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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易服私访东街上

2024-07-19发布 3997字

次日。早饭过后古亦南抱拳与各位告别:“张大人常大人,还有宋夫人和少夫人,老奴家中还有牲畜无人照管,就先走一步了,大家请留步。”

张梦鲤叫过陈鹤吩咐道:“叫个会骑马和驾驭马车的衙役一起去,把古老丈安全送回汝州,顺便把押在马车商那里的驿马赎回来。”陈鹤领命后当即从调派到青府的衙役中挑了个曾经做过马夫的衙役一同前往。

临近午时,张梦鲤派人严守青府后和常丙琨去了太康县衙。

“大人,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那个青智成说他没有谋害青詝成到底是真是假?”刚到县衙,还来不及喝口茶,常丙琨便接二连三地追问道。

“我只能说,半真半假。”张梦鲤停下脚步,转头答道。说完又继续往县衙的卷宗室走去。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常丙琨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青府一案的卷宗在哪儿?给我找出来。”张梦鲤边问边在卷宗室外停了下来。

“大人稍等片刻,”常丙琨叫来主簿徐洞之,对其吩咐道,“赶紧把青府一案的卷宗给知府大人找出来。”

徐洞之受命后立马诚惶诚恐地进了卷宗室。不一会他拿着一本崭新的还未记录完整的卷宗出门来,双手送递给张梦鲤道:“知府大人,这便是您要过目的青府谋杀案的卷宗,昨晚陈捕头回衙门跟我口诉案情,根据陈捕头的口诉我已经将案情的发展情况记录到方止荷死于火灾的阶段了。”

“很好,”张梦鲤满意地接过卷宗,“这就足够了。对了,这份卷宗所记载的材料详细吗?”

“回大人,案宗讲究的便是个内容翔实可靠,否则就不能称之为卷宗了。只要是涉及到案情的重要谈话,我都一一记载于簿。甚至于案发前后的气象,环境变化都有记录。”

张梦鲤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再次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张梦鲤停止了翻页,眼神在案卷的前两页停留了很久,然后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常丙琨虽然对张梦鲤没头没尾的低语不明就里,但却知道这是对案情的了解又有了新的突破的征兆,于是探问道:“大人,案宗是否别有内情所在?”

“常知县啊,”张梦鲤不无感慨道,“你说当初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这个破绽本该早就想到的啊。”

“莫非大人已经破获全案?”常丙琨试探性地问道。

“不,”张梦鲤坦诚道,“虽然没有足够的铁证,但此案已经有三人丧命,不可再拖下去,否则后果堪虞。现在我们只能过一条河搭一座桥了。”说着一把将卷宗揣入怀囊,“走,去东街。”

东街乃太康县一处并不繁华喧嚷的集市,没有鳞次栉比的茶楼酒肆,也没有日夜笙歌的风流阁楼,有的只是断断续续往来东西的商贾行客。街上仅有的两三家店铺也一派死气沉沉,招牌上早已蒙生尘土,有的招牌年久陈旧,给人摇摇欲坠之感,以至于整条街道看上去都毫无生气可言,不知是因为街上有一家寿材店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之这条街道少有行人光顾,比起其他的大街小巷要冷清许多。

张梦鲤和常丙琨在东街身着百姓装束走访了街道两旁仅有的几家店铺,回到青府时已是是未时三刻。青府的气氛依然阴郁森冷,尽管今天天气不错,但众人却丝毫没有和风煦日带来的融融惬意感。

“大人,是否有必要把所有人员一律带到县衙问审?”在青府大堂内常丙琨拱手问道。此时两人早已解下便服换上了装仪威严的官服。

“这倒不必,”张梦鲤摆摆手,“就在这里,青府这个地方还有大用。你去叫陈捕头把青府上下所有人叫到大堂来,包括那个青智成。”

“是,”常丙琨应道,“下官这就去办。”

