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裴佩看着自己的女儿失魂落魄站在玄关的模样，有些意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子衿看了看母亲，眼眶微红，叹口气。
“妈，今天是方泽送我回来的，我觉得他似乎还没有放下”
“你们发生什么事了么？”裴佩靠近林子衿，看了看窗外
“没有，只是今天在车上方泽说了些以前没有说过的话，他说他想要的是我用自己的爱情来赔偿他的下半生，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做不到，妈妈....”林子衿走向沙发，瘫软在沙发上，没有生气的模样，让裴佩紧紧皱着眉头
“我懂，你没有和他好好聊过么？”裴佩摸了摸林子衿的头，看她出神
张了张口，还是缓缓说道：“子衿，妈妈一直没告诉你，方泽的母亲生病了”
“我知道，方泽车上有和我说过他母亲身体不太舒服，是很严重的病么？”
裴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林子衿坐直了身子，看向裴佩，泛着嘀咕，不明白今天怎么大家都神色异常，就连母亲也是这样，让人心焦。
“到底怎么了？妈你快点告诉我”
“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上了年纪总会有些病痛，但是方泽的妈妈动了手术后这性子更加偏激了，总喊着自己没有多少时间好活了，一定要看到方泽成家，她才能瞑目....”
“你刚不是说不是什么大病么，怎么会又扯到瞑目了？”林子衿已经是有些头晕了
“是，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得了乳腺癌，现在通过手术的切除，已经抑制住了，只是你也知道方泽的妈妈是多么一个骄傲的性子，要不然也不会在那年宴会上对你说出那些话，她从小就是个千金贵胄的身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都已经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却还是放不下这点成见，对自己不接纳，就越来越偏激”
“你去看过她么？”林子衿没听完裴佩说的话，自顾自问道，她也不敢相信，方伯母这样骄傲又自负的性子，如果真的遭遇这样的病痛，恐怕更让她受打击的是她的不完美吧
裴佩点点头，“去过了，去了就提起你和方泽的婚事来，不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就是指责你没有对方泽尽到义务，那口吻，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林子衿垂下眼眸，心想怪不得方泽会说让他们一起去看他妈妈，原来如此
“妈，你别去方家了，我抽个时间会去的”
“你要去？”裴佩拉着要站起身的林子衿，错愕的问道
林子衿点点头，“于情于理，终归是要去看望一下的，至少是长辈，至于她想指责，那也是我该承担的，但是她所提的其他要求，我会想办法和她解释，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你怎么处理好，这么多年，你和方泽之间还是一个逃避一个执着，薄家那儿子至今也不知道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你却还要去趟这趟混水，你叫妈妈怎么放心？”
裴佩激动的站起，望着林子衿准备上楼的身影
“妈，我说了我能处理，我和方泽之间的事，一直都与薄言无关”
坚定的语气，生硬的口吻，却透着酸涩。裴佩一时语塞，找不到可以反驳林子衿的话，只能叹气
有时候，想得太过清楚的人，自然会被那些想要的情绪所负累
她太想要成为一个从容洒脱的人，却年少在感情上犹豫不决，分不清爱与被爱，自我放纵，对不起方泽的付出
而后，看不清自己对薄言的感情，不管不顾内心的波澜，做出错误的决定，远走异国，却换来的是对方泽的一辈子愧疚
不能承担责任更不能承担一个人后半辈子的承诺，直到现在，青春已逝，她能做的还是只有逃避，懦弱胆小，唯唯诺诺
才把自己逼迫成了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中无法自拔，谁又能告诉她她能怎么做。窗户半遮半掩，春日的风却透着寒意，透过缝隙钻进林子衿袖口里，忍不住捂了捂袖口，刚打算起身去关窗，桌面上的手机却亮了起来
“下周要去一趟英国，你准备好护照，交给王秘书即可”
是薄言的消息，为什么要去英国，是唐倩的案子么，可是唐倩并没有什么案件素材需要出国去收集吧
满腹疑问，林子衿却不敢去问薄言，这么晚了，他应该休息了，但是这么晚才给我发消息，是不是需要回复一下
哎，我怎么永远这么纠结，林子衿暗自懊恼，却受到了第二条来自薄言的消息
“要去英国是因为有一场讨论峰会需要我参加，参加的人员中还有你之前服务的援助中心的律师，所以也邀请了你，早点睡吧，晚安”
寥寥几句话，已经解释了林子衿心中的疑惑，她看着那最后的两个字，不知不觉，嘴角有了弧度
“晚安”
她不知道回复什么，这本是工作消息，她却依旧是顺了自己的意思，不过脑的直接回复了两个字，两个极其暧昧的字眼，都透露着粉红色的光线，照亮她眼里的阴霾
伯仲集团。
早高峰的电梯里全都是人，林子衿抱着手里的咖啡，努力不让自己倾斜，深怕咖啡洒到了别人身上
昨晚一夜未眠的黑眼圈今天势必得靠清晨的咖啡来救急了，晃了晃僵硬的脖子，似乎还落了枕
“早，林律师”
“早，王秘书”王薇薇看向一边晃着手，一边拿着咖啡的林子衿
“昨晚没睡好么？”
“是啊，有一些失眠”林子衿不好意思的讪笑
“看你这黑眼圈，应该不是有一些失眠”
林子衿真的是怕了王薇薇这种永远了然于胸的模样
