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中央刑事法庭
米歇尔·朱丽娅:检控官,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
海伦: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这是一宗贪污、受贿而造成命案的刑事案件。本案的被告身为政府律师,竟然为了金钱利益而出卖警方安全屋的资料,从而导致了安全屋遇袭,负责保护证人的警员无一幸免全部遇害。但是很幸运的是,证人得以脱险,才避免了疑犯被无罪释放的可能。从表面看,安全屋遇袭似乎与被告毫无关系,但是在前不久根据控方证人的描述,我们很清楚,被告是曾经接触过案件中所有相关资料,也就是说,他是绝对清楚安全屋的位置信息,而值得怀疑的是,在安全屋出事之前一天,他还特意确认了安全屋的位置,结果第二天就出事了。尽管被告声称只是确保资料是否错漏,但是很显然他的理由是过于牵强附会,根本不能接受;而更重要的是,被告莫名其妙多了一笔非常不合理的财政收入,时间上与安全屋出事非常接近,不可能是偶然事件。而被告声称那些额外的收入只不过是他投资股票市场所得以及赌钱的时候赚取到的利润。这个解释看上去似乎很合理,但是我希望你们注意一件事,被告从来都没有投资股票的习惯,突然就玩股票还赌钱,而他根本就没有向廉政部门报备投资得来的收入,直到东窗事发,他才以此理由作为牵强的解释。一个前不久还负债累累的公职人员突然就变得富有起来,难道你们不怀疑他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吗?投资的确可以产生利润,但是可以产生那么多吗?美股涨得再多也就三万多一点,你剩余的利润是哪里来的?对此被告根本就无法解释清楚。最后,仍然有一个无容置疑的事实,知道安全屋位置的人只有三个。律政司的司长、黑泽明律师还有本案的被告,三个人里面,只有被告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收入,其他的则没有。我的陈述到了这里,相信你们心里也很清楚了,是谁出卖了安全屋的信息?没错!就是被告!被告为了一己私欲,公然敛财,酿造了安全屋遇袭的悲剧!法律是公正的,同时也具有警惕性!当不良的现象出现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将其警惕起来,以至于在下一次即将出现的时候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对于被告的行为,我是十分不能理解而且绝对不会姑息他的行为!在根据控方证人的供词以及证物的佐证下,我恳请法官大人以及陪审员,判被告收受不合法利益罪名成立!谢谢!
乔治·威尔全程都有听,不过有些心不在焉的态度,左手一直在玩弄着怀表的盖子,他在凝望着时间的流逝。
米歇尔·朱丽娅: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
乔治·威尔: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的当事人是一个尽忠职守的政府检控专员,他在律政司做事已经很久,久到他自己都记不清楚到底是多久。他修读法律,本来他可以跟其他律师那样,自己跑去开律政事务所,赚到理想的律师费用,而且还能随心所欲,接一些自己愿意做的案件。他真的这样做了吗?很显然是没有。为什么?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秉持着一个不变的信念,就是维持法律的公义,他很明白施比受更有益的道理。他一直希望利用法律作为一种武器,去惩戒那些犯了法的人。他这个职位一做就是很多年,这个职位除了充满正义感之外,还有哪些地方值得他留恋?并没有。福利待遇比外面任何一个律师都不理想,假期少得可怜,也赚不到什么钱,半辈子了居然还是孑然一身,比他小的能赚到钱,与他同年龄的已经成家立业,比他大的已经光荣退休,到处旅游。而他却还在这一层苦苦挣扎,为了内心那一点信念而战斗。在这种绝对赤贫的状态下,他仍然战战兢兢坚守自己的本份。一个充满信念,很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人,试问又怎么会贪图那一点点的利益而出卖警队的信息呢?但是他为什么会被起诉呢?要怪只能怪他太倒霉,在风头火势的阶段竟然透过投资赚了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恰巧是因为这些钱才让他陷入了被起诉的苦恼。各位,我很明白你们的感受,一个公职人员绝对不允许突然增加了如此丰厚的收入,很敏感的现象,我也能理解。但是我当事人已经解释了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尽管说服力不够,但也不至于完全抹杀他的可信程度。合理的怀疑与反对允许存在,可是当你们要判定他是有罪的前提下,必须要秉承毫无疑点,毫无争议点的情况下才能作出判决判他有罪。否则那样就等于是背弃了法律的公义。相反控方一直没有办法拿出实质而且合理的证据去指证我的当事人。而他们指控的重点全部基于一种巧合性质的基础上。如果你们对于我当事人是否真的受贿这个问题充满疑问的,那么请你们判我的当事人收受不合法利益罪名不成立。谢谢!
