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看守所提审室里，江天雪、吕长江和赵强杨看看犹犹豫豫不肯张嘴的杨万年，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赵强杨看着他说道：“杨万年，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主动交代问题，检举揭发他人的犯罪事实是你目前的唯一出路，而不是到处打探小道消息，你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情啊？郭书怀原来是边城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他的被停职和接受调查是上级机关做出来的决定，调查工作也是省联合调查组负责，连我们这些公安人员都无权过问，你一个犯罪嫌疑人关心个啥劲？至于最后的处理，要根据调查结果来决定。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和你杨万年有什么关系？”
看看赵强杨，杨万年苦笑了一下之后说道：“赵所长，您刚才的分析不无道理，但是，反映到我的身上可能就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了。你刚才说过，郭书怀原来是边城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如果本次调查他的问题确实严重，和我杨万年一样身陷监牢，成了不折不扣的‘劳改犯’，我还有什么担心的？但是如果查不出什么问题，他官复原职，我杨万年还有活着的希望吗？有些事情特别是他和汪梅、汪丽之间的交易只有我知道，如果您们拿着我提供的问题去问他，他一定知道是我举报的他。如果他能够‘平安着陆’，回到政法委副书记的岗位上，绝对会伺机报复。到了那个时候，郭书怀要想搞死我，就像捏死一直苍蝇一样的简单。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能不担心吗？我的担心会是多余的吗？”
说到这里，杨万年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无奈的看着江天雪、吕长江和赵强杨。
“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是我们公安机关办案的首要原则，所以，在任何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和事实的情况下，我们决不能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对某一件事或某一个人下结论。但是，杨万年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和吕长江、杨万年交换了一下眼神，江天雪看着杨万年说道：“第一，郭书怀是正厅级领导干部，省委和市委会不会在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的情况下对他进行停职和调查？你知道很多郭书怀的犯罪事实，我们公安机关难道就不知道吗？凭借着这些犯罪事实和证据，郭书怀能不能‘全身而退’？我不说你心里也有数；第二，我们不希望郭书怀‘有事’，因为党合政府培养一名这种级别的干部不容易。所以，即便是他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平安着陆’我们当然高兴。但是，如果你检举揭发的事情属实，他还会不会‘安全着陆’？第三，中国是一个法治社会，法律保护的是每一位公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并不是哪个人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想打击谁就打击谁，想报复谁就报复谁，如果情况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话，还要我们这些执法机关干什么？所以，我劝你放下思想包袱，大胆检举揭发，用实际行动为自己争取立功减刑的机会。你要知道，你八十多岁的老娘还在家里等你呢！”
听完江天雪的话，杨万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江天雪说道：“好吧，那我就听您江大队长的。”
说到这里，杨万年伸手端起面前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江天雪等人说道：“从厄河市回来的第二天，郝建成把汪丽送回了一号玉石矿，两个人在矿上转了一会儿，说了一些矿上的工作安排之后，郝建成便回了市里。等郝建成一走，汪丽马上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里，指着一个酒箱大小、包装的严严实实的纸箱子对我说，他已经和市政法委书记郭书怀联系好了，让他找人把这件东西发回山西老家，让我现在马上把这个纸箱子送到政法委办公楼交规郭书怀。说完这番话之后，他把郭书怀的电话给了我。”
