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明: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法医官出庭作证。
米歇尔·朱丽娅:本席同意。
许仲文出庭作证,他从法庭门口走到证人栏里,抬头看了一眼检控官,无疑是认出了黑泽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过去他面对的常常是辛波斯卡弗,如今妻子变成了丈夫,而妻子不知所踪。
黑泽明:请问你在死者的尸体上发现了哪些线索?
许仲文:死者生前曾经遭受虐打。手臂、脚腕、腹部、脸部、脖子、头部都发现了被虐打的痕迹。
黑泽明:是否很严重?
许仲文:皮外伤,不过腹部的受伤导致了微量的内出血。
黑泽明:致命的原因是什么呢?
许仲文:喉咙被割破,劲动脉失血过多致死。
黑泽明:死亡时间呢?
许仲文:死亡时间是6:30-7:00之间。
黑泽明:死者的下体是否出现撕裂的现象?
许仲文:多处遭到撕裂。显而易见,死者在案发当天曾经与多名男子发生过性行为,在其下体采取到不同样本的精液成分。
黑泽明:凶手曾经与死者发生过性行为?
许仲文:可以这样理解。
黑泽明:是强迫发生的性行为还是自愿的呢?
许仲文: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死者的生活习惯导致我无法做出任何强制性的结论。
黑泽明:死者最后一次与其他人发生性行为是什么时候?
许仲文:根据死者下体撕裂程度来看,时间大约是6:00左右。
黑泽明:这里是法庭,不允许出现大约这种字眼,你必须给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许仲文:就是6:00.
黑泽明:非常感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米歇尔·朱丽娅: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发问。
莫里亚站起来,整理着领带:死者的身上有多处伤痕,你认为她是遭受虐打的?对不对?
许仲文:没错。
莫里亚:你能不能从伤口的特征来判断造成这些痕迹是从哪个方向呢?例如从后面?侧边?还是正前方?
许仲文:恐怕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莫里亚: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伤痕全是死者自己造成的,你是否能接受我的说法?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辩方律师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凭空猜测。
莫里亚:法官大人,我手里有一份关于死者在生前多次自我摧残的记录。请问你是否知道死者染上了长达4年的毒瘾?
许仲文:不知道。
莫里亚:死者染上了毒瘾,但是她没有钱吸毒,毒瘾发作的时候她会怎么样?她会做出自残的行为。例如割腕、拿硬物袭击自己、用头去撞墙壁……她希望透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稀释毒瘾发作的时候所带来的巨大苦痛。因此死者身上的伤痕可以用作自残作为解释。
文件递交到法官的手里,复件则到了陪审团的跟前。
莫里亚:死者体内的精液样本大概有多少种?
许仲文:没有检查。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精液样本的工作职责不在法官的身上。他只需要证明死者的死因以及死亡时间即可。
米歇尔·朱丽娅:反对有效。
莫里亚:你有没有遇见过因为毒瘾发作起来忍不住要自杀的案例?
黑泽明此次变得无比愤怒:反对!法官大人!
莫里亚连忙鞠躬着:很抱歉,我知道我的陈述过于主观。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黑泽明: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鉴证科的主管出庭作证。
罗曼的神情较为疲倦,精神迟缓,行动缓慢。
莫里亚看着罗曼走进证人栏内,内心喜悦无比,大概是因为在她心里已经找到还击的方法。
黑泽明:请问你在凶案现场是否发现了凶器?
罗曼:是的,是一把开信封的刀,尖锐的部位残留着血液。
黑泽明:在凶器上可曾发现了指纹?
罗曼:经过我的再三详细检验,在凶器上只是发现了被告的指纹。
黑泽明:你很肯定只是发现了被告的指纹。其他的呢?
罗曼:在凶器的尾端还发现了微量的人体皮屑,这些人体组织经过化验,最后也证实了属于被告的。
黑泽明:凶案现场呢?是否采证过?
罗曼:整个凶案现场发现了好几组来历不明的指纹,其中一组就是属于被告的。
黑泽明:谢谢你。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莫里亚的反应很迅速,站了起来:在案发现场到底有几组指纹?
罗曼:4-5组左右。
莫里亚:换言之,在凶案现场一共有4-5个人出现过,是不是?
罗曼:可以这样说。
莫里亚:也就是说,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罗曼:凶器上的指纹只找到一个人。
莫里亚:会不会是部分指纹被擦去,然后故意留下一个新的指纹呢?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
莫里亚:很抱歉啊,看来我得重新组织语言。那么,我说每一个人都有接触凶器的机会,你是否能接受我的说法?
