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德宝,在我刚刚进门的时候,木垒县公安局的齐大队长就提醒过你,在我们面前不要撒谎编故事,你是骗不了我们的,因为我们是有备而来。你也不想一下,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为什么要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找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现在怎么样?对于这张照片你如何解释?照片上的人是你,照片显示的日期就是你跟着耿爽到边城那天的日期,而照片上的建筑物就是边城农业银行春风路支行的营业网点。现在我倒是想听一听,你还能编出什么谎言来掩盖眼前的事实?”见耿德宝低着头不说话,张斌冷笑了两声,一边质问耿德宝一边把手中的烟头狠狠的按灭在烟灰缸里。
再次抬头看张斌的时候,耿德宝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直到现在他耿德宝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自己在银行门口呆了不足五分钟,他就是做梦都想不到,就是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自己的行踪竟然会让他的冤家对头陈洪涛看到并且拍了照片交给了公安机关。
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承认,但耿德宝却反复劝着自己千万不要说实话,因为一旦承认了这件事,他将面临的境地会更加凶险,说不定就会因此翻船。
“用什么理由搪塞这件事儿?”低着头思忖片刻,耿德宝突然一笑,神情轻松的对张斌说道:“张大队长,您们真是神探啊,如果把花在我身上的功夫用在侦破王大玲被杀案上,杀害我妻子的凶手可能走就被绳之以法了。但是,你们把功夫用错了地方。是的,那天我确实去过银行,因为购买化肥,我要在银行取钱,没有钱谁会给我化肥呢?怎么了,我去银行取钱也犯法吗?那是我辛辛苦苦挣的钱,并不是非法所得呀!”
说完这番话,耿德宝甚至有些得意的冲着张斌笑了笑,刚才那种慌张的流汗的样子顿时化为乌有。
“哈哈哈哈,耿德宝,你的嘴巴太硬了我刚才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但我现在觉得你是见了棺材也枉然。”看着耿德宝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张斌不由自主的大声笑了笑,转而又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问道:“耿德宝,你虽然出生在农村,在农村生活到现在,但是银行你还是经常要去的。作为金融机构,银行里有很多摄像头,从你进门的那一刻,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完整的记录在摄像头里。这个简单地道理是你一句两句话能掩饰得了的吗?”
说到这里,张斌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一个U盘轻轻地放在面前,随后指着U盘说道:“就在我来木垒县找你之前,我的同事把这张U盘给了我,我大概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当然知道。耿德宝,你进了银行之后,直接去了VIP室,找到了负责金库的客户经理,然后跟着客户经理去了银行的金库,把一包东西放到了一个保险柜里,然后走出银行,在门口呆了不足五分钟的时间便坐了一辆的士去了边城市客运站,在车站坐上了通往木垒的班车,中午两点二十八分回到了你的家。回到家不到十分钟,木垒县公安局的同志便把我们要来找你核实情况的事情告诉了你,之后,你从地下室的秘密通道逃走,直到现在被我们抓回来。”
说到这里,张斌停下话题,然后看了看耿德宝:“怎么样,我的解释够详细吧?你需不需要看一下这个U盘里的内容?你应该直到,如果我们想知道你那天去银行都干了些什么太简单了,只要我们找到那位接待过你的客户经理,一切答案顿然明了。现在让你主动地说出这件事,就是要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一个争取宽大减刑的机会。面对这个难得的机会,你一定要珍惜啊!”
张斌刚才的一番话就像一记记重拳砸在耿德宝的头上,让他头晕眼花,汗如雨下。他不知道,公安机关用的什么方法把他的行踪掌握的这么清楚,他更不明白,作为“12.28”杀人案被害人人家属,公安机关为什么会盯上了他,而且如此“准确”的抓住了他的命门!
想到这里,耿德宝一时语噻,一边用衣服袖子擦汗一边默默的低下了头。
坐在椅子上,张斌看着面前的耿德宝,心里情不自禁的暗暗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和手里掌握着的有力证据已经彻底摧毁了耿德宝心中的第一刀防线,被自己逼到了墙角。但是,通过近两个小时的“交战”,张斌也清醒的意识到,外表憨厚、貌不惊人的耿德宝并不是一个好斗的主,面对质问甚至是有力的证据,他不慌不忙,沉着应对,总是能相处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有些时候,他说出的理由甚至难以让人从中找到漏洞。现在自己虽然抓住了她的“命门”,但要想更进一步,让耿德宝如实交代出自己的犯罪事实,必须要下大功夫才行。
想到这里,张斌站起身来走到耿德宝面前,拿出一支香烟递在他面前晃了晃:“耿德宝,据我可了解,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烟鬼’,平时可以抽两包烟。怎么样,断烟的日子不好过吧?想不想抽一支?”