少顷,众人都忧心忡忡地迈着沉重的步伐步入府中大堂,作为罪犯的青智成也被两名衙役押解上来站在大堂侧首候审。家仆丫鬟们纷纷候立在堂,最后来的宋翠屏杨畹卿两人则分别在左右侧首的滕织椅上坐了下来。常丙琨见状,认为宋杨二人虽为青府主人,却无视知府官威擅自落座,正欲上前责斥不料被张梦鲤从后面喊住,常丙琨回头还未说话张梦鲤便提前小声叮嘱道:“这里不是府衙大堂,不要太过严肃,以免打草惊蛇。”

常丙琨听张梦鲤如此一说,只好又回到和张梦鲤只有一茶几相隔的座位上坐下。陈鹤和李瑞则分立于堂内大门两侧。

张梦鲤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堂中众人,对颤巍巍站在人群中听审的刘瞩开恩道:“刘管家,你也年逾半百,坐下听审吧。”刘瞩谢过张梦鲤后在宋翠屏的旁边坐了下来。

此时,坐在宋翠屏对面的杨畹卿拽了拽站在旁边的储蓉蓉的袖子,并低声说了两句。随后储蓉蓉又跟站在大堂门口的陈鹤说了两句,然后便出了大堂,不一会一壶热乎乎的龙井茶香随着储蓉蓉的到来散发在大堂空中。

储蓉蓉上前为两位大人各斟满了一杯热茶,然后退下。宋翠屏在一旁看到,满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后又锋芒相对道:“我看呀,定是有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这么殷勤的。”

“老夫人你可别这么说,”储蓉蓉立即为自己的主子辩护道,“畹卿姐是尽东道之礼给大人上茶的,并没做什么亏心事。”

“哼!”宋翠屏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依旧不依不饶道,“谁都知道她跟老爷闹了不愉快,最近又被老爷赶出了正房,失了宠,肯定因恼恨淤积从而滋生了杀心。”

“阿蓉,你过来。”杨畹卿起身拉过正想继续辩驳的储蓉蓉,自己对宋翠屏说道,“大姐,我搬出正房住进洒墨斋是自己的意愿,并非老爷强行命令,更谈不上你所认为的驱赶。”

宋翠屏又道:“这谁能证明呢?况且——”

“肃静!”还没等宋翠屏说完,常丙琨便打断了两人间的争锋相对。然后转向张梦鲤,道,“徐主簿来了,大人可以开始了。”

此时门外由远及近走进来了徐洞之,见二位大人已经久候,立即在二位大人右侧早已准备好的的书案铺宣濡墨,待准备完毕后徐洞之道:“让二位大人久等,可以开始了。”

“好。”张梦鲤直起身,居上临下开始讲道,“今天再次召集大家聚集在这里,是因为本府对此次发生在青府的连环谋杀案件又有了新的突破。”当下众人一阵骚动——或不安;或窃喜;或激动;其中也不乏因事不关己而始终无动于衷的。

“按理说这次召集各位破解疑案真相应该是在府衙进行的,可是由于某种特殊的原因本府不得不把这次破案地点放到了公堂之外的地方。”此时,堂中某人脸色突显惊异之状,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没有人注意到此人的表情变化。众人都凝神注目地等待知府大人揭露案情的谜底。

“首先我要向诸位声明一点,”张梦鲤继续说道,“此案之所以一拖再拖无法顺利破案的原因除了本府调查上出现了纰漏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说到此他刻意放低语速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有人说谎!”顿时堂下又是一阵喧哗。随着陈鹤的一声厉喝众人才又安静下来。

张梦鲤看了眼一旁正埋首奋笔挥毫记录案薄的徐洞之,语速稍有放慢道:“正是因为某些人的不真实信息导致我们走了弯路,最终误入歧途越走越远。”青智成突然抬起满是污垢的面庞,嘴角偷偷泛起一丝窃笑,随后又立马重新垂下头,神情默然如初,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也正是这一微不足道的疑点使我成功推翻了所有有意或无意的假象,”张梦鲤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扫视堂下众人的表情,以图能捕捉到真凶因紧张而露出的马脚。

