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垒县公安局的临时关押室在办公楼的地下室,当张斌、赵强杨和王强跟在齐东来的身后走进来的时候,耿德宝已经被铐在提审室的铁栏杆上,低着头,闭着眼,一双胳膊两条腿不停的哆嗦着,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过度已经完全变形。
走到门口,齐东来冲着一名民警点点头,那名民警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张斌等人走了进去并随手关上了门。
“东来队长,给耿德宝把手铐打开吧,他也‘辛苦’一天了,把他放下来好好休息休息!”冲着齐东来笑了笑,张斌指了指戴着手铐被叼在半空中的耿德宝。
“没有想到,张大队长您还挺有同情心的。你知不知道,为了找他,我们木垒县公安局民警几乎全体出动,光警车就派出去十多辆,整整20来小时啊,这老小子可把我们折腾惨了。”冲着张斌笑了笑,齐东来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铐在耿德宝手腕上的手铐。
从半空“落”到地上,耿德宝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活动了一下两个手腕。当他回过头来看到张斌的时候,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张斌等人嚎叫起来:“您是边城市公安局的张斌大队长吧?我们之前见过面的,我是‘12.28’杀人案被害人王大玲的丈夫耿德宝呀!我的妻子尸骨未寒,杀人凶手还没有抓到,您们公安机关却把我这个受害人亲属抓到公安局,这算哪门子事儿?我是冤枉的呀!”
看看跪下地上的耿德宝,张斌冷笑了两声,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说道:“你是耿德宝不假,但我们抓你这件事是不是冤枉的就有待商榷了。耿德宝,我们要到木垒找你落实王大玲被杀案的一些情况,之前已经让木垒公安局的同志通知你了,可你为什么突然跑了?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见完面啊?”
“张大队长,你你这样说就冤枉死我了!”听了张斌的话,跪在地上的耿德宝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然后看着张斌说道:“您们要到我家里来调查我妻子被害这件事公安局的同志确实已经提醒过我,我也非常愿意配合您们的工作。但是,我家里临时有事就要出来了一趟,想办完事情马上就回来。哪知道事情办起来特别麻烦,所以就耽搁到现在。我不是故意逃跑的,确实是有事啊!我有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怕您们干啥呢?再说了......”
“好了,耿德宝,停止你的表演吧!”不等耿德宝把话说完,齐东来就生气的冲着他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把他按坐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手铐把耿德宝铐到桌子上,然后看着他说道:“耿德宝,你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撒起谎来脸都不红?实话告诉你,在通知你在家等着接受调查之后,我们的民警就已经悄悄地将你的家包围了起来,只要你走出家门,你所做的一切就会让我们尽收眼底。你心中有鬼,知道我们已经在监视你,所以,就沿着你们家的秘密通道逃了出去。既然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是有事要办,为什么不和我们讲一声,又为什么鬼鬼祟祟的通过地下通道逃了出去。你说你有事,跑到武警部队办什么事?办完事情之后,放着好好的作为不坐,藏在后备箱里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齐东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怕的一声摔到耿德宝的面前,然后接着说道:“这是我们在通道里取得的现场物证——你的脚印。在这条秘密通道里。目前只有你一个人的脚印,经过我们的专家鉴定,留下这个脚印的时间应该在12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我们通知你不要外出的三个小时之后。耿德宝,对此你如何让解释?”
“这......”看看齐东来,再低下头看看面前的几张照片,耿德宝吭哧了半天之后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看低头不语的耿德宝,齐东来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着张斌悄声说道:“提审的事情您们先进行着,我现在出去安排一下,把各个拦截点的同志们撤回来,已经20个小时了,同志们辛辛苦啊!等忙完了外边的事情我就回来陪您。”
拍拍启动来的肩膀,张斌也笑了笑:“谢谢您齐大队长这么快就抓住了耿德宝,您们辛苦了。所以请代我向分局的同志们问好并表示感谢。您先忙去吧,提审耿德宝的事情交给我们,如果有事我就给您打电话。”
冲着张斌点点头,齐东来站起身来和赵强杨、王强握了握手,转身就往提审室门外走。在走到耿德宝面前的时候,齐东来伸手拍了拍耿德宝的肩膀说道:“耿德宝,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已经五十多岁了,不是年少无知的孩子,应该清楚的知道,我们公安机关花这么大力气找你,绝对不是闲着没事干。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就主动交代吧,争取一个好的态度,这样做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对你的儿子耿爽亦或是已经被害的妻子王大玲都算是有一个交代,否则......你知道的!”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耿德宝,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两名警察搬着一张桌子放到张斌等人面前,然后把一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张大队长,我们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通知我们就是了!”
“谢谢!”冲着两名民警点点头,张斌看了一眼正在用一双紧张中夹杂着迷茫的眼神看着他的耿德宝。
“耿德宝,我是边城市公安局重案大队大队长张斌,坐在我身边的这两位是我的同事、边城市看守所所长赵强杨和市局刑侦技术科科长王强。现在我们依法就有关问题向你质询,希望你认清形势,老老实实的交代问题。法律规定,每一位公民都有配合执法机关进行调查的责任和义务,而知情不报、编造虚假信息欺骗执法机关并因此影响案件侦办工作的,要负法律责任。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看看耿德宝,张斌一边说话一边打开面前的笔记本,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
抬头看看张斌,耿德宝木然的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慌张。
看看耿德宝,张斌说出了第一个问题:“耿德宝,在你的妻子王大玲被害的前一天晚上,你的儿子耿爽从呼图壁县连夜回家给你送了一包东西。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包东西是什么?现在在哪里?我先提醒你一下,不要说不知道或者否认,这条线索是你的儿子耿爽主动交代了的,同时,我们调查了当晚拉着耿爽回家的出租车司机,证明耿爽的交代是没有问题的。”
正在低着头手足无措的耿德宝抬起头来看了看张斌,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心里暗暗的骂开了儿子耿爽: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把如此重要的事情都交代给公安机关,让我如何应对?