抬头看看张斌,耿德宝出人意料的摇摇头,然后小声说道:“谢谢张大队长,我已经戒烟两个月了,现在不抽烟,谢谢!”
耿德宝的回答出乎张斌的意料。作为在刑警这一工作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民警,张斌审讯过无数个犯罪嫌疑人,而口袋里装着的香烟就是他撬开这些人嘴巴的最有力的利器。面对一支普普通通的香烟,那些身在看守所、监狱里已经被强制戒烟多日、亦或是想刚刚被抓、口袋里的香烟已经被没收的犯罪嫌疑人个个眼睛冒光,如果在这个时候给他们一支香烟,无异于天降横财般的奖励,他们一定会因此感恩戴德,也一定会交代出你最想知道的问题,一些重要的线索和证据就是凭借着一支香烟的魔力得到的。
但是,今天的耿德宝让张斌不得不另眼相看。刚才他说的戒烟已经两个月的话明显是在撒谎,因为齐东来告诉他,在抓到耿德宝的时候,从他的口袋里和随身携带的包里一共搜出12盒香烟和三个打火机,很明显,他这是在为今后长期的外逃生活做准备。而这个时候,当张斌把一支香烟递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由此可见,耿德宝这个人的意志力是多么的顽固?
围着耿德宝转了一圈,张斌一边吸烟一边坐回到椅子上,然后看着他说道:“耿德宝,你的妻子王大玲被杀案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虽然直到昨天你才被我们列入重点调查对象,但对于你的一些情况我们还是了解的。你老实忠厚,勤劳能干,是你们这个乡乃至整个木垒县出了名的种地能手也是致富榜样。凭借着你的聪明才智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你成了方圆几十里的名人、富人,日子过得特别滋润。如果不出意外,沿着这个轨道走下去,你的晚年生活应该不错,虽然不会荣华富贵,但委以小康应该不成问题。但是,这个意外还是发生了,而制造这一‘意外’的就是与你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王大玲。王大玲身份上的变化影响到了你,并让你有了今天这个样子,你本质不坏,但是外部环境让你有了今天的遭遇。‘金钱是一把双刃剑’这句俗话用在你的身上最合适不过。说句我现在不该说的话,你是受害者,金钱至上的观念和嗜钱如命的妻子把你带到了悬崖边上。总结你现在的处境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可悲,可怜。”
听完张斌的这番话,刚才还低着头装聋的耿德宝突然抬起头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张斌。
见耿德宝的情绪开始变化,张斌不敢怠慢,赶紧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历经近两个月的侦查,虽然王大玲被杀案件尚未破案,但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和证据来看,王大玲被杀的原因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引火上身。对钱财的渴求和无以比拟的欲望,让她忘却了自己的身份,走进犯罪的泥潭,与她的身份不甚相符的金钱和财富引起了别有用心的人的嫉妒和仇恨,同时因为知道了太多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让那些做了坏事担心王大玲暴露的人痛下杀手。”
说到这里,张斌人停下话题,一边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烟灰一边用眼睛瞄了一眼耿德宝。
听完张斌的话,耿德宝像鸡啄米似的冲着张斌点点头:“张大队长,您说的太对了,我和妻子结婚几十年,对于她的个性是很了解的。他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人啊,都是到城里当什么保姆,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再加上认识了陈洪涛这样的坏人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她是自己害了自己啊!”
说完这番话,耿德宝有些伤心的叹了口气,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又赶紧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已经流到脸颊上的泪水,然后用一副伤感的眼神看着张斌。
把手中抽剩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张斌冲着耿德宝摇摇头:“王大玲的被杀有她自身的原因,也有外部环境的影响,其中就包括她所认识的那些‘朋友’。但是,让王大玲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以至于最后被残忍杀害的真正推手不是别人,就是你耿德宝。正是你的推波助澜和助纣为虐,让王大玲越陷越深,以至于最后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并被他身边的人杀害。耿德宝,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吗?”
“啊?张大队长,你冤枉我啊,我怎么可能杀害与自己同床共枕几十年的妻子呢?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是要命的呀!”张斌的话刚一落地,耿德宝便像火烧屁股似的站起身来,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张斌吼叫道。
“耿德宝,你声音小一点,难道你不知道这时什么地方吗?”这时,站在门口的警察跑进提审室,一边说话一边把耿德宝按坐在凳子上。
看看耿德宝,张斌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对着他说道:“在经过你的远房表妹张晓梅介绍到郝建成家做保姆之后,王大玲的心态开始发生变化。变得爱花钱、爱打扮,喜欢出入一些高档娱乐场所。但她毕竟是郝家的一个保姆,其微薄的工资收入怎么能满足她不断上升的虚荣心?所以,她在家里拿了很多你辛辛苦苦种地攒下的钱去消费。对此你很有意见并且多次因为钱的事情和王大玲吵过架,是吗?”
