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天劫转头看来,却见古秋英手指着陈楚一,表情惊讶。陈楚一没有去看古秋英,而是径自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对浩天劫和逍遥梦说道:“赶紧吃饭,吃完饭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说完之后,便又端起酒碗喝起了酒。
见陈楚一没有理自己,古秋英也没有生气,而是转头对柜台,手指陈楚一他们的桌子道:“小二,再给这三位贵客来三坛好酒,捡最好的菜上一遍。”那店小二见她适才打人时出手凶狠,连那四个高壮的汉子都瞬间被她打伤了两个,哪里还敢惹她,只点头道着是,跑开去了。这时,她又回头向陈楚一道:“陈大侠,实在抱歉,秋英给你赔不是了。”她双手抱拳,向陈楚一深深的鞠了一躬,动作乖巧,哪里还有半点适才的嚣张模样。陈楚一面如古井,还是淡然的喝着酒,没有看古秋英,口中却说道:“你走吧!”
古秋英表情一愣,却没有多说,而是继续抱拳,说道:“大侠息怒,秋英告辞!”说完,便转身向走了,在路过那四位男子面前之时,还眼睛斜睨,瞪了那三人一眼。那三人也不敢多说,虽然心中怒极,嘴上却没有表态。古秋英直接走到柜台,丢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在桌上,转身便离去了。那掌柜拿着银子,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古秋英的背影,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
古秋英一走,那三位男子连忙过来对陈楚一抱拳奉承道:“多谢陈大侠出手帮助,我等恩谢难表,感激不尽。”
陈楚一仍旧没有看他们,而是继续喝酒道:“你们也走吧!”这三人均是愣着了,其中那位微胖男子胖脸抖动道:“陈大侠肝胆昆仑,我等万分感激大侠今日之助,但是此刻那古秋英定然守在客栈门口等着我们出去好结果我们性命,还望大侠能够再携我们一把。”陈楚一显然对他们没有好感,对他们摆手道:“那女子虽然邪毒,但也是个侠义之人,她也不会像你们想象的那般龌龊,再说了,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大人物不成,古秋英也会盯着你们不放?”
陈楚一一席话,直把那四人说的哑口无言,三张老脸羞红不已,扶持着原先被古秋英打伤的虬须男子走了,并且临走也没有向陈楚一再道一声谢。
待人走完了,浩天劫才回头问逍遥梦道:“这古秋英和那日为难我们的古太岁不知是什么关系?”
逍遥梦看着他,再看了看陈楚一,见陈楚一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便才回答浩天劫道:“我多数时候都在山上,其实也不太了解他们死神八卦门的事情,但是却知道这古秋英乃是那古太岁的姐姐。”说到这里,她又向浩天劫凑了凑,靠在浩天劫耳边道:“我告诉你啊!这古家的人,那可都是江湖败类,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走的太近了。”浩天劫也是看看逍遥梦,再看看陈楚一,才问道:“为什么?”
逍遥梦焦急道:“为什么?难道你没有听见刚才那人说吗?这古秋英学的是‘轮回心经’,那可是害人的功夫。”浩天劫听他这样说,心中更是疑惑了,但他见逍遥梦脸庞微红,也就没有多问了,而是低下了头,夹起店小二才端上来的菜,有味的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逍遥梦才又向他道:“反正这死神八卦门的事情你以后经历多了便都明白了,你只须记住无论是古秋英还是古太岁都不是什么好人便是了。”浩天劫迷惑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逍遥梦又古灵精怪的向陈楚一道:“大叔,你刚刚说要带我们去见一个人,不知道是去见谁啊?”
陈楚一放下了酒碗,叹了一口气道:“一位故人,好些年不见了,也不知他是否安好!”提起这位故人时,陈楚一眼神显然有些激动,眼睛迷离,中有异芒闪动。
逍遥梦捡了一口菜放入嘴中,嚼了一口,又向浩天劫道:“好啊!陈大叔的故人定然是江湖中的高人,我们一定要去看看才是。”
然而,浩天劫却没有似她那般乐不思蜀,而是看向陈楚一,淡淡的问了句:“既然是你的故人,可为何要带着我们一起去呢?”他话一问完,全场立时便静寂了下来,逍遥梦也停下了吃菜,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着,看了看浩天劫,又看看陈楚一。过来会儿,陈楚一才道:“这人脾气怪的很,他平生从来不见平辈之人,也不二见故熟之人。”
逍遥梦立时便‘啊’了一声,浩天劫和陈楚一均看向她,她才满脸尴尬的说道:“那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连陈大叔你也不见了吗?”陈楚一没有回答她,而是又继续倒了酒,自己喝了起来。
吃过饭后,他们三人便又乘了马,在陈楚一的带领下,一路向东行了半日,来到一处山谷,山谷有些险峻,马行不上来,他们便下了马,将马寄在了山下农家,徒步登山而去。
他们三人的轻功皆可谓高深莫测,行起来丝毫不比那快马慢下半分,如此又行了个余时辰,他们来到一处山底,那山不知是何奇山,断崖有若利刀切就一般,山壁呈朱红之色,庄严无比。而山脚,虽没有房屋,但那断崖掩盖之地,却明显是有人居住之地,他们站在迎面山崖之上,看着那红崖,陈楚一开口说道:“那山崖叫红石崖,高三百零一丈,又叫百丈崖,欲下谷去,只有自那百丈崖顶沿其天梯而下。”浩天劫看了看陈楚一所说的那山顶,离自己所在之地只有百丈不到,不刻便可过去,他眉头皱了皱,又问陈楚一道:“可是现在那崖上并没有天梯?”陈楚一道:“谷中之人喜欢别人叫他谷仙,但世人只知他叫睡鬼,时间长了,他便也就习惯了,无论叫他谷仙还是睡鬼都可。”说到这里,他回头看向逍遥梦道:“逍遥姑娘可听说过谷仙前辈的故事?”
