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可在法庭上不遗余力攻击了罗素的品格与工作能力,让陪审团觉得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的指责铿锵有力,法官也为之动容,抱着一副很欣赏的态度去看待他。
不过麦卡伦可不是普通的角色,他早就研究过塔塔可的个人信息以及之前的一些经历,在他进行交叉质询的时候,一切就暴露了。
麦卡伦:在检控方提交证人名单的时候,辩方其实也会收到一份同样的,只不过这一份名单上面的信息并不是很齐全。所以有一些问题我还是得跟你确认一遍,免得我们在接下来的质询过程中产生一些误会可以吗?
塔塔可:可以。
黑泽明皱着眉头,一时不知道他究竟想干嘛。
麦卡伦:你是俄罗斯人吗?
塔塔可:以前是,我后来移民了。
麦卡伦: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真的没有。因为呢,在你身上散发出很浓的香味,我不得不说,这可是伏加特散发的酒味。噢,不,还混合了白兰地的香味。你喝酒了是吗?在出庭之前。
塔塔可:我的确喝酒了,怎么?我可没有开车,美国没有禁酒令吧?
麦卡伦: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知道你酒量怎么样呢?可以喝多少?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我不明白辩方律师为什么要在法庭上讨论与案件毫无关联的问题呢?
麦卡伦:法官大人,请容许我继续下去,因为我很快就会问到关键的环节。
乔纳森·史密斯法官:本席愿意给辩方律师一次机会,麦卡伦先生,你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在故意浪费我们的时间。
麦卡伦:证人,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塔塔可:也没多少,大概可以喝9瓶白兰地吧,我不确定,我喝酒没有节制的。
麦卡伦:没有节制指的是次数还是不分场合?
塔塔可有点慌张:我不是很懂你在说什么。
麦卡伦:根据急救中心的投诉记录里,你曾经多次被投诉在值班时间酗酒,有没有这一回事?
塔塔可:是的。我的确喝酒了,但是我没有犯错误,没有惹麻烦,更没有人因此受伤害。
麦卡伦:是吗?在去年的6月份,你值班时间酗酒,接到求救电话,然后派救护车到达指定地点,然而因为你喝醉酒的原因,你不仅意识模糊,还搞错了地址,而且不止一次。类似的错误你不断重复碰到,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保住你的工作。
塔塔可:我还是那句话,我酗酒但是没有害死人,我的错误并不算无可挽救。
麦卡伦:搞错了急救地址还不算严重?没有出事是你走运,难道你就因为没有出过意外所以不认为值班时间酗酒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
塔塔可:我有过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我加入了戒酒协会!我每天去教堂忏悔!我尝试过戒酒!但是没有成功!
麦卡伦:那倒是,上个星期你酗酒过度,在值班时间睡着了。你这是拿求救者的生命在开玩笑!
此时法官已经很不耐烦纠正辩方律师的重点问题。
麦卡伦:尽管你们是接线员,可是总会有奖金的,对吧?
塔塔可:是的。
麦卡伦:每一个人都有吗?
塔塔可:不,只有工作最出色,贡献最为显著的工作人员才能获得奖金。
麦卡伦:最后是谁获得了奖金呢?注意,我问的是今年,不是去年,也不是前年。
塔塔可:今年是那个家伙。
麦卡伦:哪个家伙。
塔塔可:被告,好了吧?
麦卡伦:还不完全好。奖金有多少呢?
塔塔可:2万多美金。
麦卡伦:2万多美金……说实话,我也觉得很是吸引。但是你刚才还形容他的工作态度与状态是最为糟糕的,为什么会是他呢?
塔塔可:他很会搞人际关系吧。应该是,或许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用心做事,唯独他整天游手好闲,就知道搞关系。
麦卡伦:你觉得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最适合拿奖金呢。
塔塔可:当然是我!我最努力做事!整个办公室里,就我最勤奋了!
