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在天亮之后才回到酒店,梅菲斯穿着那种很薄的睡衣,而且还是蕾丝边的,她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姿势看上去就很糟糕。
她不希望吵醒助理,不过倒是很心事重重,漫不经心摘下手套,除下装备,摘下发簪,她的手腕被踢中,力劲可不小,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她还在纳闷昨晚潜入警局证物房的那个家伙是谁,为什么要跟她抢信函,难道是同一个组织的?不可能,姐妹会(同样是情报组织)根本不会把一个任务同时交给两个人,况且看对方那个身手应该是一个成年男性,而姐妹会里的情报组织多半是女性为主导,基本没有男性入会。也许是这个姐妹会对男性的态度并不是特别友好?而且还特别歧视他们,久而久之,这个姐妹会的组织就不再招募男性成员,剩下的就只有女性成员,一直还在对外扩张,只是她搞不清楚姐妹会的招募渠道是什么。她很想了解,可是姐妹会很多事情都不会分享,能分享的只有誓言。不是姐妹会的成员,那就是说,有竞争对手抢走了她要的信函。她的手表突然有了轻微的震动,那是姐妹会的暗号,表示有线上会议。
她溜进房间,将其反锁起来,打开电脑,盯着屏幕,很快就亮了起来,视频的框架是空白的,对面传来女性的声音:
“你拿到信函了吗?”
“我相信是没有,女士。”
“怎么回事?你失手了?虽然你是新手,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不重视姐妹会的任务。”
“很抱歉,姐妹。本来我就要得手了,可是中途有神秘人闯了出来,抢走了信函。”
“知道是什么人吗?”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是一个男人。”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这一次的任务绝不容有失。”
“我会想办法弥补的。”
对面已经下线,还来不及交待一句话。
她陷入了沉思,以她对姐妹会的了解,接下来一定会有不寻常的现象发生。
另一方面,理查德已经回到了南部的小镇的房子里,他在客厅用火烧掉了这些秘密信函,这一次虽然完成了任务,但是整个过程却是心有余悸,而且并不顺利,这是他第一次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对方的搏击伎俩一点也不输给他,差不多是持平状态,只不过他平时练习惯了,多了点经验,对战起来就容易多了。要不是搏斗技术经验丰富,恐怕他也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接下来等待他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追杀。幸好,他拿回了信函,完成了任务,并且顺利烧毁。信函的内容是什么,本来他也挺好奇,可是他意识到这些信函一点也不简单,至少在目前来看,已经有竞争对手在跟自己抢信函,“兄弟会”根本不会派遣同一个任务给两个人,那就是说,接这个任务的人就只有他,但是跟他抢秘密信函的人就说明了根本不是“兄弟会”的人。他唯一知道的竞争对手就有什么“光明会”、“共济会”、“光照会”这些组织多半与他目前所在的组织有着共同的本质,但又不尽相同。他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将遇到竞争对手的事情告诉上面的组织呢?如果不报告其实也没有什么,他们说不定还喜欢有胆量的杀手;就算报告了也影响不了大局,他已经拿到信函,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生事端。一想到这里,他立马把最后一封信函也一并烧掉。
比起潜在的竞争对手是谁,他更有兴趣知道那晚与他交手的人到底是谁,看他孔武有力,必定有着过人之处,搏斗技术不够经验说不定还只是新人,他其实也算新人,要不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与信息,他也很想与这个人交个朋友,毕竟棋逢敌手的情况很少会出现,出现了他就得好好珍惜。
莫妮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躺在床上,半天没有睡着,客厅响起了电话的声音,她不想去接,她大概也猜到了电话的内容。隔了不到10分钟,梅菲斯就很慌张地跑了进来,口齿不清地报告着:刚刚……伦敦警署打电话过来,证物房有一批证物关于我们的案件的,已经在昨晚被盗走,警方没有抓到人。
莫妮卡很平静,一点也不慌张地说着:“是吗?仅此而已,没事,我想多休息一会。”
梅菲斯觉得很奇怪:醒醒,现在是我们的证物不见了,难道你不着急吗?慢着,你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莫妮卡解释着:我昨晚在酒店与理查德一起吃东西,我们分开睡在不同的房间里,到了后半夜伦敦的警察前来敲门,他们告诉我们,伦敦警察大厅有证物丢失,目前已经在伦敦城展开了大规模的搜索行动,还找我们问话。
梅菲斯顿时打消了疑虑,可是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你们被问话,天亮的时候就能回来了?他们做事还真够随意。
“不,昨晚在酒店只是简单了解情况,待会我们还要回警局接受问话呢。”
“是吗?什么时候。”
“半个小时后,本来我还有时间补充睡眠,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见鬼!不够时间了!我得离开!”莫妮卡将梅菲斯赶出房间,她一个人在门后深呼吸着,她差点露馅,要不是昨晚有警察搜查过,她的这个反应就说明发生了不寻常的现象。
她与理查德都得回伦敦的警察大厅接受问话。
当然,他们是分开被审问。
阿逊用笔敲响着桌面,询问着莫妮卡:为什么你们昨晚会在酒店里?
