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法院的示威者已经在昨日遭到联邦军队的温和驱逐,其实绝大部分已经在现场被释放,只有一部分涉及破坏法院公共设施的示威者才会遭到拘捕。那些不幸被拘捕的人多半是即兴表现,属于随波逐流的那一类,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有人聚在一起搞破坏,他们也跟着凑热闹加入进去。搞破坏的时候倒是很刺激,直到被拘捕的时候才知道喊冤枉。他们坚称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破坏了部分的公共设施。不止是他们,有份参加游行示威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坚称是受到某种不知从哪里渗出来的声音的指使而参加到这一次的集会。
有人发起了游行示威,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最终在联邦军队赶到之前,那个人就提前逃离了现场,弄得乌烟瘴气却抓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波士顿晚报》在行动之后的第二天呵斥了联邦军队的姗姗来迟,导致了法院内的公职人员遭到暴力对待,72名检察官助理遭到袭击,两名法官被铁棍砸断了2根肋骨,目前缺乏足够的法官审理案件。因此本来排了期的案件就暂时被搁置。但幸好的是,乔纳森法官并没有遭到袭击,第七次审讯才能顺利召开。
不过乔纳森法官显然也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惊吓,他一直无法集中精神,手掌心还抓着帕巾,不停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黑泽明坐在椅子上,轻轻地摇晃着,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在回忆着开庭之前与莫妮卡在办公室里争论的一幕。
莫妮卡觉得他经验还是不够,或者说担任检察官的经验不太成熟,处理案件的时候错漏百出,她坚决要接手剩余的案件程序;黑泽明则坚持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这个案件,强行接手案件只会弄巧成拙。他们吵了将近半个小时,最终她还是同意了他的看法。将案件完全交给他处理,反正也快到了结案陈词的阶段。她之所以那么坚持,大概是因为她最近的工作很清闲,有些案件需要她处理,可是部分法官受伤了,不能审理案件,很多事情就堵在了一起,暂时还不能动弹。虽然她通过投机取巧赚了一笔钱(目前还在赚)但是她不能因为获得财富而变得懒惰成性。她一直都是这样警惕自己的。
乔纳森法官:检察官,你可以开始对证人进行质询。
黑泽明这一次可以说是信心满满:证人,你当初选择这一份工作是为了什么来着?我知道你之前已经说过,可是隔了挺长时间,我相信陪审团已经不记得你说过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重新说一次。
罗素:为了救助弱势群体。
黑泽明:很伟大的理想,这么说,你最愿意接触的应该是这些弱势群体。
罗素:一个人的理想不代表会影响他的社交圈子。
黑泽明: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是根据急救中心接线电话的记录里,你派出的救护车辆是所有接线员里最少的一个。记住,不是一个月里最少,而是从你进入接线员这个职位开始,就一直是那么少。根本就没有进步过,新人派出去的车辆也比你多不少。为什么?