“好啦，不揶揄你了，昨晚薄总交代我要问你要下护照，安排下下周去英国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林子衿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护照，递给了王薇薇
王薇薇接过护照，露出更加玩味的笑容
“怎么回事，昨晚薄总很晚才和我交代的工作，看来已经是征得佳人同意了？”
林子衿深知王薇薇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懒得和她多言，直接转身，走回工位
王薇薇碰了一鼻子灰，深觉没意思，直接转身离开。
“林律师，今天下午唐女士还会来一趟，咱们需要再讨论下有没有更有权威的实证”同样被安排参与此次的同事在一旁提醒她
林子衿点点头，开始准备案件材料，忍不住抬眼看了看依旧紧闭的办公室，薄言似乎今天没有来。
“唐女士，下午好”林子衿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走进会议室，轻轻拉下落地窗的窗帘，挡住春日正午的刺眼阳光
“你好，林律师，这次还是要麻烦你了”唐倩伸手将一个文件袋递给林子衿
“这里面是？”林子衿接过文件袋，端正坐姿，看向唐倩
唐倩捋了捋头发，“今天我老公没有陪我来，是我不让他来的，我想单独和你聊聊，这个文件袋里有我这些年收集到的证据，我不想让他和我再一起经历这些肮脏的东西”
林子衿点点头，看向唐倩的脸庞，坚定隐忍
“那让我看看有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这是从刘志磊开始威胁你的时候你就收集了？”
“不，是从我让他去检查是否能生育的时候...”
“这么久？那为什么？”林子衿很是诧异，打开文件袋，刚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刘志磊和另外一个女人的照片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才拿出来的原因，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妹妹唐雯”唐倩语气平淡
照片上的女子和刘志磊看上去很是亲昵，关系不同寻常，一眼可见
“你的妹妹为什么会和自己的姐夫在一起？”林子衿感觉自己似乎开启了一段犹如八点档狗血档家庭伦理故事的篇章
“很狗血吧，可是生活往往更加狗血”唐倩嘲讽的看着林子衿，眼里透出无奈和不堪
林子衿镇定心情，正襟危坐，“我无意打探你的家事，只是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您会认为这个是本案的关键证据呢？”
“这张照片不是关键证据，但是这个人确是关键证人，我妹妹在我与刘志磊结婚期间曾插足我们的感情，也是她当时让我知道了刘志磊婚前就隐藏自己的疾病，不能生育的问题”
“这么说，你的妹妹还帮了你？”一旁的律师同事忍不住提问
唐倩却笑了，“是啊，我在探望刘志磊的时候，看到了他和我妹妹在一起，也是那个时候他们的对话，让我知道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唐女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这种照片就算我们控诉刘志磊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出轨，也对孩子的抚养权争夺构不成太大的影响”
唐倩忍住眼里的泪水，哽咽道：“我明白，我只是想让你们把我妹妹找出来，如果她能够作证，是不是就能作为刘志磊骗婚的证据？”
林子衿没想到她提出的竟然是这个方法，但还是点了点头
把照片递给一旁的律师，叮嘱道，去查一下这个唐雯的背景吧
“等一下，我妹妹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刘志磊一直以为是他的，他就是最好的证据，这样一来，人证物证俱在”唐倩恶狠狠的语气带着无法预料的戾气
林子衿皱起了眉头，“唐女士，祸不及后代，你和刘志磊的案件关键在于你当初所阐述的刘志磊隐瞒重大疾病与你结婚的这件事，是可以判处婚姻无效的，但是再去找寻当时的医患资料，需要一点时间，我觉得这比找你妹妹和那个未知名的孩子更合适”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林子衿露出严厉的神色，唐倩没有吭声，气氛这才缓和下来
“您喝点茶，我出去喊下薄总”林子衿主动泡了一杯茶递给唐倩，转身拿起桌上的资料，走出门
刚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薄言，凝神望着她
“薄总，你怎么在这里？”林子衿愣了愣，刚关上的玻璃门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似乎和以前的风格不一样了，我还记得季节那个案子，你被委托人情绪感染影响判断的模样，现在已全然不同了”
林子衿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么多年前的案子来，那确实也是她职业生涯中记忆最深刻的案子
“人总会成长嘛，这不是必然的么”
薄言笑了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还是开口道：“我就不进去了，相信你能处理好，希望你的成长不仅仅在工作上”
留下林子衿一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的一语双关，又一次，让她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