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丰秦交代好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客栈,穆虎带领着人马去了京都,蝶骨也带着人马去往东北方做生意。
“你给他们要安排的是什么差事?”白施转向一本正经地丰秦问道。
“你不觉得他们非常适合安置灾民吗?所以我已经写信给宫丞香大士,让他安排一下。”
“我就说嘛,什么差事需要这么多人?亏你想的出来,恐怕让他们知道你是皇上,恐怕得吓得尿裤子。不过看来你还真是适合当个皇帝。”
“那可不一定,若是有一天,我跑到哪个荒郊野岭的地方,来当个混混,到时候,说不定我当得比皇帝还好呢。”
“你又开始瞎说了。对了,鱼妃娘娘还跟着我们呢,要我派人把她送回去吗?若是路上出现了个什么三长两短,你怎么向五余奕锋交代?”
“是她自己跟过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爷,你仔细看,她好像没有之前神气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儿。”
丰秦说着白施的目光看向马上的释念,没错,释念是骑马的,她并不像文弱女子一样,坐马车,她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休息一下吧?”白施问道。
“嗯。”丰秦点头。
“鱼妃娘娘,请喝水。”白施走到释念面前,俯下身子说。释念连眼皮也没有抬,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的湖水。
“鱼妃娘娘,你……你这样,怎么可以呢?”
“别叫我娘娘,我不是。”白施堵住了释念的嘴,“娘娘,你疯了吗,这可是大罪啊。”
“别拦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做。”白施转身之后,释念拉着他的衣服,“给我一匹马,我想走走去。”
“这……好吧,奴才这就去牵马。”
“不用了。”说着,释念一跃起身,飞跃上马,裙摆随风摆动,长发飘逸,活脱脱一个仙女,可惜她目光呆滞,望着前方,没有一丝感情。从她上马的那一刻起,她的眼泪就再也没有停过,泪水随着风向后偏移,全部都落在马背上,她还是没有停下,任凭风吹打着她。
慕鸿,为什么丢下了我?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你呢?为什么要把我丢下?
视线模糊,释念眼前脑海里心里出现一幅幅与慕鸿过往的画面:童颜的慕鸿骑在马背上,他怀里抱着的是小五余释念,那是她第一次骑马,没错,她的马技是慕鸿教的,其实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的,而他只比她大两岁啊,他从小便是被五余奕锋教养的傀儡。后来,他,成了保护她的人,但只和她说过一句:“别怕,我在。”从那以后,他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
她五岁那年,他七岁,他偷了东西,被人打了,她路过,从人群中把他揪出来,救了他,她告诉他:“别怕,只要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负你。”她把那句话还给了他。再后来,他开始和她说话,和她玩耍,渐渐的开始对她好,很好,很好……她七岁那年,她九岁,他在驯马,她拉着他,要他教她骑马,可是他见她年纪太小,于是没有答应,谁知这妮子什么也不说,拉着他,坐在地上就哭起来,像韩慕鸿这样的护卫是不该有感情的,尤其对主人,所以从小五余奕锋教给他最多的就是:成大事者,必先狠其心,绝情至无情,方能为人上人。可是他还是对她心软了,她的泪对他来说,就是毒药,就算他意志再坚定,也无济于事。所以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她。
她第一次喝酒,是因为他不在自己身边,而是被五余奕锋派到中原打听消息,听说很危险。她喝醉了,模模糊糊的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是他,他知道如果晚上他不在她身边,她会睡不着,所以他连夜赶了八个时辰的路回来,他把她抱到床上,将她搂在怀中,她一直在吐,终于睡着了,他又乘着天亮赶回了中原。
那年她十二岁,他十四岁,草原上,他在练剑,她走上去,却看见他身旁坐着一个女孩儿,?他停下动作,女孩儿跑上来,“鸿哥哥,累不累?”拿着手帕给他擦汗。释念看到后很不爽,向他们大声喊了一声:“慕鸿。”慕鸿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惊了一下,看向了释念,女孩儿也有些害怕的看着走来的五余释念。谁知释念二话不说,上前就把女孩儿推倒在地,“他是我的,你,离他远点!”女孩儿哭了,释念看也没看,拉着慕鸿就走,慕鸿愣住了,没反应过来。释念转过去,脸色很难看的问道:“你不和我走?”
“走吧。”
“你来追我。”慕鸿扔下剑就去追释念,释念果然还是小了点,几步就被抓住了,被慕鸿钳制在怀中,“你怎么这么蛮横?”慕鸿摸了摸她的头。
“我就是蛮横,我是公主,我怎么不可以蛮横?你不宠我了?”
“怎么会?要是不宠你,我刚才怎么不拦着你?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
“就知道欺负我,我,我不理你了。”释念嘟着嘴,气呼呼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会和别的异性接触,好了吗?”
“你说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来追我,追到了,我陪你练剑。”
从那以后,慕鸿真的再也没有和任何女子说过话,没有任何女子在再靠近过他。
那年,那年,那年……时光匆匆,太多的事情都验证了一件事:她中有他,他中有她,彼此无法分离,除非死亡。
“小心,前面悬崖啊!”丰秦惊吓的说不出话,他跟了释念一路,见她很不专心,前面可是悬崖。
释念回过神来,“别管我,让我死吧!”
“喂。”丰秦飞身下马,连滚带爬的,好不容易抓住了释念的手,头上的汗珠冒了出来,释念抬起头:“你干什么?放手吧,让我死吧,我求你。”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生命是很珍贵的,一生只有一次,不可以轻易地失去。”
“好,那我问你,如果风筝的线断了,风筝还有必要捡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文绉绉的?”