罗素:我之前已经说过,接线员的工作不仅仅是负责派出车辆那么简单,他还要仔细分析每一个来电的真正用意。因为不是每一个电话都需要急救车辆,有的甚至会是恶作剧。就我本人而言,就已经遇到不少于50次。哪一些是恶作剧,哪一些是真正的有需求,我需要认真分析过才能得出结论。因此我不能轻率派出救护车,那些是很重要的资源,我希望可以帮助到真正有需要的人,而不是一些喜欢玩恶作剧的无聊美国人。
黑泽明:首先我希望你搞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你的职责就是收集求救者的具体信息,然后派出急救车辆就可以。分析问题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罗素:我向来如此谨慎,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黑泽明:是否有问题,当然不能空谈。只要我们将你当日与死者的接线录音提取出来,然后公开在法庭上重新播放一次,通过你们通话内容就可以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麦卡伦:反对!法官大人,录音文件是不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黑泽明:法官大人,这一份录音文件是相当重要的,它可以证明证人当时的工作态度究竟是怎么的一个状态。其实光是凭各个证人去陈述被告的工作态度是不够全面的,为了更加了解被告的日常工作态度,案发当天的录音文件就显得十分重要,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录音文件,我相信这个案件是否有人要负上责任就很难说得清楚。
乔纳森法官:本席经过慎重的考虑,认为案情的确有很多不清不楚的地方,如果要搞清楚就只能以录音文件作为一种参考,至于是否要接受录音文件里的内容作为判决的依据,就要看你们的最终决定(指陪审团)
麦卡伦气急败坏地坐了下来,据他所知,那些所谓的录音文件不可能还存在的,为什么还能被找到。他知道检察官一定会拿录音文件做武器,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仍然出事了。
黑泽明得意洋洋呈现着手里的录音文件,拷贝在移动磁盘里,他很伤脑筋地说着:其实吧,在较早之前我就已经向急救中心的接线处申请了被告当日的录音文件,但是很奇怪的是,关于案发当天的录音文件居然找不到了,我只好一直委托相关的人员将丢失的录音文件给找回来,幸好,终于让我找到了。我不得不说,录音文件失踪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合了,我是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现象。究竟这些录音文件到底隐藏了哪些秘密呢?现在就让我们寻找答案。
如果是以前的法庭相信就是具有播放功能的录音机,现在只需要用一台老款的笔记本电脑就可以播放录音文件。由于录音文件涉及到个人隐私,所以记者那一类职业的旁听者被要求退场,现场不允许二次录音,所有的通讯设备以及电子产品受到短暂的管制,至少是不能使用的,直到录音播放结束为止。
随着一阵吵杂的声音发出,然后就是电话接入的呼叫声音……接着就是被告的声音出现在录音里:
“这里是急救中心热线,请问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我呼吸很困难,心跳异常缓慢,很疼很疼……“
“哦,我当然知道你很疼,请问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需要急救……我患的是家族遗传的心脏病……麻烦派救护车过来……”
“严格来说,派救护车呢是具有好几个程序的,首先我要登记你的名字。”
她很艰难地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是具体的地理位置,例如哪所大学。
录音里传来键盘敲打的声音,最后一下按键的声音相信是搜索完毕的反馈。然而却传来他无奈的声音:很遗憾,暂时还不能匹配到你准确的位置。
“圣地亚哥大学,你派救护车过来就可以了,进入大学的范围你自然就会知道我的具体位置,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
“女士,我们做事有对应的程序,必须匹配到正确的位置我才能派出救护车。”
“我快不行了……求求你了……我需要救助。”
他的声音仍然是不慌不忙:很多人都需要帮助,但是我们只会帮助走正确程序的人。你懂我的意思吧?所以麻烦你重新再报一次你的具体位置。
她重新报了一次,这一次就更加详细。
然而他还是表示:噢,还是不行呢,女士,恐怕我不能派救护车外出了。
最后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他却还是一个劲地催促对方补充完整的地理信息以及具体位置。5分钟后,他关掉了通话,显得十分不在乎。
黑泽明关掉了播放的设备:刚才我们都听得很清楚,死者已经报了不止一次关于她的具体位置信息,圣地亚哥大学,新的教学楼后面的女生宿舍6楼的一个左侧房间。我想请问你,死者当时报的信息很含糊不清吗?你是真的完全搜索不到吗?为什么你完全没有反应?
罗素:我在电脑上搜索了很多遍,真的匹配不到可用的地理信息。
黑泽明:但是,从刚才的录音反馈的情况来看,你只是敲了一次键盘,换言之你只是做了一次尝试,哪来的搜索很多遍。
罗素:她报的地理位置每次都差不多,那当然不用接着搜索。
黑泽明:就是这样?所以你就坐在那里敷衍一个急需求救的女生?让她慢慢痛苦地死去?这个职位不是让你在那享受人生的!