米歇尔·朱丽娅:还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那么陪审团现在可以解散,进入议事堂商议庭审结果。
陪审员纷纷进入议事堂,不过他们对收受不正当利益之类的起诉案件并不是很在乎,他们嘴里谈的是案件,心里想的却是尽快结束这个案件。他们吵吵闹闹,聊着其他的话题,坐在了椅子上,围成一个圈子。
“好了,你们要互相交换意见,必须要一致通过才能裁定被告是有罪还是无罪。”
“我认为那个家伙是一个很不错的律师,他负责过的案件也做得很不错,我看过他的案例,很多地方做得很细节。我不相信他会为了
“要是只看案例就能裁定一个人是否有罪,当然不需要陪审员了,你说是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控方的确拿不出很实在的证据证明他是有罪的。那些所谓的指控他的律师都合理地解释了一遍,我相信你们应该是没有别的疑问了。”
“不得不说,他的投资时间太巧合了,好像就是盯着那个时间节点那样。”
“巧合这种事情,就要看你的态度,是否相信了。反正我是无所谓,我相信一切巧合的现象。”
“如果证人死了,他就真的有罪,可是证人也没有死,既然没有死,目的也没有达到,他不可能还拿到钱。这不合理。”
“慢着,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是他提供的信息吗?”
“他询问过安全屋的问题,这里就很可疑。”
“工作上的事情很难避免,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难道你们对于一个突然富有的人就一定得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我们只是在谈论案件而已。他的确很可疑,事前不上报,直到败露了才选择坦白,是我也会怀疑他。”
“各位,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判他有罪的是一个政府律师,这可是很珍贵的资源,要是我们为了一个可信度不高的指控而毁灭了那么好的资源,我不敢想象后果。”
“所以你想徇私枉法?”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控方的指控实在过于牵强,哪怕他多了一笔解释不清的收入也不能单凭这一件事就断定他有罪,况且他解释了收入的来源,绝对合理。”
“你们可别忘了,他曾经是首席检控官的最佳人选。”
“人品的确不会有问题。”
“他要是贪钱,就不会屈就在律政司。”
“那倒是。你在法律学院里说出自己的抱负是在律政司工作,第一时间被身边的同学看不起。他们会认为你没有宏图大志,对人生毫无要求。天呐!那些学生太懒了,滥交、性生活糜烂也就算了,还极度崇拜金钱主义。从法律学院毕业的人第一时间想到律政司工作已经很难得。我不会断送一个那么有理想的年轻人的前途。判了他有罪等于扼杀了一个法律精英,而且你们要知道培养一个法律的人才需要很多时间。愚蠢的人比比皆是,精英阶层可没那么多。”
“我怀疑你在映射美国。”
“不管怎么样,我们肯定要一致裁定才算有效。”
“英国的法律真的够无聊。”
带头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说着:时间好像差不多了,说出你们的结果吧。认为被告有罪的请举手。
众人犹豫不决,那只孤独的手想举起来,但顾虑蛮多。
“认为被告无罪的请举手。”
众人面面相觑,交头接耳,闪烁的眼神,怀疑的目光。
最后,他们一个个举起了代表性的手。
法庭里的氛围相当严肃,安静得不太寻常。
米歇尔·朱丽娅:陪审团,请问是否有了结果?
代表的人站起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法官大人,我们一致裁定,被告涉嫌收受不正当利益罪名……不成立。
岚伽俐眼里满是困惑,詹斯躲在暗角处偷偷松了一口气,对他而言,保住了一个下属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他就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既希望惩戒他的下属,又不希望他真的出事。
米歇尔·朱丽娅:本席现在正式宣判,被告人岚伽俐被控收受不正当利益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
乔治·威尔倒是很平静,丝毫没有胜利的感觉,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给了海伦一个眼神。
黑泽明在一条栏杆上趴着,眼睛盯着炙热的太阳,顿时觉得全身失去了力气。
辛波斯卡弗在他身后,叉着腰问着: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趴在那里,嘴巴被衣服挡着,发出微弱的声音:那个家伙无罪释放。
她选择站在他身边,以相同的姿势趴在那里:早就料到了。你们的证据太少,说服力又不够,他可以释放,完全是意料之内。
他对此表示忧心忡忡:糟糕了……我还站出来指证他。你说他明天复职,我们俩碰面了会不会很尴尬?糟了,他会不会怀恨在心?我要不要考虑辞职呢?
