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倩女被送进了东海人民医院。姜兴荣坐在她的床边,担心地看着她。她的脸渐渐由苍白转为红润,显然,元气也渐渐得到了恢复,但她还是两眼紧闭,眉头时不时紧拧成一团,双手紧握,一幅痛苦的样子,看样子一定在不停地做着恶梦,做着站在悬崖边缘或深陷泥潭诸如此类的恶梦,好象还在死亡中苦苦挣扎。
望着马倩女痛苦的表情,兴荣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她的脸上微微有点发烫,不知道她头脑里在同什么恶魔作斗争,兴荣想如果上天能给予他神力,他会毫不犹豫地走进马倩女的心中与马倩女并肩作战。
姜兴荣在马倩女床边一直坐到深夜1点,终于等到她昏昏睡去,这才起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四周一片寂静,好象是下起了小雨,天气特别阴冷。回头看看床上的马倩女,突然感到一丝家的温暖。昨天,马倩女曾说她要尽快做他的新娘。可是,他还不知道马倩女的父母是怎么想的,会不会接受他。如果知道他过去的身世,知道他曾经被劳教过,即使现在虽然在一个大公司的供销部任职,也还是工人身份。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女儿跟着他。
马倩女的亲爸前年在一次抗洪救灾中不幸以身殉职了,后爹是1123医院的内科主任,姜兴荣在把她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打电话给她的父母了。听口气,马大夫还很不在乎,好象兴荣不是向他报忧而是在向他报喜,她妈吴丽就不一样了,一听女儿被困这么多天,就大声地哭了,而且,问得很细,伤在哪儿了?有没有生命危险……说当晚就连夜赶去东海人民医院,让他精心看护,不得有任何闪失,看好了,她一定给以重偿。吴丽要丈夫陪她一起去,可是,马大夫说他手里有重病号,离不开病房,不能一同前往。让她稍好一点就转院,转回来他一定负责到底。什么有重病号,分明是推脱,离开一两天有什么关系?医院里比他强的医生有的是,没有他什么事都可以解决。这个瞒不了吴丽,吴丽怨怼地说,你不去,我自己去。
吴丽赶到车站为时已晚,买不到当晚的车票,只好买了第二天的,还是站票。她一点不怪马大夫对她的女儿不冷不热的,她并不很在意。她是个要求不高很容易满足的普通女人,对她眼前的生活已很知足,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幸福的女人了,尽管自己与马大夫结婚是再婚,而且,她还带着一个与前夫所生的女儿,但是马大夫并没有嫌弃他们母女俩。她没有野心,仅仅只想和普通人一样,过一种最安逸最平静同时也是最真实的生活。每次吴丽到医院,那里的医务人员和病人都夸奖她的丈夫,不但医术高超,而且,还待人和善,有求必应。吴丽感到很自豪,自己的丈夫是个好人。
马大夫夫妻俩共同编制着梦想,几年前,他们买了一处大房子,马大夫很疼爱他的大儿子迪米,毕竟迪米是马大夫的亲生孩子,他为迪米安排了一间很大的卧室。迪米今年十六岁,是他们小区附近中学的一名学生。马大夫很热心公益事业,他为迪米的学校捐了不少款,在同事和病人眼里,他是好医生,在老师、学生和家长眼里,他是个慈善家。
一天晚上,马大夫回到家后,阴沉着脸色告诉妻子,他的一个女病人诬告他强暴了她,市警察局要求他递交血液样本,鉴定DNA。吴丽听完丈夫的诉说后很气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丈夫的人品,她也不相信丈夫会干出那种见不得人的事。“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吴丽气愤地问。
“是雪花,她是个酒吧女招待,她的家离我们这儿隔着几个街区。”马大夫怨恨地说,“她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有一张脸好看一点儿,奶大一点儿。招蜂引蝶惯了,招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痴心妄想。”
“说你找女人,说你强暴了她,嘿嘿,打死我我也不信哇!我要找她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诬陷我的丈夫?”吴丽简直快气疯了。
“算了,算了,等DNA鉴定结果出来后,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马大夫假装正人君子,同仇敌忾,既无故又委屈地说。
不久,雪花状告马大夫的事在小区里传开了,然而人们不但没有同情她的遭遇,反而鄙视她。相反,人们却同情马大夫,在人们的眼中,雪花不过是一名酒吧女招待,她在不择手段的讹诈马大夫,而马大夫却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好人,是无辜的受害者。雪花知道马大夫的病人和社会舆论都支持马大夫,而自己又没什么人缘,但她决心告不倒马大夫,她死不罢休。
雪花在人们的鄙视和冷漠中焦急的等待着DNA鉴定的结果,她知道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得证明马大夫有罪。然而一个月过去了,等来的结果却令雪花大失所望,市警察局通知她,马大夫的DNA与她提供的DNA证据不相符,马大夫与此案无关,而且更令雪花失望恨奈的是,市警察局把这起案件退回到雪花所在的吉地区警察局,雪花一直怀疑区里的警察与马大夫串通一气,尤其是那几个有过性病得到马大夫医治过的风流警察在暗地里保护着马大夫。
晚上,马大夫的妻子吴丽给雪花打了电话,骂雪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货”,绝望的雪花被羞辱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周围的人们也没有人愿意听她解释,朋友也渐渐疏远她了。雪花很清楚,一个多月来马大夫一直在上下活动,她也知道马大夫有许多朋友在暗地里帮助他。但雪花决不放弃,她决定继续上诉,还要向上一级告状。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不能放弃,我要证明自己的无故,我要证明马大夫是有罪的。”
所以,马大夫并不是手里有重病号,而是被雪花折腾得焦头烂额,除了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应付雪花外,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哪还有精力管马倩女的事啊,不要说她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她危在旦夕,他也不会去的。吴丽平时虽然也曾经隐隐约约感到她的丈夫对她的女儿不怎么好,但她还是没有怪马大夫,因为马大夫对她好,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