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奉天满洲第一医院，外科病房。

叶云生躺在病床上已经没有那么疼痛。方怡一直守在他的身旁。

叶云生刚刚讲了一个笑话，这个女孩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杜秀峰来了。

“小叶啊，还好吧？”

“我没事，谢谢处座。”

“好好养身体。”

“小三楼的工作？”

“哦，放心，刘钊已经安排其他人去了，一切都好。安心养伤吧。”

“是，处座。”

杜秀峰走了以后，叶云生有些发呆。

发呆是最好的休息，他已经整整累了两天。但他的心更累，这是最后一天，没有任何好消息，自己很有可能是失败了，腿也白折了，老周的狙击爆炸计划不知道安排得怎么样了。也许……唉，叶云生不敢想下去。

身边的方怡拿起毛巾，微湿微凉的毛巾在叶云生的额头脸颊浮动，叶云生放松了不少，方怡的手很白，干净得一尘不染，细腻而带有一丝微香，叶云生有一些微醉，

“我愿是废墟，只要我的爱人，是青春的常春藤，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援上升。”

叶云生轻声念着，不知不觉读出了声。方怡突然停了一下，她的脸红了一下。

“受伤还不老实。”方怡说道。

“只是心里想的，想不到念出来了，对不起，方医生。”叶云生意识到到有些失常。

“还是把这些爱情诗读给什么刘小姐、李小姐，陶小姐吧。”方怡莞尔一笑。

“什么李小姐刘小姐？”

“当然是李小姐刘小姐，前几天她们不是为了你大打出手吗？”

“那是误会。”叶云生红着脸说。

“其实，你挺招女孩子喜欢。”方怡说道。

“怎么会？”

“我和你在小三楼待了两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如此细心的男人，连菊地将军都对你赞赏有嘉。”

“那只是工作。”

“不止是工作，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是变不了，这么细心的男人哪个女人要是嫁给他，就是女人的福。”

“在现在这个时局，每个人都不知道未来，一个人连未来都没有，哪里来的福气？”

“你太悲观了吧？”

“不是悲观，我们这些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露死街头。宁当太平狗，不做乱世人。”

“小小年纪，哪里这么多悲观？” 方医生到事很乐观。

“有一件事情我搞不懂，像方小姐这样人品学识家世，又有东洋留学背景，怎么回屈尊到特调处？”

“哎，说来话长，哎，不说也罢。方怡欲言又止。”

叶云生突然改变了他对方怡的印象。

对于新来的两个女同事，他一直都感觉到突兀，尤其是李嫣男对刘俐俐的挑衅，还有在新莺歌舞厅里那个神秘可怕的背影，这里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老周说过，南京方面和日本方面都在近日派出了顶级特工，那么，他们会不会隐藏在特调处？新来的人和新情况都很可疑，最可疑的是方怡。

当叶云生被调到小三楼时，方怡的保健医生身份看起来合情合理，事实上深藏玄机，自己在小三楼上可以说是殚精竭虑地策划，基本上没有漏洞，方怡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尤其是刚才，叶云生觉得，方怡的气质没有一丝一毫特工的气息。

叶云生现在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明天早上，菊地和“鼹鼠”就要启程去哈尔滨，现在还有20个小时，按着和老周的约定，自己借故离开小三楼到了医院，老周就要做两手准备，在火车站进行爆破暗杀。

中午的病号饭让叶云生索然无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句英国谚语对叶云生来说就是悖论，对他来说，只要有消息，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都是好消息。最惨的是没有消息。

下午，叶云生居然迷糊地睡着了，他太累了。

不知道什么时间，一阵吵闹惊醒了叶云生，病房外传来嘈杂声，叶云生竖起耳朵。

“你们护士怎么搞的？这药拿错了，我要的是奎宁，你们这是安眠药。”

“对不起。”

这是外边的患者家属和护士的吵闹。

可是，当叶云生听到“安眠药”三个字时，他兴奋地手情不自禁地抓起床单。

安眠药的暗号就是代表目标已经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