麦卡伦:恭喜你,你的确没有说谎。根据辩方调查的线索来分析,你曾经找过你的主管,你不满意我当事人在工作上的表现,认为奖金不应该归他,甚至还因为这件事跟主管吵起来了,对吗?
塔塔可:权利都是靠自己去争取的,我只不过是为自己争取权利,难道有错吗?
麦卡伦:当然没有问题。每一个人都应该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利,这才是正常人的逻辑。所以到了这里我也就理解你为什么会如此针对我的当事人。
塔塔可:我可没有针对他,我所陈述的每一件事都是事实!绝对没有夸大事实本身。
麦卡伦:如果真的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当事人工作能力很糟糕,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站出来指证他?其他人呢?其余的同事呢?如果真的是感同身受,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站出来。他们没有表示,这就说明……你在说谎!
塔塔可:不!不!他们都是懦夫!不敢反抗!不敢抱怨!想着有一份安定的工作就可以了,哪怕遭遇不公平的对待也不敢吭声!他们不敢反抗,我可不一样,我就要站在这里,把真相告诉所有人!
麦卡伦:哦,原来你今天站在这里主要是为了帮自己争取权益,那我明白了。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离开法院的时候黑泽明还在一旁抱怨塔塔可:真有你的,说得太好了,争取权益,这是你该在法庭上说的话吗?
“我觉得没有关系,到了最后我还是会胜利的。”
黑泽明感觉气不过,懒得解释了。
莫妮卡仍然在盯着那些大批量即将要违规的债券的涨跌情况,很可惜的是,这些债券居然还是那么稳定,状态良好,德意志银行却还在卖出这些债券,这些人都疯了,为了赚钱不惜一切代价,给未来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这颗炸弹随时会爆炸,但是制造这颗炸弹的人却能提前逃命。她已经放弃挣扎了,她做不到为了挣钱而搞垮美国的经济,但是美国的经济要垮是早晚会发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在她亏掉所有钱之前,还能等到经济崩塌的那一天,她也算是走运了,不过,美国社会可就倒霉了。
她很是焦虑,毕竟那可是理查德的钱,另外一部分是她在外汇市场借回来的,光是利息就有她好受了。现在的她很是焦虑,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做一件事,更别提是工作上的事情,她要使自己镇定下来。她给自己倒了点伏特加,司法部规定上班时间不能喝酒,哪怕一点点也不可以。为了掩饰她在上班的时间喝酒,她把咖啡混进伏特加里,掩饰着那股酒的气味,除非是酗酒狂魔,要不然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酒的气味。
这样她就可以很安心借助酒精达到镇定的效果。门被推开,她刚刚喝完一口咖啡(伏特加),就忍不住要抱怨了:我的天!你下一次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你之前说过不用敲门的。”黑泽明还是挺无辜的。
她给他一个白眼:好吧,我是女人,我不讲道理,我不承认就是不承认。今天的庭审怎么样?
他支支吾吾地嚷着:“其实也还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她板着脸:给我老实点吧,小老弟。
他一下子变得很坦白:好吧,前半段时间,他在法庭上表现得很好,十分清晰指出被告日常的工作态度是很有问题的,工作能力也相当糟糕。陪审团与法官差不多就相信他了。
她重复了最后那句:差不多就相信他了?
“他与被告有利益冲突的关系,被辩方律师两三下就推翻了证供,个人品格遭到质疑,出庭作证的动机也相当可疑。”
“得了吧,给我一个结论可好。”
“结论?你在跟我说结论?结论就是,我们又失败了!该死的辩方律师!他可真有办法!”
她闭上眼睛,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转眼又喝了一口咖啡,念叨着:“算了,早就料到会这样。”
他很激动地问着:慢着,你早就料到会这样?
她轻率地承认着:好吧,他的确不是一个很容易对付的人。你走吧,你已经失败了。
他很固执地喊着:我会击垮他的!
