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上露出轻薄的笑容。
“施展魔法屏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想阻挡外人进入,但不管结果如何,就我看只是自我封闭罢了。”纳奥米觉得此时此刻的泰伦尼让人困惑、看不透,不由得心中多有防备。
“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愧是公主殿下的独女,果然快人快语。”
他优雅地倾身表示敬意。
“你的能力是龙族有史以来最让人惊艳的,从仇恨之中萌生的黑魔术,纯粹的破坏、绝对的暴力,实在很迷人……他们说那是不祥的魔法只因为他们忌妒你、害怕你的强大罢了。既然龙族想要毁灭你、置你于死地,那你又为何要怜悯他们?”
男人一只手遮住面庞,露出阴邪的笑容。
“毁灭……一切吧……!”
在培迪的引领下,克劳福特换上了龙族人的服饰:兽骨耳环、皮衣、斜披肩长袍和长裤,看起来简直就和一般村人没什么两样。希伯来则负责在传送门附近做接应。
两人重回地牢,只见守卫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进入牢房里头却空无一人。
“有人先救走了纳奥米吗?”克劳福特问道。
“总之,我们先出去吧。待在这里会引起误会的……”
正想离开,只见大批守卫拿着火把将他们团团包围。
“禁卫军队长──培迪?兽牙,我们以劫走重刑犯的罪嫌将汝等拿下!”
守卫蜂拥而上,培迪抽出长兵器瞬间放倒五名持剑上前的男人,克劳福特则抽出了透明的剑刃应战。
“──黑白之刃?”
众人惊呼,那把剑让守卫的士气开始动摇。克劳福特趁势上前持剑应战,守卫向后退却不敢上前,但仍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心。
“再拖下去会引来其他的魔术士,到时候我们就没有胜算了……”培迪看着昔日的手下说。
一阵冷风缓缓飘了进来,下一秒门口处开始结冰,守卫们连惊呼都来不及就被冻成了冰人。原本黑暗阴郁的地牢瞬间变成一片冰晶世界。
“真是,怎么可以把我们排除在外呢!”
童稚的可爱声嗓传进耳里,小男孩爱柏塔都着嘴,短短的手插在腰际上。
“我们……整天都没睡,”安德烈瞇着眼,“就怕你会突然通知我们要去劫囚……”
看着好友们相继出现,培迪有些吃惊。
“你们……我以为你们站在帝特那边。”
“他啊,也该清醒了!强加在他人身上的爱不是爱,”帕克笑道,“不过,我们不会免费帮忙啊!”
“纳奥米的公审会我们都去了,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样的表情,”爱柏塔低着头,拨了拨手指,“我想……我们强留她、把她束缚在龙之谷,是不是错了?”
“而且,那家伙为了赎罪……也来了……”
安德烈打了个哈欠,却被狠狠地往后脑勺敲了一记。
“干麻讲的我好像坏人一样,我只是想给那个家伙一点教训,不要老是一副‘自己最可怜倒楣’的模样。”
阿蜜莉双手环抱胸前,盛气凌人道。
“要是她比我早死,我也少了个可以斗嘴的冤家。”
“不过,你们都来晚了一步,”克劳福特比了比身后,“纳奥米已经先被人带走了,不是你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吗?”
众人面面相覷。“怎么样,失而复得的感觉不错吧?”
纳奥米看着自己被重新接回的断肢,手腕处有明显、类似缝衣线的痕迹,神经和肌肉完全接合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指尖的触感、轻轻施力握拳,虽然力量的掌控还不能随心所欲,但总比先前完全失去双手要好的多。
被打断的鼻梁、骨折的脚都在巫医这里复原了。一下子施展这么多的复原魔法,年纪一大把的巫医看起来十分虚弱。
“你的左眼……?”
“没关系,那只眼睛本来就看不见。”
纳奥米摸了摸包着绷带的左眼,眼珠被帝特拿走了,里头只剩下一个深黑的窟窿。
因为父亲的关系,自己拥有一双异于龙族血统的蓝色眼珠。
为了融入龙族社会,异想天开刺伤自己眼睛,因为充血受伤的眼睛就是红色的。后来因为延误就医而失明。
当时刺伤左眼珠后,剧痛让她无法忍受,全身彷彿受针刺、被火焚烧,刺破的眼珠不断涌出未知的液体,然后她就昏过去了,也因此保留了一颗完好的右眼。
以为只要让眼睛变成红色、长出金发,她就能变成龙族的人,被大家所接纳,现在想起来只觉可笑至极。
“你先到外头去等我,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这位巫医大人说。”
纳奥米看对方一眼后便默默地离开了。
“还记得我吗?巫医大人。”
男人的脸上露出轻薄的浅笑。
年过百岁的巫医坐在地上一脸虚弱地看着他。
“只要是我医治过的人……没有一个会忘记。”
男人朝老者的腹部猛踹一脚,巫医只能发出微弱的哀鸣。
“你不可能记得我了吧?当初就是因为你不肯医治我,我只能顶着一张被毁容的脸和残破的身体,流放到人类的世界去。但我也在那里获得了重生,一个可怜可悲的女人愿意为我付出一切,我得到了一张龙族人完全认不出来的容貌,这就是神赐予我报复的机会啊!”