“在此之前你认不认识郭书怀？汪梅和郭书怀又是什么关系？”借着杨万年停下话题喝水的机会，江天雪按照耳机里顾向阳的安排看着杨万年问道。
把手中的纸杯放在面前的小案板上，杨万年冲着江天雪点点头：“三位警官可能不知道，郭书怀是个名副其实的老色鬼，只要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所以，对于汪梅这种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风情万种、特别能哄男人开心的女人他能放得过吗？在来到边城的这几年的时间里，郭书怀和汪梅经常到酒店开房，边城最豪华的希尔顿大酒店就是他们约会的老地方。同时，为了让郭书怀给她帮忙，汪梅给郭书怀送了很多东西，送的最多的就是郭书怀特别喜欢的奇玉石。不算汪梅私下送的，仅仅是我就很多次受汪梅的指派给郭书怀送过很多次东西。奇玉石、名烟名酒等等。因为经常接送汪梅和郭书怀约会，所以对于郭书怀我还是认识的，他也认识我。哦，对了，不知道您们是否在汪梅的保险柜里发现过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上记录着她给边城市的一些领导送的贵重物品的详细记录，其中就包括郭书怀。”
“这个小本子你见过没有，是个什么样的本子？”听完杨万年的话，吕长江赶紧接着问道。
“是一个粉色的笔记本，如果汪梅没有转移地方，应该在她办公室兼卧室的保险柜里”看看吕长江，杨万年一脸认真的说道。
听完杨万年的话，江天雪看了看负责做笔录的赵强杨。
赵强杨冲着江天雪做了个“ok”的手势。
冲着杨万年点点头，江天雪看着他说道：“嗯，你接着说。”
习惯性的咳嗦了两声之后，杨万年看着江天雪说道：“拿到那个纸箱之后，我开着车去了市政法委，在办公楼下面给郭书怀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先在门口等一会儿，他让司机来取。过了不到十分钟，郭书怀的司机就来了，我把那个纸箱给了他，并且把收货地址发到了他的手机上，然后直接回到了一号玉石矿。”
听完杨万年的这番话，江天雪合上笔记本，然后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问道：“你确认，汪丽让你交给郭书怀的箱子里就是郝建成从厄河市一个叫王海的奇玉石收藏者手里花费120万元人民币买的那方叫做‘钢铁战士’的厄河奇石？”
看着江天雪，杨万年犹豫了一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抬起头来冲着江天雪点点头，态度坚决地说道：“汪丽把这个箱子交给我之后我并没有也不敢打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但是在我临走之前汪丽跟我说了一句话，所以我现在才如此坚定。她告诉我，这个箱子里装着他姐姐汪梅一直心心念的那方‘钢铁战士’，由于这种厄河奇石属于风砺石，个别部位很脆弱，不能受剧烈冲击，一旦有一丝半毫的损坏，这方石头就不值钱了。所以，在开车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说到这里，杨万年停下话题，然后接着说道：“既然汪丽都说的这么明白了，纸箱里装着的是石头而且是郝建成和汪丽这次从厄河市带回来的那方叫做‘钢铁战士’的石头就应该是真的。况且，在一个星期之后，汪梅收到了石头之后还给我打过电话，说石头已经收到了等等。所以，我能确定汪丽没有撒谎。”
看着杨万年坚定的眼神，江天雪眉头一皱，然后一脸不解的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就在郝建成被杀后的第六天，郭书怀利用同样的手段把同样一方叫做‘钢铁战士’的厄河石寄给了畏罪潜逃到青岛的康晓梅，而且人证、物证俱在。通过我们的调查，郭书怀寄到青岛去的那方石头就是郝雷费尽心机、从汪梅的办公室偷走之后，委托郭书怀寄出去的。如果按照这个结果来推断，通过郭书怀寄出去的‘钢铁战士’一共有两方，而且都是假的。从这个角度来分析，跟着郝建成去厄河市的汪丽是不是被郝建成看出了什么破绽并且已经引起了郝建成的怀疑，并设下圈套，将真的‘钢铁战士’留给了厄河市奇玉石收藏者杨凯保管，并且通过杨凯联系了一个‘造假专家’仿造了一方‘钢铁战士’的赝品带回了边城。郝建成的本意是想等过上一段时间再把真的‘钢铁战士’运回边城，但没有想到回到边城后不久便被人杀害。而对奇玉石几乎一窍不通的汪丽上了郝建成的当，错吧赝品当成了真货，偷梁换柱带回边城后，马上通过郭书怀寄给了躲在老家山西的汪梅。同时，同样不知就里的郝建成的儿子郝雷，费尽心机把郝建成放在汪梅的房间、同样是一方赝品的‘钢铁战士’偷到手，并且通过郭书怀寄给了躲在青岛的母亲康晓梅。杨万年，我分析的有问题没有？”
