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社会？！”

“嗯，黑社会。历史上提到过的，当时汴梁城里有两股很大的黑势力。时称无忧洞和鬼樊楼。陆游的《老学庵笔记》提过：‘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这两股黑势力直到北宋灭亡都没被铲除，即使包拯历任开封府尹时，也对这两股黑恶势力没有办法。一来是他们藏的隐秘，二来他们也在为某些朝中大员充当着打手，上面有人。”

洛雨歇口气又说道：“汴梁城里常遭水患，所以城中的下水道修的又宽又高密如蛛网。有许多作奸犯科的人为了逃避惩罚，便躲在里面生活，他们常做些盗卖妇女的买卖。每每有官兵围剿，他们便利用对这迷宫般下水道的熟悉，来摆脱官兵。取无后顾之忧之意，自称为‘无忧洞’。又利用其中一些大型的地下设施，做为他们‘盗匿妇人’，拐卖并进行淫辱迫害的地方，被称为‘鬼樊楼’。

“啊，‘樊楼’相传是东京汴梁七十二家正店之首，业内翘楚，是当时北宋最大的娱乐场所，可以看做是一家最高档的酒楼与夜总会的集合体。曾有诗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前面提的那座‘鬼樊楼’做得也是一样的买卖，但是深藏地下，接待的客人也多是穷凶极恶的黑社会。故而加了个‘鬼’字，可想而知它的可怕。”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鬼樊楼’的真正位置，哪怕对于当时的汴梁人来讲，那也只是一个深藏在地下某处的恐怖传说！我看过一些野史，有说法这‘鬼樊楼’其实就在真正的‘樊楼’之下，像个倒影似的隐藏在樊楼的影子里。我觉得这说法很有可能，至少这座‘鬼樊楼’会和地面上的樊楼的有很大的关系，毕竟娱乐业难免会和黑社会有些瓜葛。一来盗卖的妇女要有个去处，二来不听话的妓女需要找黑社会调教，两座樊楼就算没有上下对应，也至少会有密道联系。我的办法，便应在这无忧洞和鬼樊楼上！”

“我懂了！”陈静之一拍巴掌说道，“你是想从地下水渠入手！宋时的地面建筑故然会被泥土掩埋，但这些下水道深埋地下，本就与地面隔绝！虽然有泄水口会漏入一些淤泥，但也极有可能很多通道内到现在都是中空的！”

陆林摸着下巴问道：“可是就算进了下水道又有什么用呢？假设，假设你说的这些都成立，那咱们钻进下水道，也只能一直在下面钻呀，因为上面已经完全被土层填埋满了。而且咱们去哪找北宋时期的下水道？挖个坑？不行再挖一个？这不是办法。”

洛雨有些泄气的答道：“所以我才说这个办法需要验证嘛，能不能行得通，得先了解一些地下的情况再说。不过找北宋时的下水道应该不是难事，也许文物部门就有档案。而且还有另一个办法，刚才提到了‘无忧洞’和‘鬼樊楼’，两者的联系貌似非常密切，而且还有买卖人口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几乎可以肯定，那时的樊楼之下必有通往无忧洞的密道。我们只需要在樊楼附近认真找一找，自然会有结果。”

“嗯，先探测一下试试，至于找到地道后能不能深入进去，从北宋地下城的下方找到可以进入的地方，那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事了。好！说做就做！那座樊楼不是在原址上重建了吗？趁着夜黑风高，咱打开设备在樊楼周围绕一圈，有没有地道自然就知道了！”洛瑶说道，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座被形容的有如梦华般的北宋东京汴梁城。

“可是地道入口肯定在樊楼原址的地下，咱们在周围绕一圈有什么用。”陈静之问道。

洛瑶翻个白眼道：“你白痴呀！地道是条线，咱们在外围画个圆圈，只要它存在，就肯定能堵上它！”

“我警告你不可以侮辱我的智商啊！”陈静之回嘴道。两个人吵吵闹闹的发动了机器，启动大客车向着樊楼的方向去了。

大客车在樊楼外用散步一样的速度悄悄的开了两圈，收集够足够的数据，便回了酒店。角落的阴影里，两个声音窃窃私语着。

“老大，他们在干吗？”

“我要是明白，上面就不用叫咱们跟着他们了，先报告上去。那个女孩总也不落单，怕是一时间会找不到机会抓了！走！跟上去。”言罢，角落又没了声息。

车上，四个人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一张杂乱无章满是波形的数据图正在一点点的展开。陈静之一边看图一边解释道：“金属是比较好识别的，空洞和水也比较好识别，最大的难度是各种成分的土壤。现在的城市地下都会密布着各种管线和光缆，他们产生的电磁噪波也会干扰很大一片区域的探测结果。这机器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波长越长，探测深度越大，但结果就会越不清晰。”

