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内,灯火通明,所到之处皆是重兵把守。
“皇上,三王爷回来了。”
长乐殿内,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大内总管高公公手挽拂尘,从殿门到寝宫一路碎着步子,来到龙床旁,伏下身子,低下头,对正卧躺在床上的人轻言道。说完话后便是贴耳侧下,病入膏肓的宫文昌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的张开嘴,虚弱的道,“让他进来。”
高公公连忙点头直起身来,向身边候着的太监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宫秦安和宫什锦进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两人齐声跪下。
只见龙床上的宫文昌动了动手指,在其身边伺候几十年的高公公立马会意,轻轻的将其坐扶了起来,坐起来的宫文昌,急促的吸了两口气后,才慢慢的扭头看去。
“起来吧。”
“谢父皇。”
“太子也来了?”虽说病了,可一国之主的龙威还在,气虽弱,但声却稳如泰山,目光如炬,向宫秦安看去时,吓的他两腿不自觉的发抖,可还是拱手,对视上宫文昌的目光,不失风范的回道:“父皇身体违和,做儿臣的自然是要前来看望了。”
闻言,宫文昌点了点头,“太子有心了。”接着目光移向了宫什锦,见其低眉顺眼的样子,和宫秦安的气度相差甚远,宫文昌的眉头动了动,“老三,江南青州住的可还好?”
宫什锦垂着眼帘,“回父皇的话,一切都,咳咳......”话还没说完,就猛地咳嗽了起来。
见状,宫文昌轻叹了口气,有神的眼睛抹出一丝伤感,但紧接着恢复了平淡,“你们都下去吧,朕有些话想和老三说。”
“是,儿臣,奴才告退。”宫秦安和殿内伺候的下人们依次退了出去。
众人退下后,宫文昌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然后睁开看着眼前这个他有些亏欠的儿子,“你是否心底还在埋怨朕,当年赐死你母妃一事?”
这话一出,宫什锦的背脊一紧,眼前不由浮出母临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般的不舍和害怕,当年他仅有八岁,无力求出自己的娘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被灌下毒酒,死在自己的怀里。
即使时隔十三年,他依旧记忆犹新,心痛如初。
“朕知道,你还在怨朕,”见宫什锦沉默不说话,宫文昌无奈的自言道,“可是当年她背着朕与人私会,这让朕颜面何存,让南昌国的颜面何存!”一想到赐死漓妃的理由,他整个人就气愤了起来,放在被子上的手,不由的紧握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还毁了你,你这身病,就是她一手造的!”
当年他是何等的宠爱她,当年的宫什锦是多么的出类拔萃,她怎么可以背着他做这等事情!
宫什锦心头一紧,无意间戾气散出,“儿臣的病,与母妃无关。”
听言,宫文昌眼神微愣,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从心头滑过,眼角微眯,好像哪里不一样。面对宫文昌的打量,宫什锦不动神色的敛气,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势,时不时还咳嗽两声。
片刻过后,宫文昌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便收回了眼神,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临死前,很多事情也都不重要了,顿了口气,闭上眼,“朕已是时日无多了,这次召你回来,就是想给你许一门亲事,这也是你母妃的意思。”
想到近日总是梦见漓妃在自己面前哭泣说放心不下儿子,他狠了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心,也慢慢的柔和了起来,怎么说他也是身为人父。
听言,宫什锦眉头一蹙道,“儿臣久病缠身,怕是没有哪家女子愿意,再者,”婉言想要拒绝娶亲之事,却遭来宫文昌的不悦,只见他摆了摆手道,“你是朕的儿子,谁敢不从,朕已经决定了,将莫丞相的女儿册封为锦王妃,有了她照顾你,你母妃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
“父皇......”
“下去吧,朕累了。”心意已决的宫文昌不打算再听宫什锦的说辞,摆了摆手,令其退下,见此,宫什锦只好沉默的行礼退去,打道回府。
皇宫外,围观的人都已是散去,各自回了家,唯有绝色一人还无家可归的流浪在街头,直到夜半子时,街上再无他人时,她才在一个巷子的角落内,歇了脚,整个人蜷缩着,一边揉着发疼的小腿肚子,一边抬眼看着满天的繁星。
看着,看着,眼眶开始发红,接着嘤嘤哭泣起来,“爸,妈,我好想你们,我好想回家。”
她心疼的开始悔恨以前的想法了,总以为离开爸妈,没人管了,自由自在的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如今是如愿的没人管了,可却连口吃的都捞不上,更别说活了。
这个陌生,毫无人权的世界她真的好害怕。
难以压制心中的难过,越哭越伤心,最后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头顶上的那片天,大喊道,“我错了,求求你,放我回家吧!”
