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此番来江南,也是爹爹的意思,说是要阿骨交与许伯父一封信,言辞里流露出让他们二人成亲的意思,阿骨当时还极开心,只不过现在如何也开心不起来了。
阿骨轻车熟路进了许府,正奇怪着怎么今个没见那守着门的两人,就看见前堂乌压压围了一片人。走上前去,瞧不见里头,便寻了个人问:“这是怎么了?”
“哎,你还不知道啊?”那人没回头看阿骨,只是颇有些得意说道,似乎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昨个许家少爷在天香楼喝了些酒,跟一女子做了苟且之事,这要是别的女子也就罢了,正巧是这知府的千金,人家可是这江南第一的美人,还是个才女呢。”
说到这里,那人偏了偏头,用手捂着嘴说:“听说这许家公子与别的女子有婚约,对方好像来头不小,这会子倒不知如何是好了,哎……”那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倒是堆满好奇,显然就是个看好戏的。
阿骨听罢,只觉心口被什么挖了一下似得,疼的浑身拔凉拔凉。
什么许家公子,什么江南美人,不就是许岸跟那萧潇吗!
她侧身一挤,顾不得旁人的斥骂,好不容易才挤到当前,眸子恰恰好对上那跪着的许岸,顿时没了力气。
“许岸,你!”她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你如何做的出这等事!”
此话一出,那跪在地上的许岸同哭得满眼通红的萧潇猛的抬起头,连带着那满脸怒气的许老爷跟夫人也注意到跌坐在地上的阿骨。
几人顿时脸色发白,此时府里上下的下人也认出了阿骨,脚步一软齐齐跪了下去,明威将军的爱女啊,这可怎么办,若是将军一怒将整个许府掀了,那他们这些下人可还有什么活路!
而没人发现那个同阿骨说了那番话的陌生人,仓皇的逃跑了。
“阿,阿骨,你怎么来了?”还是许老爷首先缓过神,一向善言的他此番倒是打起了结巴。
“许伯父可是忘了,是许伯父要阿骨来的,怎么,今个阿骨是来不对时候了,打搅您处理家务事了。”阿骨扶着地起来,随手抚平衣衫的褶皱。
“阿骨哪里的话……这……”许老爷正想着如何寻个由头来打发了她,但如今这两人是生生的跪在地上,一时也没了话语。
“你有什么怨气朝着许岸来便是,休对我父亲无礼!”一旁跪着的许岸开了口,仍旧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阿骨听了只觉心头愈发郁结,怎的,他与旁人做出苟且之事,倒听着是她的错了?
她不屑的睨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一巴掌便落下去,但将落下时却顿然停住。
许岸本看着阿骨那一巴掌,怒极气极,但也只能忍着,闭着眸等着那巴掌,却不想许久脸上都未有痛楚,疑惑睁开眼时,却看见拉满了弓的阿骨,心里顿时一凉。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不过是阿骨许久未用这弓,如今熟悉熟悉罢了。”阿骨道,又将那弓收起,“许岸,打你污了手,杀你辱了弓。你倒极有本事,让我打不得杀不得,你说,让我如何?”
“你!”许岸哪受得这种气,正要发作,却被许老爷一眼瞪了回去。
“阿骨且消些气。”许老爷赔笑道,随即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干人,“都回去,今日之事不得说半句,老夫这许府,还容不得什么闲言碎语之人!”
“是!”下人们连忙低头应了声,左右互看了眼,才颤颤起身,一会子工夫便走的无影无踪。
阿骨略看了眼,见方才还满满当当的许家大院如今空落落的,不知怎么的,明明是夏正暑的时候,她却觉着没来由的泛凉。
而这凉意也在这几人见流动这,让人觉得压抑的可怕。
她不开口,许岸不开口,许老爷也不开口。倒是那萧潇停了哭声,哽声道:“如今萧潇失了清白,也是叫人看不起,罢,还不如一死了之,免得爹爹白白受了管教不严之过。还望许老爷饶了许公子,莫伤了父子和气。”
说罢,没等几人反应过来,便一头往那红柱撞去,当即就晕了过去。
“潇儿!”
头一个反应过来的倒是许岸,他嘶哑吼着,见萧潇头部不断冒出的鲜血,一个错愕,没想着去寻郎中,倒把目光一转射向阿骨。
“如此你满意了!”许岸也不顾许老爷的嘱咐了,怒道,“萧潇不过一介弱女子,你若心有不忿,大可冲着我来,你以为萧潇同你是一样的!”
“许公子此言倒是让阿骨不解了,怎么?萧姑娘是女子,我阿骨便不是了?”阿骨啐了一口,又道,“我不同你多加争执,许老爷,这事您打算如何?”
见话锋转到自己身上,许老爷老脸微沉,思忖一会,有些为难开口:“阿骨,不是老夫偏袒,只是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之路,这萧姑娘左右是条性命,不如阿骨委屈些,让这逆子将萧潇娶了吧。”
阿骨只觉这话好笑得很,问:“那阿骨又置于何地,莫不是让阿骨做了妾吧?”
“自然不是,岸儿与阿骨本有婚约,如何能让阿骨做了妾。”
许岸一听,心里一沉,父亲这意思便是要潇儿做妾了,这如何能行,正想开口时,阿骨却说。
“不必,退了婚约便好,我阿骨不与人共侍一夫。”阿骨倚着柱子,慢慢吐出这句,心里自嘲,一早便是有解婚约的意思,如今正好。共侍一夫?他们许家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
“这可不成!”许老爷闻言忽的起身,“老夫如此如何对得起阿骨你,如何对得起贤弟?”
“爹爹不会怪罪,许老爷放宽了心。”说罢,阿骨将腰间的玉佩一扯,随手一抛。那玉佩便破碎成几段,听着玉碎之声,阿骨似乎心里疼了一会,但却不知为何而疼。
“告辞。”阿骨一拱手,便踏出了许府,没理会身后许老爷的劝声。
出了许府,骑上青鬃马,没来由的就往那修竹林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