“首先,”扫视完众人后张梦鲤继续侃侃而谈道,“青录颜被杀一案疑点重重,尤其是凶手那怪异的作案手法和现场故意留下的充满挑衅的血书,前者似乎意在隐藏自己的身份,后者又有意无意地想揭示某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六月初八亥时三刻,青录颜像往昔时日那般准时到祭祖堂祭奠神灵,和往常的习惯一样,他没有带任何侍仆独自前往,使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祭祖会是他人生的终结。凶手早已经在暗如黑漆的祭祖堂中等着他羊入虎口!”张梦鲤故意把最后四个字说得很重,堂下众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颤栗,随后又都神色姞肃地听着知府大人继续说下去,“无巧不成书,就在凶手杀死青录颜正打算往他身上揣进那封事先准备好的血书时,有人从窗外目睹了这件凶杀的整个过程。”堂下又是一片哗然,当张梦鲤再次开口时又都安静了下来,“遗憾的是,目睹这一切的人却没能看清楚凶手长什么样?究竟是男是女?”说到此张梦鲤再次假装不经意地往堂下扫视了一圈,而堂下某张带着惴惴不安的表情的脸使得张梦鲤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推断。

张梦鲤耸了耸略微发酸的肩膀,双手背握于后打了打精神,脸上流露出的自信俨如一个沙场上正运筹帷幄的军师。

“诸位或有疑问,”张梦鲤又继续道,“认为既然有人目睹了这般滔天罪行为何不及时出手制止,又为何连凶手那般模样也不清楚?本府起初也对此有所纠结,后稍一细想,顿然释然。只因案发时处夜晚,祭祖堂仅有两盏不大的明灯,而目睹者并非在近处观察,而是间隔了十多丈距离,只能从窗户上的影子看个大概,自然看不清凶手是何身份。后凶手察觉到有人发现自己的罪行,便慌忙逃离了祭祖堂,也就是第一个命案的谋杀现场,此时躺在祭祖堂地上的青录颜已然成为一具尸体。”

“恕老奴才多嘴,”刘瞩趁着话隙插问道,“案发时大人并未在现场,因何凭据有如此说法。”管家虽坐在椅子上并未起身,却极为恭敬的抱拳欠了欠腰。

“刘管家问得好,”张梦鲤和颜笑答道,“案发时我当然不会在现场,否则也就不用费这般周折了。案发现场有一个小细节可以为我的推论提供铁证。当时凶手在留血书时并未想过要穿插在香上,那只是凶手被发现后的一个仓促之举。为什么如此断言呢?我们假设凶手并未被人发现,或是并未察觉自己的凶行已被他人窥视,那么,凶手不会想到把血书插在香炷上。因为如果死者并未在短时间内被人发现,插在香炷上的血书也会因香的燃烧而变得残缺甚至有可能被香火付之一炬化为一纸灰烬。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凶手得知自己已经被人发现,故随手将血书插在燃烧着的香炷上,凶手知道窥探者会马上赶到祭祖堂来探个究竟,所以不用担心香火会将血书烧毁。”

“知府大人,”杨畹卿迫切地想知道连环凶手是谁,想为惨死的幼子讨个公道,故贸然追问道,“怒民女冒昧。您口口声声说有人窥探到凶手实施谋杀,不知指的是谁。还望目睹此案的朋友能为了正义的伸张站出来道出凶手,还枉死者一个公道,也好让我儿酒泉之下得以安息。”说着便嘤嘤低泣起来,一旁的储蓉蓉连忙递过一方洁白的手绢给自己的主子拭泪。

“杨夫人不必着急,”张梦鲤一边安慰一边揭露实情道,“此人就在青府当中,大家都认识。她就是各位的家主夫人——宋—翠—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