可耳边回应她的只有巷子里的回应。
哭红的双眼看着周围的环境,没有一丝丝的变化,早已是体力透支的绝色,心底更加绝望,两眼一抹黑,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艳阳高照,樊城如同往日一般热闹非凡,只是今日的街头上多了一支官兵队伍,这支队伍正押送三辆囚车,囚车里的人都是被押送到边疆做苦役之人,这些人在没有落难之前非贵及富,此时沦为了阶下之囚,没了前的荣光,还要面临在边疆上的食不果腹的生活,如此大的落差,让他们都三三两两的抱团痛哭起来。
囚车所到之处皆遭众多百姓围观,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很快便将三辆马车齐头并进的路给堵得水泄不通。
囚车一侧,闪出一个瘦小的身影,向走在最前面的官职最大的士兵长人跑去,并在其耳边轻言附于一句,“大人,已经办妥了。”
闻言,士兵长点了点头,可神色还是有些紧张的嘱咐道,“这事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不然你和我的脑袋都保不住了。”
身边的士兵连忙点头,并保证一定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士兵长,下意识的扭头向第三辆囚车看去,只见第三辆囚车里关的都是女眷,囚车里的女眷们正抱在一起大哭。
周围嘈杂声宛如雷鸣,这让躺在囚车里昏迷不醒的绝色有了些意识,眉头不耐烦的皱了下,接着半睡半醒用手揉了揉双眼,随后双目睁开,不明所以的向四周看了看。
能见之处都是人,全部都对自己指指点点,再看身边的人都是身着白色单衣,披肩散发的抱在一起嗷嗷大哭。
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单手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边努力回想昏迷之前的事情,“这是什么!”还没待她完全将所有事情给记起时,便被周围所处环境给吓了一跳,双目大睁,一脸惊骇,简直难以信她居然被关进了铁牢中,手上和脚上都锁上了如手腕般粗的铁链,再看铁牢中的人都和自己一般。
转眼看向牢外,官兵押解,这场景多么熟悉呀!
不敢多想,绝色满眼惊悚,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议论,她双手抓着铁柱,十指发白,对外大呼起来,“救命呀!冤枉呀!”
电视里经常上演着囚车押送囚犯,多半都是押去送死,仅仅只是过了一夜,她怎么会变成了阶下之囚了呢?
“冤枉呀!救命呀!杀人啦!快来人呀!”此刻绝色满脑子都想着求生,她好不容易从杨家逃出来,好不容易才决定在这个世界里好好活着的,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回家,“青天白日,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了!”她就睡了下街头,至于坐上囚车,至于戴上锁链吗!
绝色扯着嗓子,不管不顾胡乱叫着,周围的议论声越大,她的音量分贝越高,最后一句话没有王法的话成功的引来了士兵长,这让一直在不远处伫立围观的两人,眼底生出了兴趣。
“这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也敢嚷嚷着没有王法。”一身白衣的宋安城摇着手里的折扇,唇齿带笑,眼神从绝色身上拉回到身边的宫什锦身上,一番斥责的话,在他说来显得雍雅之至。
听言,宫什锦不说话,只是看着绝色身上的目光更加如炬,随之眼底精光一闪而过,眼角微眯,自言道,“是她。”
“谁?”宋安城追问,虽说他一介书生,五识同于常人,但却对能洞察宫什锦的一言一语。
还不待宋安城眼里兴致正浓,就被宫什锦一记凛冽的眼神给灭了下去,只好摇了摇扇子,生硬的将目光转了回去,一边看着士兵长对付绝色,一边有些委屈的喃喃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再理会身边的宋安城,宫什锦双手负在背后,目光有神的看着铁牢中宛如困兽一般挣扎着的绝色,眉宇间透出看客般的闲情逸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