包大统领求见。”

“好嘛,倒是来齐了。”梁帝扔下手中的刀,回到龙椅上坐下:“让他进来。”

景仁宫内,前朝的风波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的气氛。

皇后端庄的坐在凤座上,仁慈的和各位公主聊着,尤其注意安抚刚才受了惊吓的曲容。皇后今年四十一岁,生养了二皇子昆王,她保养的极好,脸上几乎没有多少皱纹。但眼角透露出的几分算计却让她的美貌稍减了几分。曲容心里暗叹一口气,这宫里的女人,永远在算计君王的恩宠和后妃的争斗。若是无子就罢了,安稳平淡,了此一生。若是有子,母家和自身地位都不低,就免不了要为儿子、自己和家族争一个未来。算计了一辈子,除了和女人争斗以及为儿子铺路以为什么都没有。到头来成了不过一个此生富贵。输了就是成王败寇的下场。到了垂垂老矣之时回想一生,又留下了什么?

她准备走了,她站起身来,向皇后告退。皇后本想留她一起用膳,又想到明天是她寿辰,府里应该会有许多需要准备的事情,故也不多留,赏赐了几件东西便让她回府了。

曲容走到宫门口,不出所料的看见宫门口的层层戒严。她叹口气,登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这个多年来精心筹备的棋局,这个早就埋下的棋子,终于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