她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你真是我见过最负责任的临时检察官了。说不定以后还真的有机会在联邦法院担任公职。
说到这里,他倒是很腼腆:哇哦,非常感谢你的赏识,不过我的目标不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不在美国?”
“哦,不,只是不在检察官的身上。”
“难道你想竞选总统?不,太可怕了!”
“没有那么夸张,我可不想在敞篷车上被爆头。”
“现在又不是60年代。”
“我想担任联邦大法官。”
“那个很难竞选到。”
“普通法官也可以。”
“我相信你可以的。”
她把他哄出去以后,就靠在窗口前吸烟,她让烟的气味散发在窗口附近,那样室内的空气就不会那么奇怪。
半个小时后,门又被推开,这一回是理查德,她急中生智,把烟头从窗口弹了出去,假装在欣赏窗外的风景,他却在门口嗅了嗅,好奇地问着:奇怪,这是什么气味?
她很心虚地随口讲个笑话:不知道,没准是你的呼吸系统出了问题,哇哦,我闻到了香烟的气味。
他很迅速反应过来:对了,没错,就是香烟的气味。你吸烟了对吧?好家伙。
“好吧!今天的庭审不是很顺利,我……我压力很大。”她依靠在窗边,仍然找了一个最烂的借口。
“哦,只是工作上不是很顺利对吧?那没事了。走吧,我们去吃午餐。”
“喂,慢着,我们去吃什么。”她问着。
“当然披萨。我最近很想吃这个,有培根那种最好。”他刚要转身走,却发现她根本没有要走的欲望。
他很好奇地问着:怎么了?
她盯着他看,看了半天,他倒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你看着我干嘛?
“不是,你难道不好奇我买股票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她带着期待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转动着眼睛:亏了还是赚了,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好吧。”得了,这就是满分的回答。她很是哀愁地问着:可是,那些可是钱,而且不是小数目。如果全亏了,你不会痛苦吗?
他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很温柔地说着:“钱我都给了你,怎么处理怎么投资,亏了还是赚了,我都无所谓。”
“如果全亏了呢?”
“那么我们就搞一个很低调,开支稍微小一点的婚礼。”他还不希望她赚了呢。因为钱多了,婚礼就要豪华壮观,他可没有那么多朋友可以参加这一场滑稽的婚礼,到时候他还得找人回来冒充顶替他的朋友,这笔开销可就不划算了。
而她却觉得他对钱如此不在乎,心里开始有点内疚,不过如果让他知道,他赚钱的基础上是摧毁美国社会秩序,他估计就不乐意了。算了,看他的样子最多就会处理法律纠纷,国家大事他根本就没有概念。
高盛集团旗下投资的银行里,有部分经纪敏锐察觉到有人在做空市面上的优质债券,他们找来了数据分析师,做了一部分的调查,结果就发现那些所谓的优质债券是经不起考验的,稍微股市有点动荡,这些债券就会变得一文不值。他们挑选了第二种债券,同样跟别的银行签署了对赌协议。在做空债券的基础上,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行列。
费利早上在电脑的屏幕里观察着债券的持有数量,昨天还在增加,今天就开始有所减缓,在市面上有人开始抛售债券,不过只是出现了一点点的小苗条,关系不大。他对此等变化很是忧心忡忡,说不定真的在他完成调查工作之前,这些债券就已经跌穿了之前的原有价值。因此他必须尽快加速调查的进度。
大卫·克里斯蒂安就是今天的主角,他是利率的调整专员,德意志银行的调整利率就是他在负责,其余的人只不过在市场上做分析数据,调整利率也就成了他一个人独断独行的工作。
费利在办公室里等着助手的通知,他们来了,但是却面容憔悴,脸上还有瘀伤。
他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跟谁打架了?