听完江天雪“绕口令”一般的一大段话，本来智商就不是很高的杨万年彻底蒙圈了。他呆呆地看着江天雪，嘴里小声嘟囔了半天之后才苦笑了一下说道：“江警官，我是一个连初中都没有读完的小学生，您这一连串一环扣一环的话我怎么能理解得了？你说的有些太深奥了，就算是我把头皮挠破也领会不了啊！”
“哈哈哈哈哈！”看着杨万年愁眉苦脸的样子和他咧着嘴痛苦不堪的模样，吕长江、杨万年甚至连江天雪自己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坐在审讯室外通过视频指挥提审的顾向阳也禁不住笑出了声。
“江天雪，你面对的是一个没有上过几天学的半文盲，而不是你在司法警官学校时的演讲，通俗一点，直奔主题！”笑了几声过后，江天雪的耳机里传出了顾向阳严厉的说话声。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江天雪稳定了一下自己情绪，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杨万年说道：“当发现从厄河市带回来的‘钢铁战士’是赝品的时候，远在山西的汪梅有什么反应没有？她没有让汪丽去质问郝建成吗？”
冲着江天雪摇摇头，杨万年笑了笑：“汪梅虽然文化程度也不是很高，但是见多识广，特别是跟着郝建成混了这么多年，不但对奇玉石的鉴赏能力大幅提高，而且在为人处世上更稳健、更细心。当她收到郭书怀寄给她的‘钢铁战士’之后，坐在家里仔细欣赏了近两个小时的汪梅突然从这方石头的底部发现了问题，并且当即断定自己拿到的这方奇石是仿品。为了求证，她甚至带着石头去了省城太原，找到整个山西省赏石领域最负盛名的鉴定专家马飞进行了鉴定，经鉴定，这方价值百万元人民币的奇石确实是假货。在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之后，汪梅首先把电话打给了我，问我在给郭书怀送石头的路上的所有细节，于是我便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整个经过，并且向她保证，从汪丽手上拿到石头到送到郭书怀司机的手上，我一没停车，二没接触任何人，整个过程没有一点问题。到了晚上的时候，我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回宿舍睡觉，在路过汪丽房间的时候，听到汪丽在打电话，而且吵的很凶。最后我认真的听了一下，接电话的那个人就是汪梅，看来，姐妹两个因为这方价值不菲的石头吵架了。”
“杨万年，跟着汪梅混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在一号玉石矿工作了这么长时间，你应该对奇玉石这个行业很熟悉，几乎成了半个玉石鉴定专家。而且，通过汪梅与郝建成之间的关系，你对郝建成同样十分了解。从现在你所说的整个情况再结合我们办案过程中掌握的线索来看，在‘钢铁战士’这方价值不菲且升值潜力巨大的奇石上，郝建成确实动了一番心思。他瞒着自己的‘妻子’汪梅和儿子郝雷，把一方假石头带回边城，把真的石头交给自己的老友杨凯代为保管，给所有的人唱了一出历史名剧《空城计》。根据你对他这个人的了解，郝建成为什么要这样做？”
见江天雪今天说话的态度特别温和甚至用商量、讨教的口吻跟他说话，经不起表扬的杨万年有些得意，甚至得意的忘掉了自己目前的处境：“这件事发生后没有两天，我因为车辆年审的事情给汪梅打过一个电话，说完正事儿之后，汪梅跟我聊起了关于‘钢铁战士’的事情。根据她的判断，不是汪丽的‘表演’露出了马脚，让郝建成起了疑心，而是从头到尾郝建成就一直提防着她，虽然两个人办了结婚证，但郝建成对自己的防范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近年来，随着厄河奇石在全国赏石领域名声鹊起，其价格一路攀升。在厄河市买的那方‘钢铁战士’虽然花费了郝建成一百多万元的资金，但在郝建成看来还是捡了漏，这方石头的升值空间不可想象。按照法律规定，只要拿了结婚证，就是法律上承认的合法夫妻，其财产也成了共同财产。所以，为了不让她汪梅瓜分这方石头所带来的的巨额利润，郝建成便偷梁换柱，把真的‘钢铁战士’留在了厄河市，交给自己的挚友杨凯代为保管，而将一方假的‘钢铁战士’带回到边城，瞒住了包括她汪梅在内的所有人。所以，汪梅对此耿耿于怀并且怀恨在心，在山西老家指挥着妹妹汪丽开始报复郝建成。”
“报复？他是怎样报复的？”杨万年的一番话吊足了赵强杨的胃口。他放下手中做笔录的笔，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杨万年身边，把一支香烟递到他的手上，并亲自帮他点上或，然后看着他问道。
千恩晚些的接过杨万年递过来的香烟，杨万年一边抽烟一边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