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秀不着痕迹的靠近,抬手缓缓描绘着他的眉眼,轻柔的说:“这眼睛不错,既然还是不听话,那么这眼睛也不要了可好?”
净流一副但凭处置的样子,灼伤了雁妃的心,她挣扎着挪了过来,挡在了净流的面前:“你已经废了他的手令他口不能言,不可以再伤害他的眼睛,净流对你忠心耿耿,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什么死不死的她已经不在乎,只要净流能好好活着便可。
“是啊,我喜欢他的衷心!”说着剑扔在了雁妃的面前,清冷的启唇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看,这人间的爱恨是什么?”
雁妃目光灼灼的看着净流,而后瞅着面前的剑:“我可以为净流而死,但并不是现在。”
这个女人倒是有点意思,月秀一指挑起她的下巴:“不错,是有几分姿色,也难怪净流喜欢得紧!”
闻言,净流眉心一皱,见雁妃的侧脸上已经划出一道很深的口子,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
“还不够!”月秀擦掉手指上的血渍,正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动手,这时却见下属来报,深意的瞥了二人一眼,这才匆匆离去。
对于她,净流甚至觉得他们之间朋友都算不上,却又为何要那么傻的付出?掏出了药膏小心的为她上了药,这一过程中,雁妃都似乎没有半点痛意的样子,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很久之前,她也曾经喜欢过一个人,若不是苏雨从中阻挠,她也不会到最后连坦白的机会都没有。当下,心里的怨恨又浓郁了几分。
收到苏雨醒来的消息,月秀扔下了一切赶回去,望着面前睁着眼睛却没有半点反应的女子,担忧的问:“苏儿,你醒了?”
苏雨好一会才回神,瞅着眼前放大的面孔,缩了缩脑袋用那干哑的嗓子说道:“退后一点,凑得太近本公子都看不清你长什么样了!”
一句话,成功的将月秀还没出口的一串关心堵塞了回去,他盯着苏雨看了半晌,不确定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雨有些晕晕乎乎的,支撑起了身子认真的看了两眼,指着那一头银发没心没肺的笑道:“白色的,哈哈哈……云风,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弄了一头白发啊?”
“我不是楚云风……”从牙缝之间挤出了这句话,月秀的脸更黑了起来,为什么从她口中念出来的第一个人,不是自己?
“你别逗了,不是楚云风那你是谁?”
“我……”月秀眸色暗淡起来,质疑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苏雨觉得自己有些饿,虚弱的抬起手摸了摸月秀的额头:“没发烧一切正常!就算你要假装失忆也得换张脸啊,你以为把头发染成了白色,我就不知道你是楚云风了?”
该怎么跟她解释了?月秀如今陷入了难堪,看着苏雨大大咧咧的穿上了鞋子,一屁股就坐在桌前吃起了水果和点心,他的心里瞬间五味交杂。
“除了楚云风,你还记得谁?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苏雨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感觉,她奇怪的瞟了月秀一眼,囔囔道:“我们在小树林相遇,我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闻言,月秀缓缓沉下了一口气,她的记忆里除了楚云风,是不是什么都不复存在了?如此也好,那些不愉快的都忘了,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地煞剑重现红光,雨儿是不是也出现了?一年前沈逸尘将地煞带回了天山便封印在剑阁,只有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剑魂才会苏醒过来。这么想着,沈逸尘的心里多了一丝希望,不管于公于私他都要找到苏雨,很多话必须亲自跟她解释。
几日后,在苏雨的强烈要求之下,月秀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份陪着她四处溜达,虽然很厌恶她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叫着别人的名字,不过这一刻的温馨他却是格外享受的。
“云风,我究竟睡了多久啊,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月秀剥了一颗栗子塞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现在我在你身边不就够了吗?”