“我们被秘密警察强行带走,他们恐吓我们,不让我们继续调查德意志银行的案件。”
“你们答应了他们?”他问着。
“没有,所以我们就被他们囚禁在小黑屋里,没有审讯也没有律师支援。后来我们打破了窗户才能逃出来。”
“看来秘密警察的权力也是一个谜,居然连检察官也敢威胁了。”
“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先做正经事吧。”
他手里抱着一本绿色封面的书籍,放在了桌面上,他盯着克里斯蒂安,总感觉对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费利:这里是听证会,接下来我们质询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性的,主要是为了完成调查的工作,因此你必须说实话。
克里斯蒂安:我不喜欢说谎,先生。尽管问吧。
费利:你是负责德意志银行利率调整的专员,我想请教你一件事,在银行业里,有没有规定利率不能低于多少。
克里斯蒂安:不能低于2.5%,好像3%也不行。
费利:根据德意志银行三年前的最低利率来看,好像真的只有2.5%,你把利率调那么低,真的没有问题吗?
克里斯蒂安:股市交易当时正处于繁荣状态,市面上有很多热钱流进了银行里,如果我们没有办法消化掉这些热钱会很麻烦。因此降低利率有助于让热钱更快自由流通,是最好的应对方法。
费利:没错,可是这样也增加了贷款的需求。
克里斯蒂安:利率调那么低,谁也会借钱,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费利:但是当贷款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你又再次提高利率,一个月内提高了三次。
克里斯蒂安:大部分的贷款已经在市面上流通,银行需要资金回笼,但是那些家伙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还钱,银行方面只能调高利率,将市面上的贷款收回来。不过也没有多大作用,他们不仅不肯还钱,还用手里的钱进行了融资,再一次扩大了自身的债务。
费利:慢着,你刚刚说到了银行,这么说,提高利率并不是你的主意?
克里斯蒂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利率管理专员,只是负责调高利率,但是决定提高利率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我也跟上面的管理层提过,提高利率会导致很多人还不上贷款,有的甚至可能要申请破产,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意见,非要提高利率。
费利:这就是你们的把戏,像变戏法那样,先是降低利率,引他们大量借贷,然后又提高利率,把他们紧紧套牢着,动弹不得。
克里斯蒂安:这跟我们没有关系。他们申请贷款的时候明明有选择,要么做固定利率要么做浮动,他们偏偏选择了浮动利率。这能怪谁?
费利:谁让浮动利率的提成足够多呢。他们为了赚更多的钱就哄他们做浮动利率。
克里斯蒂安:说得很好,为什么要喊我过来呢?
费利:你们一个月提高三次利率是否合法呢?
克里斯蒂安:我才不管是不是合法,上面的人要求我这样做,我就只能这样做。
费利:你们跟高利贷有什么分别?
克里斯蒂安:银行就是合法的高利贷!尤其是在美国!我也知道这很糟糕,我已经跟周边的朋友说过很多次,不要在银行贷款,除非是急用,否则不要轻易找银行贷款。可是他们非是不听呢,我能有什么办法。
费利:德意志银行的利率仍然很低。
克里斯蒂安:是的。银行还在放贷,只要提高利率就可以盈利,他们不可能放弃这种盈利方式。
费利叉着腰,整理着桌面上的资料,如此看来,利率专员还是不能控制全局,幕后黑手仍然是最上层。
费利:德意志银行的窟窿越来越大,投资者与储户的钱已经消失了,不可能还在盈利的。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克里斯蒂安:只要我还有工作,就有稳定的收入,其余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费利:银行周转出现问题,你们的钱会随着时间蒸发掉,工作也会丢掉,银行一定会裁员!你们不能那么麻木!
克里斯蒂安: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我阻挡不了历史的浪潮!
看来在利率调整方面是无容置疑的,他找错人了,克里斯蒂安根本就是一个替罪羔羊。
这一次的听证会比较短暂,很快就结束了,他变得心灰意冷,他脱掉了律师袍,拿捏在手里,缓缓朝着门口走过去,推开了门,一道光迎面而来。
他还能再次寻找光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