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邢刚最近可谓麻烦不断。刚刚处理了九州元帅屈淮接二连三的杀人案之后,还没缓过气来的邢刚邢大人就又接到一桩棘手的命案。
这一次倒不是杀人的人怎么处理棘手,应该从始至终压根就没有发现凶手是谁。
这一次是死亡之人的身份棘手。
大清早一睁眼,就有人来报说京城东区一巷中发现尸体,死者系一男三女。四人全部在胸口处中一只羽箭,除此之外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原本邢刚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但是当仵作去验尸和平南王府派人来报案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先说这仵作验尸之后的结果,原本只是走个过场的事情。但是在仵作一上去验尸之后,这件事情就上升到一个很高的高度了。原因无他,只因为那四位死者之中唯一的男子,竟然是个宦官,还是个腰上挂着出宫令牌的宦官。
这一下子邢刚可就淡定不下来了,他立马派人去宫里查看了近日出宫的宦官名单,果然找到一个至今未归的。又找了公公一起出来验证,一下子就发现那死者是全忠的义子之一,名唤全恭。牵扯到全忠这位大人物,邢刚当然不敢怠慢。而再平南王府派人报案之后,邢刚直接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到平南王府也确认那些死者就是平南王府的侍女了,邢刚哪还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死在一块了。他府里也不是没有全忠的这些眼睛,里面的门路当然是摸了个清清楚楚。但是越清楚邢刚就越害怕啊,这可不是和九州元帅杀人案一个性质的案件,一个处理不好,就是自己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下场啊。
九州元帅屈淮两起杀人案,都不涉及大梁目前的矛盾所在,唯一的问题只是圣意所在罢了。但是这一起案件可大不一样了,这直接牵扯到陛下与藩王之间的矛盾。若是在这矛盾爆发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这矛盾还在水面底下而且双方都没有要激起矛盾的时候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用脚想也知道,如果查不出真凶,梁帝会用谁来恢复与平南王府暗地里的默契。
而在邢刚头疼不已的时候,平南王府当家人昭华郡主也怒气冲冲的跑道内阁质问了。
内阁总管李一提心吊胆的看着火冒三丈的昭华郡主,他可不敢惹这位南境女帅。此时只能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昭华郡主,您这是……”
昭华郡主才不吃他这一套,她刚进京没多久,这内阁里面的官员谁是谁她还真闹不清楚。李一能听着通报知道是她进来,却没人告诉她眼前这人是谁 。所以昭华郡主干脆也不纠结这个问题,直接发难:“我平南王府的折子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音?”
李一一愣,随即明白昭华郡主说的是什么折子。但是这道平南王府的折子他们内阁已经审核过了,自然是上交了。昭华郡主怎么发难到这来了?
“怎么,难道内阁是不知道我平南王府的军事奏报之权吗?我平南王府的折子,应该不是一个内阁可以压得下的吧。”昭华郡主步步紧逼。
“不是不是不是。”李一赶紧摆手把这么大的帽子从内阁头上推开:“昭华郡主听在下说,平南王府递上的折子我们哪敢怠慢,现在已经呈入宫了。”
平南王作为大梁镇守南境的藩王,平南王府自然有一些特权。就譬如昭华郡主所说的军事奏报之权,便是说只要是平南王府所上的有关军务兵事的折子,一律不准下压,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呈上。内阁自然也知道这个规矩,昨天在一堆奏折里一看见平南王府的折子就立马呈了上去,绝对没有半分耽搁。现在昭华郡主突然跑到内阁发难,李一也是摸不着头脑。
“好,既然内阁已经上呈,为什么平南王府到现在都没有受到陛下的召见?”昭华郡主无理取闹。
“这这……昭华郡主,这哪里是我们内阁能知道的事啊?”看着无理取闹的昭华郡主,李一也很为难。
“你的意思是平南王府奏报之事根本不值得让陛下召见了?“昭华郡主咄咄逼人。
李一看着昭华郡主很是为难,昭华郡主上的折子内阁当然审核过,自然也知道那折子里的东西有多么紧要。要说梁帝再看了那折子之后不召昭华郡主议事,那是李安也不相信的事情。可现在昭华郡主让他这么一说,那就是以臣议君,哪里有好的道理。
“好,既然内阁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自会进宫面圣。只是内阁恐怕要小心一点,若是宫中并未收到我平南王府的折子,内阁拖延平南王府上奏的罪名,只怕内阁也是跑不了了。”说完,昭华郡主转身就走。李一无奈的看着昭华郡主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这昭华郡主是发了哪门子的疯。
昭华郡主走进御书房的大门,不出所料的看见了已经站在那里的杨定平。军令司总要有一个坐镇,所以现在屈淮并不在场,而是由与她更为熟悉的杨定平来帮腔。
现在可不是在内阁那种地方,昭华郡主一点在梁帝面前耍威风的想法都没有。她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等着梁帝问她为何而来。
“昭华啊,你怎么过来了?”梁帝果然发问。
“陛下,昭华斗胆,请问您是否收到了平南王府所上的奏折?”
