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张伯,帮我把马儿牵着,我自个去找爹爹。”阿骨摆了摆手,也顾不得换下衣衫,便往书房走去。
一路上,下人见着她都是欣喜,原本安静的将军府也渐渐闹腾起来,在房里绣着花的将军夫人听着外头喧闹,一问才知道阿骨回来了,也连忙赶去书房。
“爹爹!”阿骨几个大步跑去,见着在看着兵书的男人,不由鼻子有些发酸。
她纵是大漠女子,但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还是有些想家的。
听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军猛的抬起头,就看着阿骨一脸欲哭的表情,心里一沉,问:“怎么这般模样,是那许家待你不好吗?”
“不是,许伯父很好,许岸也……也很好,阿骨只是想家了。”阿骨往脸上随手一抹,眼角的湿润是擦去了,只不过脸上留下了些许尘沙,看上去就流落在外的人一般。
将军有些怀疑,但自己的女儿是断不会说谎的,也就没有多想,放下手里的兵书,问:“此行可好,许兄的儿子如何,待你好吗?”
“嗯,很好。”阿骨点点头,脸微微有些泛红。
“好就好……”将军松了一口气,看着阿骨脸上可疑的红晕,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
“对了,爹爹,许伯父嘱咐着,愿我每年夏天都去江南一趟,您看……”阿骨低头一瞥,正好看到别在腰间的玉佩,顿时就想起许伯父的嘱咐,虽说她是应允了,但还是要问问爹爹。
“不能去!”门外传来一清亮女声打断了将军的思绪,两人纷纷往门外看去。
阿骨心下一沉,有些哀怨开口,在下事情不好办了:“娘亲啊——”
将军也背后一阵发凉,几乎是与阿骨同时开口:“夫人啊——”
“你们父女俩别想瞒着我做什么事,不许去就是不许去!”那门外叉腰站着的女子正是将军的夫人、阿骨的娘亲,也是阿骨同将军这个世上最怕的人。
她一袭如火,外披玄色,眉眼间的英气相较于阿骨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叉着腰,厉声呵斥:“那许家算什么,怎么我家阿骨去寻他,怎么不见那老家伙叫他儿子来寻我家阿骨,颠颠的去寻他家小子,亏你想得出来,你个大将军是要给人笑话吗!”
边说着还边将手伸出来,直直指着将军的鼻子,将军却不敢出声,只是一直在点着头。
阿骨偷瞄了一眼,还没取笑爹爹呢,娘亲就话锋一转,到她自己身上了。
“还有阿骨,你个姑娘家家,就不会矜持点吗,让人看了笑话。”
“大漠女子本来就是坦率,娘亲不是说这样才是大漠女子吗?”阿骨咬了咬嘴唇,低声回了一句。
“你,好啊,居然跟娘顶嘴!”夫人也是练武之人,耳力极佳,阿骨这声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一时气从心来,这个丫头真是……
“娘亲您别生气啦!”阿骨扯扯嘴角,无赖道。同时将爹爹桌上几卷书一并抱起,没等两人反应过来,拔腿就跑了,轻飘飘落下一句话,“爹,娘交给您啦!”
说完,玄色衣衫就消失在某一个拐角,将军首先反应过来,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害父不浅的女儿,自己真是白疼她了!
“真要让阿骨去江南?”
许久,夫人吐出一话,美眸看着窗外,只觉那莽莽的大漠永远没有尽头,江南,那真是个好地方,只是,不太适合阿骨。
“这是多年前的事了,我就算不愿,也无法。”将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想着几天前从江南许府寄来的书信,暗叹,终于是要开始了。
“如此也只能这样,但愿阿骨日后不会记恨你我。”
“但愿吧。”将军无力喃出一语,阿骨似乎对那许岸有些心思,如此也算是个好事吧。
这几日的将军府上下有些不太安宁,下人们发现,自阿骨小姐去了一趟江南回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寻常时候,阿骨总是在练枪练箭,而从江南回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里看什么诗书,要知道小姐可是最讨厌这些的,平常将军让小姐看些书,小姐都会偷偷溜走的。
现在日夜捧着书,倒让他们觉得不安,甚至有人想,小姐不会是得了痴症吧。
不过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打消了,阿骨除了看书的时间多了些,其他并没有如何反常。
兴许是看着江南那些个文人墨客,有些兴致吧。他们这样一想,也就宽了心。
阿骨不晓得将军府上下因这个苦恼了多久,她只是在逼着自己看书。
夜里,她又一次想起许岸对萧潇毫不掩饰的欣赏,忽觉不甘。
“许岸,你不就是看萧潇有才华吗,我阿骨也一样可以!”
她看着那悬在虚空的明月,任由那淡淡清辉洒在身上,朱唇启合间吐出这话,声音轻幽的飘在大漠上,伴随着黄沙,一同淹没在风里。
秋过冬来,冬过春至,又一转眼到了夏天。阿骨换上单薄的衣衫,仍旧是那玄色,仍旧是青马弯弓,腰间佩剑。她又一次立在大漠的边缘,马南去人北望。
半响,她才回过头,奔赴江南。她迫不及待的要看到那如水墨画的江南,更迫不及待的要看见那白衣公子许岸。
“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一定!”当阿骨踏上江南的青石街上,看着小巷后的许府,满怀信心对自己说道。
她这一年将诗书看了许多,颇有心得,她就不信了,她会输那萧潇多少。
阿骨刚一站到许府外,那两个人便认出她来,连忙请她进去,说是许老爷交代只要她到,无需通传,像在自己家一般便好。
阿骨谢了一番,便牵着马进了府,同许夫人说了一会子话,便往去年自己的房间走去。见房里一切东西都同去年无二,还被打扫的一尘不染,心里一暖。
这许伯父对自己可真是好,许夫人也极温婉,以后嫁到许府……
想到这里阿骨立马甩甩头,不行不行,她怎么可以想这些事!
收拾一会儿,阿骨觉得无事,便出了许府。逛了一会忽然想起那修竹林,便策了青鬃马往竹林而去。那里清净,说不定还能碰到许岸呢!
马蹄破碎江南溪水翠柳,玄色衣衫飘摇青萋小桥。看似格格不入,却别又一番风味。
约摸半刻,她便到了竹林,没看到许岸,不过她倒是看到了去年那冷漠男子,似乎是叫左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