罗素:反正我搜索不到,无论你怎么说,我还是没有办法做事。
黑泽明:是吗?各位,为了进一步还原当日所发生的情况,我特意向急救中心安装了他们的后台搜索软件,这个软件我研究过,是配制了全球定位系统,卫星装置可以搜索到任何一处具有信息记录的地方,然后下载信息到软件的界面上,再进行定位。这一套系统就是与案发当天的一模一样,无论是时间还是版本号都还原了当时的情况。现在,我尝试给你们演示一遍,当我输入与被告同样的内容,你们大概就会知道,位置信息是否可以捕捉到。就这样,他真的在陪审团面前输入了圣地亚哥的地址,结果就在搜索界面出现了具体的定位。一个红点就扎根在很显眼的位置。
黑泽明手里捧着电脑,展示给陪审团看:你们可以看清楚,输入圣地亚哥大学是可以准确地找到具体的位置。死者的描述是十分清晰而且简洁。而被告就一直在敷衍死者的求救意识,嘴里说着找不到准确的位置,其实就是他敷衍了事,根本不想对死者的求救作出准确的回应。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简单,他带有种族歧视的意识。死者的宿舍多半是有色人种所居住的地方,他极度厌恶某一种类型的肤色人群,于是对他们的求救产生了莫大的轻视与冷漠的态度。
麦卡伦:法官大人,我反对检察官最后的那一段话,什么种族歧视只不过是他毫无根据的猜测。有色人种宿舍的存在完全是学校的问题,检察官似乎要将这个矛盾往我当事人的身上引。我觉得他不需要那么麻烦。
乔纳森法官说着:本席同意辩方律师的措辞,检察官最后的那一番话,陪审团大可以不必理会。
黑泽明:你没有一份工作是做得久的,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罗素:那些工作很乏味,完全找不到意义,所以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黑泽明:到底是浪费时间,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用心工作。
罗素:我很用心工作!无容置疑!
黑泽明:用心工作就不会敷衍了事,疏于职守!你这一次不负责任的态度直接害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麦卡伦:反对!法官大人,我认为检察官似乎在发泄情绪那样。
乔纳森法官:反对有效。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麦卡伦: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法医出庭作证。
现在黑泽明彻底搞不懂了,为什么辩方律师会在这个时刻传召法医呢?
阿巴尼就是负责检验死者尸体的法医,当然是该州比较著名的权威专家。
麦卡伦:我想请问你,死者的致死原因是什么呢?
阿巴尼:突发的心脏病。导致心肌功能丧失,突然收紧,导致心跳无法正常跳动而导致的死亡。
麦卡伦:你用了突发性的字眼我就不是很明白,突发的定义是包括了哪些呢?
阿巴尼:例如突然受到一些外来刺激。情绪上的崩溃加上精神状态不稳定导致血压飙高,也会造成突发性心脏病。
麦卡伦: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一份关于死者生前的通话记录。在打给急救中心之前有一通电话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的。我通过电话公司的记录,找到了大致上的内容。电话是打给银行的,我向银行方面求证过,没错,就是德意志银行,原因就是银行的职员打电话给死者,告诉她,她投资的理财产品已经全部亏完了,那些钱不翼而飞,银行的职员问她是否要继续补钱进去。对了,我刚才所说的理财产品是期货。然而在同一天,德意志银行出现了挤兑风波,几乎取不出钱。这个充满悲剧的消息相信就是导致死者突发性心脏病爆发的原因。
黑泽明:法官大人,辩方律师所说的理由只不过是一种猜测,根本不能证实。但是被告对于死者的求救不慌不忙,不予理会就是众所皆知,无法推翻的事实!
麦卡伦:法官大人,我只不过是想指出死者突发性心脏病导致的可能性其实是不止一种,悲剧的发生是不是真的要如此二极化呢?
他面向法医:死者的致死原因是不是与家族遗传的心脏病有关呢?在某一方面的数据来看,她当时已经因为没有吃药而导致奄奄一息。
阿巴尼:虽然她的确没有吃药,导致了心脏的活跃能力在下降,可是最多也就是弱化心脏,导致死亡的可能性不大,至少我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案例。但是如果突然遭受外来刺激,那可就难说了。
麦卡伦: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也没有别的问题。
乔纳森法官:本席十分感谢控辩双方这段时间带来的精彩辩论。我相信在这一段时间里的确很煎熬,毕竟社会发生了很多问题,我们都在熬着时间带来的痛苦。不管如何,明日就是结案陈词的时候,我对此表示十分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