梁帝在满桌子的奏折堆里翻了翻:“没有啊,怎么,平南王府有什么事吗?还是南境又出事了?”说到这里,梁帝不免担心的看了看杨定平和昭华郡主。他现在可不希望南境再出什么事。
“回禀陛下,南境暂时无事。昭华所奏,乃是事关渝国,由于事项繁多,还请陛下召内廷穿上奏折。”昭华郡主不急不缓,按部就班的依照早就商量好的步骤进行着。
梁帝不悦的看了昭华郡主一眼,到底是传召内廷。而在这时,京兆尹邢刚也匆匆忙忙的走到了御书房外。
全忠看着这急急忙忙走上来的京兆尹大人,不敢怠慢,赶紧迎了上去。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高呼着“忠公公”就把全忠顶回了御书房里。侍卫哪里敢让他乱闯,急忙把他拦住。小太监一边和议政殿的侍卫对抗着要进来一边大声喊着全忠的名字。
梁帝厌恶的看了一眼全忠,对着门口把守的侍卫说道:“让他进来。”梁帝站起身来,走到下面活动筋骨。
侍卫得了话,自然也不再拦着,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看见如此多的人不禁一愣。但到底是宫里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自己面前的梁帝跪了下去。
“奴才参加陛下。”
“你找全忠什么事?”梁帝皱眉看着他。全忠也打量着这个小太监,在看到并不是自己几个义子手下的熟面孔之后,他的脸色瞬间阴沉。
小太监看上去二十多岁,面色白皙,眼神怯懦。听到梁帝的话,也不敢瞎说,只是偷偷的看着全忠。
“你来这找全忠做什么?”梁帝压抑着火气,冷声又问了一句。
小太监又被梁帝问了这一句,也不敢再装聋作哑,但是说话依旧不利落。
“回陛下,奴才来是想……是想……想……”
梁帝的耐心被他彻底磨没了,他抬起腿就是一脚踹在小太监的肩头,小太监不敢抵抗,顿时被踹倒在地。
“朕再问你一遍,你说是不说?”梁帝对着小太监怒吼。
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跪好,但依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陛下,是……是……是……”他不敢看梁帝越来越冷的脸色和越来越狠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总是说不出来。
梁帝看着他吞吞吐吐的结巴样子,冷哼一声:“杨定平,你去给朕查。朕就不信这宫里发生的事有什么是朕查不到的。”
杨定平领命就要出门,小太监也知道三军总帅只要一问自己从哪来就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到时候自己一定没命,急忙喊道:“国师,是国师来了。”说完这句话,他彻底没了力气,如果不是梁帝还在,只怕当场就要瘫到地上。
梁帝一怔,靳清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
“靳清,他来你找全忠做什么?”
全忠心里一惊,赶紧使劲朝着小太监使眼色,示意他闭嘴。小太监看着全忠的眼色,一时间进退两难。
杨定平却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他做出很关心的样子对着全忠:“忠公公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全忠身为梁宫的太监总管,普通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直接叫他的名字。一开始大家都叫全忠“全公公”,但是梁帝知道后说全忠收的徒弟义子都姓全,恐怕不好辨认,这才让大家改口称全忠为“忠公公”。此时梁帝听着自己定的名号,又顺着小太监的目光看过去,不禁一阵火大。
梁帝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冷声道:“还不说。”
小太监顿时磕头如捣蒜,带着几分哭腔说道:“陛下恕罪,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忠总管会让奴才们拦着国师大人那边的奏折。可能是奏折被拦下的多了,今天国师竟然亲自把奏折送来了。奴才这些让派去盯着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商量着让奴才来给忠总管报信来了。至于别的,奴才可实在是什么也不知道啊。”
国师大人那边的奏折是哪边的奏折梁帝自然很清楚。他现在觉得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连党争都牵涉到了。全忠这个混蛋,竟然敢瞒了他这么多事。
昭华郡主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知道,待会还有更加盛大的一场戏等着全忠。
宫门外,靳清坐在马车里,算着时间等待着。和林淼堂斗了这么久,手里面若是没有他的什么把柄那才叫丢人。
听到内监的传话,他起身走出马车。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好手中的奏折,朝着议政殿走去。于此同时,一支箭矢朝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