她环顾着四周:“我们约了一起享用晚餐,喝了点酒,感觉头很晕,我们就回房间休息。醒来以后,你们的同事就上门搜查了。”
“慢着,你们回房间了?在同一张床?”他似乎很兴奋。
“嘿!是在各自的房间里就寝。我睡我的,他睡他的,理论上称之为在酒店里睡觉,但不是同一个房间。你可要听清楚了,不要给我传播不真实信息,虽然我是检察官,但是你胡乱猜测,我同样可以控告你。”她在警告着,语气却是相当的平静,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她很久没有休息,眼睛已经快要合上,大脑都快要不听使唤。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误会你了。”他说着,突然毫无预兆拿出针筒扎进她的手臂里,她惊呼道:你在做什么?
“放心,没事,既然你都说了昨晚喝了酒,那么你的血液里肯定会有酒精,我顺便帮你测试血液里到底有没有酒精的成分。要论证就得做实验,这样才能打消我心中的疑惑。”他仔细观察着装满血液的针筒,念叨着:这么一点的容量估计不会有问题。
她的身子稍稍往后挪动着,其实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一招,所以她躺在床上休息之前就已经在房间里喝了三分之一的红酒量,为了让体内血液的酒精成分有着被稀释过的迹象,她还不断喝水,在室内做剧烈运动,强迫自己出一身汗,尽量让血液里的酒精看起来是几个小时之前摄入的。
“嗯?听你说话的语气,你似乎不怎么相信我是无辜的。”
他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实事求是,所有的调查工作都必须按照程序来做,对不对?这样才能排出你的嫌疑。
她尝试着分析:“首先,那些丢失的证物是控方要提上法庭的,是一号证物,对案件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你要怀疑检察官呢?控方自己偷走控方证物导致自己的检控失败?失去证据的支持?逻辑上根本说不通吧?你到底有没有学过逻辑学?最基本的原理都没有搞懂。”
他没有理会她的挑衅,而是继续追问:你们俩在酒店做什么,只是单纯吃饭?
“就吃饭,喝点酒,要不然你想干嘛?你觉得还可以干嘛?”她假装无辜地问着。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俩现在是控辩双方的关系。私底下不可以接触。”他挑明了。
“那是辩方与控方证人不可以接触。我们都是律师,只要不泄露案件的信息,基本没有问题。不聊案件我们还可以聊别的。”
“就是那么简单?”他问着,似乎还不太相信。
“就是那么简单。再说了,我们真的要聊案件,也可以聊私底下和谈的细节。当然这些我就不跟你透露。”她故意只说一半,希望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太集中精神去调查那些信函的问题,要不然她的谎言可维持不了多久。
“你们打算和谈?”
“噢,我说了,不可以透露细节。”她表面上很苦恼,实际上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那些信函……”他正念叨着,突然之间,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好奇地问着:现在控方丢失了信函作为证据的一环,你居然还能那么冷静?没有了信函等于失去了优势所在。
她勉强地解释着:失去了信函倒也没什么。丢失证据也很平常,经常会发生。如果经常因为这个而觉得沮丧,那么我觉得也不用做律师了,心理承受能力太差!
他带着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你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我还有别的事情,你先在这里待着吧。
阿逊找了个借口离开审讯室,查理手里拿着理查德的供词,问着:怎么样?有没有发现?
阿逊叹息着:“虽然她的行为有些怪异,但是她身为检察官,不可能偷走对自己有利的证物,的确不符合逻辑。而且在她身上也的确找不到可疑的地方。她没有问题,再过好几个小时,如果还是没有别的发现,就让她先离开吧。”
“那理查德呢?”
“他是否有可疑的地方呢?”
“嗯……尽管他是辩方律师,的确有作案动机,不过我们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曾经去过现场,况且他的供词与莫妮卡所说的一样,同样是喝了酒就躲到房间里休息。在我看来,他没有可疑的地方。所以要放人吗?”
