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在人车上换了衣服，站洞口边站了好久。直到抛进去的空气探测仪显示洞内的空气安全了，这才一人背了个包下了地道。原本想把洛瑶留下放哨，可她怎么也不肯，最后四个人全都下了洞，只把包子留在了地面上。这条下水道不负无忧洞之名，高度足够人站起来行走。大概是因为已经在地下深处埋没了一千年，不通风不透气，比之他们曾经去过的武当地宫保存的还要好。

“往哪边走？”陈静之问道。

“你个方向白痴，一边是黄河，一边是开封城里，你说往哪边走？”洛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安静点！咱们这做贼那！我打头，静之你在最后，咱们走。”陆林说道。

几个人打亮了头灯，向着黑暗中的通道深处走了过去。外面本就是夜晚，洞里黑的一塌糊涂，头灯的光束中时不时会照到一些小虫子。这些喜居黑暗中的虫子看到灯光就远远躲开了。四面青石板围成的通道内也长出了钟乳，洛雨和陆林在武当地宫里见过类似的，倒是陈静之和洛瑶看得啧啧称奇。

“你们看这个！怎么会有树根插进石板里！”洛瑶指着前面头顶的一块石板说道，几个条粗大的树根从石板的缝隙里直伸下到通道之内，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在上面爬着。但树根只有几条枯朽的主干，那些细小根须已经没有了。

“好奇怪，这离咱们下来的地方不到几米，怎么没在上面看到有树的样子。”洛瑶说道。

陈静之终于有了反击的机会，说道：“你傻吧，这里是地下十几米，现在的树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根。肯定是颗古树，不知在几百年前就已经被砍了，只留了个被埋没在地下深处的树桩！哎呀！”话没说完就被洛瑶捣了一拳。

几个人猫腰过了树根又往前走，才走出十几米，就遇到了麻烦，通道被土方堵住了。陆林挥动工兵铲开挖，后面几个人心都悬了起来，如果土层把前面的通道完全填埋了，那他们只能走回头路。

挖了将近一米，工兵铲碰到了一块硬物，拨开土看，原来是一块顶部的石板塌了下来，垂下的一头被土层填埋，另一头抵在临近的顶板上，正好把后面的通道给堵死了。这个可不是工兵铲能对付的了，陆林往后一撤步，回头看向了两个美国友人。

“让我来！”洛瑶从洛雨身边挤了过去，越过陆林，来到石板之前。简单的看了看石板的长宽，又抬头比划了一下临近两块石板的厚度，便卸下了背包，开始在里面找东西。一会，她拿出几个火柴禾大小的黑色方块，陆林猜想她是想炸开这块石板了。

陆林提醒道：“定向爆破？瑶瑶，小心点，别把这洞炸塌了，堵了通道是小，把咱埋这就麻烦了。”

“放心吧陆哥，我八岁就开始碰这东西了。这是专门用于小型爆破的，威力不大。”洛瑶一边说一边布置着，把导线插进那火柴盒大小的黑块，拿黑胶带把它往石板上一贴，便固定住了。她在石板的中线上一排连着布置了三个，用线连在一起，最后设置好了引爆装置。看她一口气设置了三个爆点，想来真是威力不大的炸药。要用三个小威力的爆点，才能把整块石板炸成两段。

虽说威力不大，但还是为了安全起见，众人还是撤到了他们下来的地方，万一真的塌方了，也好快点躲出去。对于陆林的谨慎，洛瑶埋怨道：“真不知道你们干嘛这么小心，都说了不会有事，你们怎么不信我呢？再大的我都炸过！”说着也不招呼一声，径直按下了引爆开关。在她看来，这三个爆点设置的绝对没有问题。但意想不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另外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前方的黑暗中“砰！砰！砰！”传来三声闷响，火花爆开处，上半段石板轰然断裂了下来，而通道的四壁连稍微一点震动都没有，这一爆可谓精准到了极点。“怎么样！我就说没问题吧？行啦，走吧！”洛瑶说着就往前迈步，却被陈静之一把拉住了。

“等等！”陈静之说道。四盏头灯齐齐照向通道的深处，看向那块倒塌的石板。石板后面还是土层，两块半截的石板都随着土坡的斜度滑到了地面上。平静下来之后，四个人松了一口气，准备迈步再次前行。

不料就在这时，对面的土层哗啦啦的掉了一层浮土下来。就在四个人愣住的时候，一阵“咕嘟嘟”的响声在土层里响起。“你们看，好像那堆封土在动！”洛雨惊呼道。果然，封住通道的土堆竟然慢慢向他们移动了过来。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声响陡然大了！土层移动的更快，似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推。浮土滑落的越来越多，最后全都变成了向下流淌的泥浆！后面有水！众人终于明白了过来。但为时已晚！那土层已经抵不住水压了，变成了一股股浑浊的泥浆，随着通道内的涌出的水柱潮水一样向四个人扑了过来！