“出来了！你们看这里！”洛瑶指着屏幕说道。那是各种颜色不同的噪波里，一条震荡幅度非常大的红色波形。陈静之把图切换到坐标格式，查找着记录里这条噪波的实地位置。确定了大概方位后，他们又驱车去了樊楼，锁定了这一个点之后，就要顺藤摸瓜找出这点身后连接着的线是通到哪个方向了。

确定了这条通道的大概深度之后事情好办了很多，四个人一条狗开着车一路追了过去。正如洛雨先前说的，这被称为无忧洞的宋代下水道错综复杂，害得他们中途走了不少弯路。一条线的跟下来，其间遇到了很多识别不清的岔道，有的似有似无，有的跟着跟着就断了，只能回头重新再找。终于，一条疑似主下水道的轮廓慢慢被勾勒了出来，竟然真被他们找到了，这让几个人兴奋不已。

“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些盗墓的为什么都要租个房子，然后从房子里挖地洞了。”陆林在车上，看着两旁林立的建筑物，为难的说道，“市内呀，路上挖个坑都有人看到，更别说往下刨十几米了。话说回来，十几米深的坑，咱怎么挖呀？”

“车上还是有一些挖掘工具的，但还有一些问题，这条通道上也有几个明显的断点，就算下去了，估计也要费一番功夫。”陈静之补充道。

沿着发现的这条主通道，几个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竟然出了市区。通道渐渐偏离了公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把车开进了田野里。这时洛雨疑惑的说道：“不对呀，咱们在一直向北，这么一直走就到黄河边了。这是条排水管，放到一般的河里，把水排入河道倒也正常。可黄河比开封地表还要高，排进黄河不就等于让黄河水倒灌进来吗？！”她心里有些打鼓，也许今天的诸多努力全都要白费了。

陆林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开导道：“先别想那么多，存在既合理嘛。也许北宋时的黄河水位没有现在这么高，毕竟这河床已经被不断的淤积泥沙加高一千年了。”

“情况没那么糟糕，从我们出了市区，这条通道就在增高，离地表越来越近。咱们在樊楼时它在地下十几米，现在只有八到六米左右了，也许当初的汴梁城在修建地下排水系统的时候，就利用过虹吸或者连通器之类的原理。从流体动力学的角度讲，有很多办法可以让水往高处流的。”洛瑶说道。

出了市区一两公里，四个人停了车。开封本就临近黄河，再往前几公里就是黄河大堤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最适合挖掘的地方，一个大坑。坑极大，看上去像是个刚开始建设不久，就停工了的工地。这坑大概就是作为地基挖的，足有五六米深，连专为拉土车下到坑底铺的路都还在。可四周已经没了脚架、工棚，原本已经平整过的地面上又长出了荒草。想来是某个私搭乱建又被勒令停工了的建筑，施工方把东西一撤，留下大坑就走了。

这倒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方便，荒郊野外，月黑风高，正好不用怕被人看到。几个人做贼似的把客车偷偷开到了坑底，多转了两圈之后确定了通道的精确位置。探测显示那块地下的空洞离他们不到两米，换句话说，如果当时这里的施工单位，再把地基挖深两米，就会有惊人的发现！趁着四下无人，他们准备先动手试试，两米的深度，有把铲子就足够了。

陈静之从车内地板下的一个储物槽内拿出了两把折叠工兵铲，一把递给陆林，一把自己用，就要准备动手。陆林接过工兵铲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挖掘工具？！呵呵，还好是两米的土地面，不然累死也干不完。”

“有助力弹簧，用起来很省力的。”陈静之说着已经动手开挖着。两个人不再耽误，甩开膀子干了起来，一铲铲下去，很快就挖了一个两米多深的洞。就在几个人寻思怎么还没挖到的时候，两把铲子同时碰到了土下的一块硬物。翻开土一看，是一块一米多宽的古旧石板，上面还雕了一些镇河的简单花纹。

由于黄河常年泛滥，黄河两岸早就有镇河的习惯，或是建大佛，或往黄河里沉东西，不一而同。当他们费了好大力气终于从边上撬开了那块石板之后，一个黝黑的方型洞口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一时间众人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相信，这条千年前的下水道，真的让他们找到了。洛雨沉沉吸了一口气，说道：“走，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