“回答我。”释念提高了声音。
“好,好,好,你别激动啊。只要风筝的价值还在,有何不可?只要前方还有路,有何不可?”
“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与相爱的人沉默地分手,不是为了前进,而是为了彼此的前程,有时候相见不如不见。”
“既然你想的这么明白,那你又何苦不放手,何苦还要来找寻璃殇。”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依。这些天我的梦里全是她。我知道你也一样痛苦,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今日我又见证了一回。”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情所伤?你不怪罪我?”
“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变得如此反常,我怎么会怪你,你我都是同一类人,爱的人都离我们而去。”
“不,我们不一样。”
“好了,你先上来,我们谈谈,若是我没把你开导好,你再跳也不迟啊。这样我很累的。”
“好,你先放手。”
“怎么,你……哇……”释念伸手抓了丰秦的手,丰秦疼的倒吸了一口气,手松了,释念几个旋转,丰秦看的眼花缭乱,一眨眼,释念便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从地上快速地站了起来,看了释念几眼,又坐在了地上,甩了甩胳膊。
“你怎么了?受伤了?”释念也蹲了下来。
“你有这么好的功夫,还要我救你?我……”
“你要是后悔了,我再下去呗。”
“喂。那可不行,我拉得手都快脱臼了,你可不能有事了。”
“好。”
“对了,你想怎么开导我?夫君大人。”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不用我开导啊,嗯?”
“是啊,我从小就学会了强颜欢笑,在每个人面前,都那样佯装坚强,可谁知道我心里的真正想法,只有他,可是他离开了我,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信任的人了。”
“你哭了?那个,你要肩膀吗?我可以借你的。”释念一头栽进丰秦的怀里,她对他没有了之前的抵触,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过了一会儿,丰秦又拍了拍她的背,“那个,我的肩是借给你的,要给租金的。”
“噗嗤,你,哈,哈,哈。”释念突然发现他挺可爱的。
“笑了?笑了就好了,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从今天开始,你五余释念的命就是我肖丰秦的了,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可以拿走,除了我。”
“好,对了,给我讲讲,你和璃殇的故事吧。”
“这个嘛,等找到她,让她亲自告诉你。”
“为什么?”
“这个嘛,有点麻烦,她其实不爱我。”
“不可能吧,我觉得她挺在乎你的。”
“她和我在一起之前,爱过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她从没有放下过他,她答应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和我说过一句话‘我曾经爱一个人爱到一百分。今天,我说爱上了你,是绝对不真的,因为我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我已经无法再爱一个人,爱到一百分了。’”
“爱一个人,还分真不真?”
“是啊,在她的认知里,爱情是可以被分割的,只是被分割的多少不同。”
“也许她是对的,我看见我父王成日里被女子缠着,可他还是不厌其烦地流连于花草丛中,每个女人都说我父王爱自己多一点呢。”
“可是,一个人的心怎么能被分割,我只能说那是用情不专,是负心汉。”
“那你呢?你不也后宫佳丽三千,又纳了我这个鱼妃。是不是也是用情不专,是个负心汉?”
“你别胡说,我问你,你可曾见过宫里除了日月双妃外,还有其他女嫔?”
“没有,你把她们藏哪里了?”
“我早就把她们遣散了,只是日月双妃有家族势力,我动不了,否则我已为璃儿散尽后宫了。”
“散尽后宫?这连寻常人都难以做到的,何况你是皇帝?”
“我不能背叛她,我绝不会骗她,若有一天我欺骗了她,背叛了她,她会杀了我的。”
“她也这么和我说过,可是我觉得她不会的。”
“不,她会,因为她再禁不起伤害,我认识她之前,她是个性格刚烈,果断的女子。”
“既然你明知道她爱着别人,为什么你还如此这般好的对她?”
“我不知道,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也决不负天下人。”
“宁叫天下人负我,我也决不负天下人。”释念跟着念叨。
“对她,我早已把爱她,照顾她变成了习惯,有时候还真是分不清我是真的爱她还是习惯。”
“爱,成了习惯?可以吗?”
“当然,只有爱成了习惯,才会包容对方的一切。”
“那有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在,我应该做什么?”
“为他好好活着,等着与他重逢的一天。”
“活着?”
“死了,什么希望也没了,人这一生,就是一场梦,有人从梦里笑着醒来,有人在梦里醉生梦死。这悠久的梦什么时候才会完结?梦醒时分,谁会在谁的世界里徘徊?流年易事,封锁过去。一曲高歌,诉说天下真情,颂唱人间实感。然而曲尽终有时,回音翻唱,记忆犹新。终不过曲尽人散,梦醒不记,谁还记得曾经的美好?”
“你,和她有些不一样,都很伤感,可是你看得比她透。”
“因为她有了希望。”丰秦眼角闪烁,“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还能在我身边多久?毕竟他出现了……”
“什么?”释念一头雾水的。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人生苦短,只要临死无憾,一生足矣,何求其他呢?”
“我懂了,我会放下一切,找到自我的,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那我们回去吧!”
“嗯。对了,谢谢你。”释念上马,飞一般走了,留下丰秦一人。璃殇,你在哪里?我好想你!窗外下着雨,想起每晚的你,害怕的模样,多么心痛,你在哪里?我想抱着你,在雨里,即使这样我也不会让你感到雨水的寒冷,因为我会在你身边,给你温暖。怎么样你才肯气消,给我一次机会?回来吧?
入夜,丰秦坐在释念的床头,终于释念睡了,“睡了,睡了。娘娘终于睡了。”丫头们兴奋的跳起来,丰秦舒了一口气,走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