罗曼:可以这样说。
莫里亚:开信刀是一种极其普通的物品,任何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哪里都能找到,你是否能接受这个说法?
罗曼:可以。
莫里亚:死者下体的精液成分一共有几组?
罗曼:4-5组。
莫里亚:是否有逐一化验其余的精液成分?
罗曼:没有。
莫里亚:为什么没有呢?
罗曼:得了吧,那些只不过是无聊透顶的嫖客罢了。既胆小又怕事,在日常生活中不敢与女性沟通,只知道打游戏,不敢约会,怕被当成提款机,有性欲又要发泄,女朋友又找不到,自己解决多了也没有感觉;那怎么办,只能找一个陌生的妓女发泄多余的精力……想体验不戴套的快感,于是就留下了精液在死者的下体。其实他们就是一种失败的群体,天生的失败者,约会失败,无法吸引异性,毫无异性缘,也就找找妓女罢了。像这种群体怎么会有犯罪倾向,能用金钱解决的人是没有犯罪的可能。既然没有犯罪的可能,我也没有必要化验他们的精液成分,毕竟啊,留点面子给他们,一旦结果出来了,他们的面子也罩不住。他们的线索毫无研究的价值,所以没有必要化验他们的信息。
莫里亚:说得可是相当的讽刺。那么你为什么只检验我当事人的精液样本呢?
罗曼:噢,女士,他是嫌疑犯嘛。
莫里亚:就因为你觉得他是嫌疑犯,在你心里早已认定他是有罪的,所以你就给他贴了标签,认为他就是凶手对吧?
罗曼: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控方要起诉他,那关于他的报告自然就很有针对性,我就只提他的那一份报告,其他的不提也罢。
莫里亚:那就是说,其他人的精液样本你有做,只不过你不想公布出来而已,对吧?
罗曼:不是,公布出来有参考价值吗?你只需要知道,凶器上有被告的指纹,尾端部分还有被告的皮屑组织,这样就足够了,不是吗?
莫里亚:好吧……对此我不得不说,我的当事人从一开始就遭到歧视与不平等对待……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黑泽明再次站起来宣布着: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汉堡先生出庭作证。
汉堡其实是东区的神罗警察,当天他负责逮捕行动。
黑泽明:在2021年的7月21日,发生了什么事情?麻烦你用最简单的语言清楚地描述一次。
汉堡:那天我接到报案,第一时间赶去现场,结果看到了一个男人。我还以为那个家伙是自己人呢。
黑泽明:自己人是什么意思?
汉堡:就是同僚,代表那个家伙也是警察。当然,那只是我以为罢了,实际上并不是。
黑泽明:很好,请你继续。
汉堡:我看到他受了伤,身体中枪,我第一时间将他逮捕,但是他却坚称自己不是凶手,他看到了凶手逃离现场的过程。我当时只能暂时选择相信他,我带他回警局,让他为我们做了人物拼图,之后他被拘留,随后我们将嫌疑犯拘捕。
黑泽明:你将嫌疑犯拘捕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汉堡:他在收拾行李,带着女儿准备逃跑。我伺机逮捕他,他没有反抗,很轻易地跟我回去了。
黑泽明:你当天所拘捕的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是否在法庭上,如果在,麻烦你指他出来。
汉堡指着亚当:就是坐在犯人栏里的那个男人。
黑泽明:在案发现场是否有丢失财物的现象?
汉堡:有,死者房子里的现金全部不翼而飞,还有一些金银首饰,钻石之类的价值物品全部都不见了。
黑泽明:那么你将会如何定义这一宗谋杀案呢?
汉堡:入室抢劫案以及刻意谋杀可能会比较贴切。
黑泽明:你有没有调查过死者的背景?例如她会不会与哪些人结怨呢?
汉堡:我已经认真调查过,死者只是一名妓女,习惯在出租屋内接客,与客人发生性交易,表面看起来没有金钱瓜葛,也没有仇人。报复的可能性很小,入室抢劫的概率很大。
黑泽明:案发现场的门锁是否出现遭到破坏的迹象?
汉堡:没有。
黑泽明:那就是熟人作案了。
汉堡:可以这样说。
黑泽明:很好。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疑问。
米歇尔·朱丽娅:辩方律师,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莫里亚:现场的财物不翼而飞,请问有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出财物是我当事人拿走的?
汉堡:暂时没有数据或者理论支持。
莫里亚:在正常的逻辑行为中,抢劫财物与谋杀是不是可以分为两个人,毕竟在凶案现场出现过的人并不止我当事人一个。
汉堡:我不能肯定你所说的话,当然也不能否定。
莫里亚:当有人报案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第一时间对报案的人进行了审讯?