他仰天发出猖狂的笑。
“空有神兵利器而不知使用,愚昧是一种罪啊!”他陶醉地举起双手,彷彿自己是新世界的神,“垄罩在龙之谷的的黑暗、阻碍通往世界的山峦终将被去除,我将带给龙族人前所未有的荣耀!”
“你说什么?难道你是……?”
巫医因惊骇而全身发抖。
冰冷的雨滴落在指尖,纳奥米仰着头看着云层积聚的天空,龙之谷总是这样,一整天都灰蒙蒙的,让人分不清是昼是夜。
看过人类世界后纳奥米就很讨厌这里的天空,像是上了年纪、食古不化的老头,板着一张郁闷的脸大发雷霆──果然,云层里夹杂着闪电,马上就轰隆隆地震了几下。
倾盆大雨毫无预警地从天空倾泻而下,瞬间将站在帐篷外的纳奥米打溼。
如果说人类世界的天空是正在恋爱中的人、情绪多变而富有魅力,那龙之谷的天空就是进入墓年、不甘寂寞的老人。
活得太久也是一种痛苦,据说以前龙之谷的天空和外面一样湛蓝、澄澈,无云的日子阳光洒落,天空清朗的床单,空气中瀰漫着稻谷被太阳烘烤的香气。像是用水洗过似地闪闪发亮,许多龙展翅越过天际,微风吹着刚洗好的
“什么时候开始走样了呢?”
用新接回的手戒慎恐惧地,摸着自己胸口感受微弱的脉动。
母亲曾说现在龙族人能安居的大地就是英雄阿西娜牺牲性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她潜伏在背叛者与野心家的身边,以灵魂和罪人及恶魔相抗,最后才使恶魔从世界上销声匿迹。
呼唤召唤兽的魔法阵也可以说是一种异界入口,魔法的稳定性也是从那时才被确立。
阿西娜是纳奥米的偶像、英雄。
看着这片阿西娜挚爱的土地,如今荒芜、阴郁,听不见笑声、望不见生气,如此残破衰败的景象看在眼里,纳奥米的心也无法遏止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变成这个样子,最伤心的想必就是大地本身吧?
龙之谷心碎的声音,村里的族人选择视而不见,阿西娜的牺牲似乎也变得荒谬可笑。
“只是在逃避而已。”
“如果说我陪祢一同毁灭,祢会不会停止哭泣呢……”
纳奥米的问题没有答案,只有从天空不断洒落的雨水。“你有同伴不见了?”
帕克向后方的克劳福特问道。
“真是……到处乱跑,不要连累到我们才好!”
阿蜜莉将身材臃肿的帕克踹倒在地,“那人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我们见过他。”
“泰伦尼他身材高大但瘦弱,宝蓝色的短发和眼睛……”
原本赶路的众人瞬间停下脚步,一脸惊恐。
“他……会使用魔法吗?”阿蜜莉声音颤抖。
“他是个诗人,”克劳福特回忆道。
“但很奇怪,有好几次遇到危机时,都是他给我提示……他也知道关于幻之门的事。”
纳奥米和克劳福特提到召唤兽及幻之门时,泰伦尼并不在场。但他对龙族的事似乎十分了解,这才是弔诡的地方……
“……会是‘那个人’吗?”安德烈担心地说。
“如果是就糟了,这样事情可能就没那么单纯。”
培迪撑着下巴苦思。
“不光是龙之谷,可能会演变成整个大陆的危机。”
“你们在说什么?泰伦尼只不过是个荒谬又没天分的诗人。……”
虽然口中辩驳,但克劳福特心里仍有些动摇,他也发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不知为何,他觉得在人鱼角所遭遇的危险和泰伦尼有关,而且好几次,他都巧妙地在纳奥米的问题上挑拨离间。
“大概十多年前,族里有个历史学家发现了龙族的历史碑文,他将成果向长老院报告……”
培迪缓缓道出了族中一向禁止谈论的隐历史。
“这是天大的发现啊!只要能找出太古兵器的位置,想要征服人类世界便不再是梦想!”
男人兴奋地向元老院的议员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