“快走！”陆林和陈静之不约而同的抓住了洛雨和洛瑶，一人托一个把两个女孩从洞口托了上去。两个人才被托上去，身前的泥石流眼看就到了！陆林又要去托陈静之，不料他一扒洞边自己跳了上去。泥石流的前锋已经到了陆林脚前，他猛的跃了起来，两腿躲过锋头，双手抓着洞边猛的往上一蹿，间不容发的与身后滚滚而来充塞了整个通道的泥水擦肩而过。

泥水遇到洞口被掀开的顶盖，猛得被激了上来，喷了四个人满头满脸。“呸呸！快把盖盖上！”陆林吐出嘴里的泥水喊道，四个泥人合力扒起那块被掀开的石板。这时挡住水流的泥土都已经被冲走，浊流开始变成清水，又激了四个人一身，把那层泥都冲掉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终于把洞口重新堵住。冬日的寒夜，一身湿透的冰水，冻的几个人牙关发颤。此时已近黎明，正是一夜里最冷的时候。

陆林打着哆嗦说道：“你们上车把衣服换了，天太冷别感冒！我和静之把这坑填上，今晚没时间了，以后再说。娘的，怎么会有地下水！这还怎么进去！”

填坑、换衣服，做好一切之后，他们驾着车回了市区。原本洛雨还想留下观察一下，可天已经蒙蒙亮了，只能以后再说。大客车回了酒店，折腾了一夜的四个人累坏了，再加上通道被地下水填满的打击，没再多说什么便各自回房补觉了。

这一觉直睡到下午，洛雨还没起床，便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姐！快开门！我是瑶瑶！快开门！看电视！看电视！”洛瑶语无伦次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洛雨打开门，洛瑶刺溜一下子钻了进来，径直跑向了电视机。住在对门的陆林和陈静之也被惊动了，来到洛雨门口看怎么回事。

这时洛瑶已经打开了电视调大了声音，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播着一条新闻：“……文物保护单位的专家后来赶到，对已经打捞上岸的文物进行了调查。其中很多木质品被认定为房屋上的散碎构件，腐朽的非常严重。专家考证这些木质构件很可能来自被冲毁的北宋时期的民居，过去一直沉在河底。同期从河床内打捞出来的瓷器，也被鉴定为北宋至金代的日用品。至于此次黄河内为什么突然泛出大量的金宋时期的物品碎片，目前还不得而知……”

“这个不会是咱们……”陆林看着电视不确定的说道。

“别说话，接着听！”洛雨说道。

就听电视里的现场记者继续报导道：“目前打捞工作还在继续，我们到这边来。”摄像机随着记者的移动，镜头指向了一边，河边地面上堆着一些裹满了泥浆的物品碎片，看上去像是个泡在泥里的垃圾堆。

“大家来看这些已经捞上岸的物品，真是像被泥石流冲毁的残骸一样。我想您一定和我一样好奇它们的出处，为什么在河床下沉睡千年的古物，会在一夜之间全都被冲到河面上来呢？专家说目前黄河仍处于枯水期，这两天的流量并没有变化。”

“是我！是我炸出来的！”洛瑶对着电视兴奋的喊道，仿佛为考古事业做出了多大贡献一样。

“那么这股冲击河底的水流从哪里来呢？有人推测是违规作业的挖沙船，有人推测是来自地下的压力。至于真实的原因，专家们还在紧张的研究中。打捞工作仍在继续，但受一股今晨到达我市的冷空气影响，气温将下降8到10度，黄河可能再次结冰，这将对调查造成一定的影响……”

新闻播报完了，陆林喃喃说道：“这个不会是我们昨天搞出来的吧？难道那股地下水，真的流进黄河了？！”

陈静之点头道：“很有可能！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咱们昨天刚挖通下水道，今天就有东西被从河里冲了出来。你们说……这些东西真是来自黄河底吗？”

“不是从河底来从哪来？”洛瑶问道。

陆林灵光一闪，接话道：“从下水道里来！很可能是咱们挖通的下水道里，那些水带出来的！可是下水道里怎么会有民居呢？难道是从下水道上面的地下城里流出去的？可地下城里怎么会有水？不是全被土埋了吗？”

洛雨想了想说道：“不，还是有一定可能的。拿北京说，年前我看报纸，说北京是世界上少有的以地下水为主要供水水源的大都市。地下水超采数十年，让北京已经处在了一个两千六百多平方公里的地下水大漏斗上，相当一部分的地下已经空了，已经被世界列入了地面下沉城市的名单里。地面下沉这种事，近几年在很多城市都发生过，其中一些就是因为过度开采地下水，使地下出现了很多空洞。为此，北京还计划在几年之后开始回灌地下水，以把这些空洞填满。”

“开封也许没有这种情况，但这里的地下水是和黄河有密切联系的。而现在的黄河，又碰巧是枯水期……假设那些漂出黄河的碎片，来自被淹没在地下的汴梁城的一部分。那么就说明，埋在地下的北宋汴梁城，保存的很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完整。而现在水全被抽走了，那么这部分被地下水淹没的地区……也许就可以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