“可是……”总感觉是哪里出了错,却又说不上来。
“别可是了,方才不是就喊饿了吗,还想吃什么?”月秀易容成了一张较为普通的脸,也给苏雨弄了一张路人甲的人皮面具,塞在人群中绝对不会有人认出来。
苏雨这儿钻钻那儿逛逛,若不是月秀紧随在身边,都不知道被人群挤到了哪里。稳稳的牵住了她的手带进了怀里,浅笑道:“跟紧了,丢了我可不负责将你找回来。”
她的云风说话是这种口吻?苏雨只一瞬间的疑惑便咧开了唇角:“等你把我娶回家就不会丢了,你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提亲呢?”
将军府?有些东西瞒不了多久的,但月秀觉得这一刻的平静或许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段减不掉的回忆。若是瞒不住不如就永久的忘记,只是苏雨如今身体刚恢复过来,还承受不住那些药性,过些时日再说吧!
“你当真愿意嫁给我?”
“在江南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在江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月秀自然是不得而知,当下只有淡笑而过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夜里,躺在床上,苏雨双手枕在脑后似乎在想着什么,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半晌后低声道:“我不是在都城吗?”江湖中个个都是人心隔肚皮,难道自己之前受过伤,否则为什么会忘记了许多事?苏雨没有告诉月秀,自己模模糊糊还是记得一些,只是画面不完整,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夜黑风高的秋夜,苏雨睡不着便一个人在院子里逛了起来,抬眸望了望那一轮冷月,莫名中感觉心神有些不宁。走了几步,一只野猫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苏雨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人家的尾巴,野猫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又窜进黑夜里躲了起来。
苏雨拍着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步子刚迈到院子大门处便被弹了回来,如此反复两次她奇怪起来。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自己的下巴,伸出一根手指往前戳去:“谁那么缺德,在本公子的院子设了结界?”这样,她是不是就走不出这个院子了?
睡意较浅的月秀察觉到动静,猛然睁开了眼睛:“这丫头想做什么?”不知为何,他突然间有些担心起来,担心苏雨忽然想起了一切,再用那些冰冷的话语来伤他的心,更怕她会悄然离开。
苏雨警惕性向来就较高,自从他躲在暗处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既然他没有出来,那么苏雨也很默契的没有启唇,她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很强大,奇怪的同时也沾沾自喜着。
那股气息散去之后,苏雨这才悠哉悠哉的回去了,盘腿坐在床榻上,试着查探自己体内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或者受过什么重伤,每次气息到了丹田之处心口便猛的袭来一痛。
那痛意会在短时间里很快的消失,来的时候却让她防不胜防,反复几次苏雨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掌心落在心口处,有力的心跳提示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更不是在幻境之中。
“她醒了?”雁妃的脸恢复的差不多,只是那淡粉色的痕迹怕是这辈子都消除不掉了,纵使心里恨着,面上却依然平淡如水。从很多年以前,她就已经懂得了处事之道,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做着自己都言不由衷的事。
月秀指尖拿捏着小巧的酒杯,闻言轻撇了她一眼:“怎么?”
“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真正对自己好过的人,还会有谁?可是雁妃总是忍不住自己不去恨她。
正说着,苏雨已经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身素白男装手握一把小金扇,笑眯眯的打着招呼:“云风,早啊!”
现在不是已经午时了吗?月秀眼神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过来!”
“咦,小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究竟是在哪里呢?
见她冥思苦想的样子,雁妃一阵无言以对,和月秀对视了一眼大概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当下笑眯眯的说:“二小姐,小雁如今是皇上的宠妃了,可不是你的侍女。”
“呃……”苏雨有些噎住,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
“二小姐这才刚醒来不久,的确是忘记了很多东西!”雁妃面上遮着薄薄的面纱,站起了身子:“改日,咱们再谈谈吧。”
苏雨面无表情的吃着东西,月秀自然是看出了她的不悦,轻声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但脸上的神情却骗不了任何人,好半晌之后闷闷的说:“我总感觉她在恨我!”
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月秀浅笑勾唇:“既然不喜欢这个地方,那么我们就回去可好?回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