“是的!”张斌的话一落地,耿德宝便赶紧冲着他点点头,脸上 的表情就像被算命大师说中了心中的秘密一样的惊讶。
“三年前,郝建成的情妇汪梅从山西来到边城,以承包郝建成的一号玉石矿土方工程为由进入了郝家,汪梅从此认识了你的妻子王大玲,两个人并且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见耿德宝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张斌知道他已经“上套”,心中窃喜,于是便接着说道:“汪梅在山西的时候就是一个颇有成就的小老板,平时喜欢奇玉石收藏,所以家底雄厚,出手大方。和你的妻子王大玲认识并成为朋友之后,为了拉拢和收买王大玲,为自己蓄谋已久的计划做铺垫,她给了王大玲很多礼物,包括你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当时就是汪梅出的钱。对于汪梅和王大玲之间的关系,特别是她借钱给你们家修房子这件事,你耿德宝完全知道,心知肚明。为此,你曾经提醒过王大玲‘天上不会掉馅饼’,让她在与汪梅的接触中长个心眼,但是王大玲没听你的话。见妻子不听你的劝说,你没有继续有效的监督她、帮助她,反而默认了这种现象的发生,对待汪梅相当的客气。据说,有一次汪梅到你们家吃饭,为了找到她最喜欢吃的野蘑菇,你冒着大雨上山采摘,因雨大路滑,你从山上滚了下来。即便如此,你依然坚持着帮她们做好了饭,直到汪梅走了之后你才去医院疗伤。耿德宝,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抬头看看张斌,耿德宝惊讶的长张了嘴巴,一边频频点头一边在心里暗暗的嘀咕着:如果不是张斌说起这件事,这件小事他早就忘了。但是,现在汪梅死了,王大玲也死了,当时在场的人寥寥无几,张斌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张大队长,您休息一会儿,我替你说接下来这件事儿!”见一番长篇大论后张斌有了明显的疲状,王强站起来帮着张斌往茶杯里倒满水,又把自己的烟盒放到张斌面前,然后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耿德宝并接着张斌的话题继续说道:“汪梅拉拢和收买王大玲的目的只有两个:第一,在刚来到边城的时候,汪梅要经常和郝建成在别墅里约会,而王大玲是郝家的保姆,经常在家,他们两个的苟且王大玲一定能够发现。为了堵住王大玲的嘴,汪梅和郝建成必须要收买她。因此,无论是郝建还是汪梅,给了王大玲不少的珠宝玉石。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精品,但是对于从未见过大世面的王大玲来将无异于宝贝。所以,在接受了他们两个的礼物之后,王大玲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甚至把古怪精灵的康晓梅都蒙在鼓里,浑然不知。耿德宝,对于这些事情,王大玲没少跟你说吧?”
这时,经过一番“激战”后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了的耿德宝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他冲着王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默默地点点头。
“在与王大玲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之后,汪梅开始实施她的第二个计划:利用郝建成一家对王大玲的绝对信任,里应外合,盗取郝建成的奇玉石藏品。”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王强接着说道:“在郝家的这几年,特别是与汪梅相识之后,王大玲和汪梅相互配合,盗窃了郝建成很多的奇玉石藏品,然后悄悄地卖给那些收购奇玉石的石商和收藏奇玉石的人。从此之后,王大玲身价倍增,转身成了有钱人。穿名牌服装,戴名牌手表,挎名牌包包,俨然成了一个富太太。对于王大玲的变化特别是越来越多的金钱,刚开始你是担心的,一直劝说王大玲金盆洗手,再也不要干这种违法的事情。但是,后来眼看着王大玲平安无事,而且钱越来越多,你从当初的一个劝说者变成了一个参与者,成了汪梅和王大玲之间一个‘合格’的‘二传手’。近两年的时间,你帮着王大玲和汪梅干了多少违法的事情你心中有数吧?如果你想不起来了,我可以提醒你!”
说到这里,王强一脸严肃的拿起放在面前的一个黑色笔记本冲着耿德宝晃了晃。
看着王强手里的笔记本,刚刚从张斌的强力打击下缓过神来的耿德宝突然一愣,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里则暗暗地想:这名民警的笔记本上都记了些什么东西?这些事情都是谁和他们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