阿逊突然就变得激动起来了: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以前也做过检察官,如何合理扣留可疑的人是我最擅长的工作。既然他是辩方律师,也就是有合理的作案动机,扣留他48小时,除非他坦白,否则就让他待两天吧。
阿逊手里还拿着装着莫妮卡血液的样本,他亲自送去检验室,就在鉴证部的办公室坐着等待着结果。他如果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化验结果就可以及时拦截莫妮卡的离开。尽管他不确定深夜是否有人在值班。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的,他坐在电脑前,仔细阅读了关于美国经济再度腾飞的各种报道,对此他从来不觉得奇怪。美国经济每次衰退,全球就会跟着一次倒退。不得不说,全球化就等于将所有国家的经济绑在了一起,一个国家崩溃,别的国家也别想独善其身。这也是他一直反对全球化的最主要原因,他曾经在多个公开场合,尤其是市政大厅的广场前做过演讲,他警告过那些所谓的经济学家,全球化现象看起来有利无害,但实际上会有连锁反应。还有欧盟的经济体系是存在种种问题,曾经他也在英国脱欧公投的问题上表示了支持英国脱欧,欧盟体系本质上就是在掩盖欧洲体系的虚弱的部分。欧洲国家不得不相互紧密联系,免得经济被入侵。在英国脱欧的那天,他还在上议院与议员手拉着手,唱起了<友谊天长地久>。尽管很离谱,但是他那天真的很开心,眼看着英国脱离了欧盟,就不必泥足深陷,接收那些所谓的难民。在他看来,接收难民是最不理智的举动。
半个小时后,他拿到了莫妮卡的血液报告,报告表示,她那晚的确摄入了酒精,被稀释的时间与她所说基本吻合,也就是说,她不再具备作案的可能。他将血液报告的纸张折起来,藏在了裤兜里。
莫妮卡在夜晚被释放,签署了文件,她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可以离去。本来她想带着理查德一同离去,可是她得到消息,理查德还得等到48小时以后才会被释放,她只好独自离开。
10:00以后的伦敦街头已经没有几个人,只有几个问题少年还在街上游荡,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吸毒,磕嗨了就张口歌唱,肆意辱骂英格兰,点燃垃圾堆里易燃物,打砸车窗,随机进行破坏活动。她走在街上,半天没看到计程车,她打电话给梅菲斯,发现伦敦区域内的信号大部分被中断,信号被屏蔽,她的电话无法打出去。按道理来说,信号基本不会被屏蔽,但是现在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逐渐意识到形势不对劲,她瞥了一眼还在发疯的问题少年,转眼就拐进了幽静的巷子里。
在深夜里,她对于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总是很敏感,仿佛有人在跟踪着她,她下意识捂着挎包,加快了脚步,心里在默念着倒数计时,很快她一个灵敏度闪开,子弹打空,果然有人在跟着她,并且尝试开枪。她的挎包里没有武器,不可能反击,她只能以巧妙的角度去闪躲身后杀手的追捕。她到处躲藏,子弹每次都能打空。
她有点疲劳,本来就睡眠不足,从警署出来还要被杀手追捕。她喊着:就算我没有完成任务也不用立马处决吧?
“很抱歉,规矩就是这样,失败一次就再也无法原谅。”
“难道我们再也无法愉快合作了?”她在故意拖延时间,分散对方的注意力,手里拿起了一支铁棍,躲在拐弯处,等待着杀手的到来。
“上面有命令,必须要处决你,信函的任务已经失败,你就要立马死去!”
此时她已经不再说话,默默等待着杀手的出现,她看准时机,在杀手的身影正在拐弯处出现之际,狠狠一棍打下去,刚好打中了对方的手腕,杀手发出一声惨叫,枪支从手腕处脱落,被她及时捡了起来,她用枪指着杀手,杀手一点也不害怕:你开枪吧!我任务失败,应该要接受惩罚。
她冷笑着说:“我们是同一类人,杀了你对我没有好处,我改变不了被追杀的命运。这样吧,你回去跟上级解释,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你走吧!”
杀手很机警,眼看形势不对就跑了。
她在杀手背后准备开枪,但是里面已经没有了子弹,她不由自主笑了一下,看来她也不是绝对善良的那种人。
在接近4:00她才勉强回到酒店,一天下来,她经过长时间缺乏睡眠,然后被审问,接着是被杀手追杀,然后差点死在街头。这一系列的刺激终于使她无法忍受疲劳过度,一倒在床上就立马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枪支还在她的床边上,她得赶紧藏好枪支,否则被发现就不好了。她坐直了身子,静下心来思考问题。如果对家抢走信函是为了泄露消息,那么今天在报纸上应该能看到相关的报道。她二话不说跑到楼下买了份报纸,期间报纸小贩还一直盯着她的胸部看。她睡觉的时候习惯了不穿内衣,估计是她的某个典型部位露出了马脚。不过她倒是不介意,她买下了这几天的报纸,发现并没有与信函相关的报道内容出现。对家抢走了信函但是没有泄露消息,看来对家至少与她的目标是一致的,要毁灭信函。如果是这样,“姐妹会”就没有理由继续追杀她。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她还是得做好潜逃的准备,不然说不定她哪一天在英国的法庭突然就被暗杀了。她还在纠结要不要留在英国的时候,梅菲斯醒了,带着刚刚睡醒的样子问着:你回来了。昨天的审问怎么样?他们没有难为你吧?
她想了想:没有,当然没有。
“没有就好。待会我们要找另外的检察官一起商量对策。”
“嗯?关于什么的。”
“新的对策。我们丢失了信函,没有了很关键的证据,有些指控我们需要重新衡量。”
“好吧,什么时候开庭?”
“大后天。”
“我明白了,我先去洗个澡。”
她躲在浴室里,脱掉了衣服,赤裸着身体,花洒里的水淋到她诱人的身体上,她的头发被水淋湿着,黏贴在脸上,她在沐浴的过程中思考着还要不要上法庭。留在英国会有很大程度的危险,可是临时逃离英国也会引起争议,她不可能在司法的问题上退缩。可是,万一她真的死在英国法庭上呢?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决定了,如果在开庭之前她还遭遇杀手的袭击,她就漏夜逃离英国,逃到西欧的国家。要是杀手没有出现就说明“姐妹会”决定放过她。
她就赌这一次杀手会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