汉堡:是的,审讯持续了五分钟左右吧……
莫里亚:哦……原来报案人就是你们的首要嫌疑人?
汉堡:初期是这样的。
莫里亚:在你拘捕我当事人的时候,他是否有反抗?
汉堡:没有。不过他一直坚持他自己是无辜的。
莫里亚:他只不过是在客观陈述事实罢了。
汉堡:所有的嫌疑犯被逮捕的时候都会说差不多的话。
莫里亚:换言之,你们之所以逮捕我的当事人,全是因为有人跑去报案,做了人物拼图,然后你们才采取行动。事前你们全然没有调查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汉堡:有人举报凶杀案,我们当然就直接拘捕就行。途中还可以省下不少的事情呢。
莫里亚:你是否承认你们的逮捕行动过于轻率呢?
汉堡:噢……我从不这样认为。
莫里亚:你不这样认为就好了。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黑泽明在椅子上转了一圈,动作很轻的那种,他似乎逐渐意识到他担任检控官负责该案件是一次重大的挑战,他要控告的人是一位在为多年的老警察,相信他的人大有人在,他的控告貌似并不会太顺利,他周围都是敌人。
无论如何,第一次庭审其实已经结束,在所有人散去的时候还有一个女人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黑泽明,她就是珍妮特。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黑泽明只是一个普通姓氏,检控官的名字没准是同名同姓,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前来听审,顺便看一眼检控官的样子。没想到真的是黑泽明,她心里就纳闷了,他应该在私人监狱里被囚困着才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被释放,而且还当了检控官?为了搞清楚这一件事,她决定亲身去一趟私人监狱。
她用钱收买了边境的警察,顺利穿过东区的城市,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私人监狱的所在地。找到负责看管黑泽明的狱警,并且向他询问:
“为什么那个家伙会被释放?”
“不是我的意思,是老大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说……需要人手,然后就放了他。”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他是老大,我可阻止不了他。”
“关于我们的事,你没有向别人透露过吧?”
“没有,当然没有,这种事情不可以轻易说出来的嘛。”
“没有就最好了。”
她与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她再次询问着:“你很肯定,除了你之外,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情?”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着:放心!真的没有人知道!我可以发誓!对了,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谈话呢?
“因为……”她猝不及防地拿着一把水果刀捅向他的腹部,他抓着她的手臂,惨叫着:“为什么……”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慢慢倒在地上,鲜血染满了地板,她不慌不忙地笑了笑,然后离开监狱,她很清楚值班的情况,这个时候只有一名狱警在监狱里。
唯一的知情者也死了,那就意味着,不会有人知道是她设局陷害黑泽明,还害得他双目失明的。如此一来,她暂时也就安全了。
莫里亚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吃完午餐就喜欢去咖啡馆喝上一杯冰冻的咖啡,她喜欢在咖啡馆思考很重要的问题,当然,她所谓的思考只不过是学着如何投机取巧。她的目的很纯粹,只要达到目的即可,其余的她大可以不管。
柏妮一直在跟踪着海伦,她发现这个女孩很奇怪,偶尔喜欢吃汉堡,接着在餐馆阅读书籍;但是今天她却跑来咖啡馆喝咖啡,一个人的习惯随时可以改变。当然,她自己是做不到的。
她故意坐在海伦的面前,莫里亚好奇地环顾着四周,念叨着:难道咖啡馆没有其他的座位了吗?非要坐在我面前?
她直截了当地说明:“亚当是警察,我们认识了很久,我很相信他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做犯法的事情。”
莫里亚笑了笑:原来是为了官司的事情。我呢,身为律师就一定会帮他辩护——不管他是不是无辜的。
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当然相信你的专业,可是在法庭上我明显感觉到,你似乎想带着他们绕到另外一个圈子里,而这个圈子压根就不存在。你的行为不可取,方法也许是好的,但是不符合规定。
莫里亚很轻松地说着:“你觉得我在误导所有人?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我就不会是一个小律师了。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不会连累你的朋友。”
她叹息着:我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选中你作为他的辩护律师。当然,我不是质疑你的实力,只是你给我的感觉很不稳定。你的变化令我太过不安。
莫里亚一口气喝完剩余的咖啡:人呢,是很多面的。
“我希望你不要乱来,亚当是好人,我不希望你迷惑他。”
“谁迷惑谁,还真的说不定呢。”
“律师之中,你都算神秘了。”
“更神秘的东西多了去了。”
“你的眼神不太一样。”
“你的判断力也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