逍遥梦真恳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楚一坐了下来,对他们摆手示意他们也坐下,才开口道:“我平素喜欢豪侠,你们二人虽然年少,但侠肝义胆,便当是我结交你们。”他又回头看了看那红崖,此时太阳已经略微有些西垂了,红崖显得更艳,江山更增情致了,叹了口气,他才回头继续说道:“我给你们讲一下这谷仙的故事吧!”听说要讲故事,逍遥梦高兴的不亦乐乎起来,连忙坐正了身子,双手撑着下巴,乖巧的看着陈楚一。浩天劫也是严肃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为何陈楚一会对自己这么相信,但是依照着些天来对陈楚一的了解,他也知道陈楚一是一位很严肃的人,他既然说相信了自己和逍遥梦,定然有他的理由,而以他的表情看来,他即将要讲的故事,显然精彩无比,所以也作出了真恳的模样,欲听他说。
见浩天劫和逍遥梦安静了下来,陈楚一便开口说道:“谷仙前辈现在已经将近八旬年纪了,我也是多年不曾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可好!”他话说的很用心,此处说的有些悲呛,他调整了一番声音才接着道:“谷仙前辈原本是五华山九子寺中德自辈的高僧,法号德勇,只因他武学天赋奇绝,又身在地藏菩萨的道场九华山上,习得一身冠绝武林的神功,佛家功法,无论内功外功,他尽皆修习,他内功以地藏心经为基础,外功兼修佛门十八般武艺,可谓是面面俱到。”他又看向了那崖底,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他不仅身兼绝世武学,而其心智更是世所罕有,他身在佛门,从不滋生是非,并且待人处事样样依规佛性而为。”
浩天劫对于中原佛道之术了解不多,但还是听的懂陈楚一的说词,陈楚一话中的谷仙前辈曾经何其意气风发,那样的光彩,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吗!就在他心中澎湃不已之际,陈楚一语气低沉了下来,说道:“南山刀魔有一师兄,他自封名字秦皇祖,他曾持棒战遍中原各大门派掌门,时中原地大,闻其声而天下英雄丧胆。秦皇祖在听说了得勇的事迹之后,设法让德勇和他在五华山上一战。”这次,陈楚一眼睛看向了天空,好像要从天空里找到些许陈年旧事一般,他再叹了口气,才接着道:“那一战,天下英雄共见,他二人战了三天三夜,从五华山上打到了山下,其场面之惨烈,世所罕见,但最终还是秦皇祖技胜一筹,赢了德勇。”这次,他停了好半晌,只低着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浩天劫和逍遥梦却知道,他是在替谷仙前辈惋惜,也是在为他二人的不时世之武学所震撼,所以也没有打扰他,只待他情绪稳定了下来,他才又说道:“只因他二人战前秦皇祖曾说过,若是他自己输了,便自此归隐,不再入江湖。而若是自己胜了,则只须德勇以九华山之名,承认自己功夫不如他便可。德勇不忍九华山之名被辱,所以战败之后,便留发归隐,作了仙道。”他手又指红崖,道:“数十年了,他从未出过此谷,也没有故人入此谷中见过他。”
逍遥梦还沉浸在适才的情节之中,而浩天劫却问陈出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何还要进谷去见他呢?”
陈楚一黯然道:“小兄弟所问确实,并且适才我所说之事也不是我自己所见,乃是听族中老辈提及,我心中对谷仙前辈万分仰慕,我曾在年少时进过谷中一次,而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我想谷仙前辈想必已经老迈了,只想再入谷中见其一面,此生便无憾了。”他说的声泪俱下,浩天劫已然被他打动,而逍遥梦却撅起了嘴巴,偏着脑袋翻眼不已,显然有些心事,但她却没有说话。倒是浩天劫又向陈楚一道:“那不知要如何才可以找到天梯,下得谷去?”
陈楚一肃然起来,道了声:“跟我来!”便展开身形,领着浩天劫和逍遥梦踩着山石向那红崖之处行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崖顶,到了此处,浩天劫更是心惊了,这是一片山川,在他们刚才所在之处只可以看到一面断崖,但此刻看到的,却是一片宽广的黛色山川,时节已是深秋,百木早已黯然,多了一些苦涩的情节,教人心情忍不住有些压抑。他们三人吹着微风,逍遥梦一袭黑衣被风吹紧,显出了她袅娜的身段,仿若乘风而行的仙客,美极,梦极。
这时,陈楚一手指山崖,叹道:“世上哪有百丈长的天梯!我所说之天梯,便是此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