“不用那么费劲,我如果是他,直接一枪崩了你最简单。”
“我很严肃的,我告诉你。”
“走吧。”
两人纠缠在一块打闹,被珍妮特躲在不起眼的角落注意到。这几天她都有跟踪着辛波斯卡弗,她越来越嫉妒黑泽明,内心的愤怒已然无法抑制。不过时机尚未成熟,她还不能做出什么事情。
海伦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詹斯却丝毫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甚至还在同一天的晚上约了她吃晚餐。
詹斯向来是她较为崇拜的人物,律政司的司长,其实在权力的范围里已经算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能够与那样的人物一起共进晚餐,她当然很期待也很尊重。所以在到达餐厅之前的一个小时,她就开始了打扮,在镜子的面前很细心地画眉毛,抹口红。
莫里亚出现了,以幻影的方式出现在她的侧边,只有她才能看见由记忆宫殿想象出来的影子。也不知道究竟是莫里亚逐渐接受了海伦的身体,还是海伦的身体快要被莫里亚侵蚀与同化。总之两人的基因信息在逐渐整合起来,除了性格之外,其他的地方高度相似。
“你要去约会了?”莫里亚双手抱胸,以家长的角度审视着。
海伦的注意力全在妆容上,并没有太在意:不完全是。就简单吃顿饭而已。
“可是一个男人约一个女人吃饭,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估计是答谢我帮助了他之类的吧?我好歹也帮了他。”
“对,可是你失败了。”
“不用你提醒我,就算他要责罚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万一他要追求你呢?”
“别傻了,他有家庭的。”
“对,我处理过不少的离婚案件多半是出轨引起的。”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话说,你现在可以这样与我进行对话,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俩以后见面就不必再吃药。”
“噢……我相信是。人格分裂的症状还真是奇怪呢。”
“说的也是。”
她的助手在外面敲门,她打开门好奇问了句:有事么?
助手脸上满是困惑:没事。不过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我在练话剧的台词。”她灵机一动,编出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助手相信了,她说着:“时间很晚了,你该走了吧?加班可是禁止出现的现象。快走吧。”
赶走了助手,她就准备去餐厅了。
她与詹斯在一家素食餐厅用餐,菜式多半是沙拉以及一些有机食物。
他很遗憾地说着:“让你感到困扰了。今天是禁忌日,我不可以吃肉,只能吃这些。”
她很有礼貌地回应:这没什么。我也很喜欢吃沙拉。
他也跟着笑了笑,然后就说起了正经的事情:说起来还得感谢你这一次肯帮忙。
她觉得很尴尬:别说傻话了!我输掉了官司!你也看到了!
他伸出手表示:赢了也好,输了也罢,在我眼里都不算事。
“这一顿饭算是一种酬劳吗?”她好奇地问着。
“算是一种感谢吧。律师费我明天会给你。”
她放下了叉子,准备好好说话:你是不是要话要跟我说?
他习惯性喝了点水,随后放下杯子:最近闹出司法要改革的流言蜚语,你都听过了吧?
她点了点头:有听过,不过我没有当一回事。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坚定:要变天了!别看社会现象目前很沉静,有些大的变动很快就会发生,尤其是司法方面会有很大的变动。我也不清楚究竟会如何发展下去。现在英国人的法律越来越健全,改革的声音不断响起,《案例法》的个案都通过了。这里很快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过不了多久,我们也要跟着这个世界一起改变。
她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明白,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公职人员的权力会逐渐巩固,自由的环境会逐渐崩溃,脚下的土壤快要散去。在外面开律师事务所表面上看起来很自由很吃香,短期内可以赚到可观的利润。不过那些只是暂时性,好日子不会维持太久,你懂我的意思吧?”
看来莫里亚的预言没错。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想拉我加入律政司,加入你们的同盟。
他趁机说着:“律政司的福利待遇不差。”
她反驳着:少来这一套。岚伽俐的案件才刚刚结束,他是如何被起诉的,又是如何抗辩的。你该不会那么快就忘记了吧?
他还不肯认输:以后的环境会越来越好。
她很严肃地说着:“你说得没错,一切都正在改变。等到律师事务所无法再生存的时候,人人都想当政府律师,我再考虑加入你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只说了一句:我等你的好消息。
You will roll them up like a robe; like a garment they will be changed. But you remain the same, and your years will never end."
你要将天地卷起来,像一件外衣,天地就都改变了。惟有你永不改变,你的年数没有穷尽。
《希伯来书》第一章第12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