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耿德宝抬起头来看了看张斌,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就这么一件小事,我有什么不承认的?张大队长您说的没错,就在我妻子被杀的前一天晚上,耿爽确实回来过一次,也带回了一包东西。耿爽告诉我,郝建成被杀了,他的妻子康晓梅和儿子郝雷可能也会牵涉其中,所以在他家做保姆已经不可能了,所以王大玲想回来,不在边城上班了。至于她让耿爽双送回来的东西不是您说的一个小包,而是一个很大的旅行箱,里面装的都是她的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
说到这里,耿德宝停下话题然后一本正经的看着张斌继续说道:“张大队长,我说的是实话,如果您不相信,现在就可以去我家看看,耿爽送回来的那个旅行箱还在家里放着呢,就在王大玲平时居住的那个房间的床头柜上。我根本没有打开过,原封不动的就在那里放着。她的东西,我不想看,更不想动。”
“哈哈哈哈哈,耿德宝,看着你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是没有想到你这么会讲故事,而且把故事讲的如此滴水不漏。”冲着耿德宝笑了笑,张斌接着说道:“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耿爽打车回木垒的时间是凌晨的2点35分,如果王大玲让他送回家的只是一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他至于这么着急吗?为了一些并不急用的生活用品,耿爽连夜打车回到几十公里之外的木垒,这样的话谁能相信?第二,就在两天之前,我们找到了那天拉着耿爽回木垒的出租车司机,据他讲,耿爽回木垒的车费是246元,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送的只是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的话,耿爽回不回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讲的故事很不错,但是仔细分析一下,是你自己能相信还是我们能相信?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在找你之前我们先提审的耿爽,有些情况他已经交代了,如果你一直不说实话,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说完这番话,张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抬头看看张斌,耿德宝有些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张大队长,不管你是不是相信,郝雷回家的时候就是跟我这样说的,我只能如实告诉您。如果不相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里,耿德宝皱着眉头,一脸无辜的冲着张斌摊摊手。
听完耿德宝的话,坐在张斌身边的赵强杨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站起身来冲到他的面前,狠狠的扇他两巴掌。但是,就在他刚想站起来的时候却被张斌在背后拽住了衣角,他扭头看看张斌,见张斌一个劲的冲着自己挤眼睛,便赶紧坐回到座位上,对着耿德宝喘着粗气。
“耿德宝,算你嘴硬,我到底要看一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这时,坐在一旁做记录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强把手中的笔放在桌子上,然后拿出一支香烟,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耿德宝继续说道:“耿德宝,我问你一个问题:耿爽回到家之后的第二天,你跟着他去了边城。你去边城干什么去了?都去过你哪里?”
“是的,这位警官说的没错,耿爽回边城的时候我跟着他一起去的。”王强的话刚一落地,耿德宝便痛快的回答道:“两个月之前正是种麦子的季节,我去了一趟边城,联系了十几吨化肥,然后下午就赶了回来。我们家承包了200多亩土地,耿爽和大玲都不在家,我农活忙,哪有时间在边城闲逛?”
“哦,是这么回事啊!”王强看着耿德宝冷笑了两声,抬手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接着说道:“耿德宝,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陈洪涛的人?”
听了王强的话,耿德宝先是一愣,然后脸色凝重的看着王强问道:“这位警官,您刚才所说的这个陈洪涛是不是耿爽工作的那家公司老板王海的亲戚,专门给王海开着的那个王八蛋?”
王强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点点头。
看看王强,耿德宝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人,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来气。说实话,我现在一直在怀疑,我的妻子王大玲就是陈洪涛这个混蛋害死的。您们公安局可以好好的查一下,我的怀疑绝对没有问题!如果我说的话有假,你们......”
“陈洪涛是不是杀害王大玲的凶手这件事我们会查,而且一定能查清楚。但是,这个问题不是你应该关心的。现在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识不认识陈洪涛?”冲着耿德宝摆摆手,王强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问道。
翻着眼睛看看王强,耿德宝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
“就在王大玲被害但还没有发现的那一天,也就是你跟着耿爽去边城的那一天,你没有去买化肥,而是去了农业银行春风路分行。在银行门口,开车路过的陈洪涛看见了你。告诉我,你去银行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撒谎说是买化肥去了?”见耿德宝低着头不说话,王强有些生气的拍拍桌子,然后指着他质问道。
“这位警官,您千万不要听陈洪涛胡说八道,他是编造瞎话污蔑我的!”听完王强的话,看着他满脸怒容的样子,耿德宝并没有害怕,而是看着王强大声辩解道:“王海的这个大舅哥是个‘劳改犯’,早些年因为打架斗殴差一点把别人打死而被判刑三年,前几年刚刚从监狱释放回来。所以他的话您们全完不要相信。各位警官可能不知道,这个陈洪涛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之所以在您们面前这样污蔑我,就是想害我,置我于死地!”
“哦?你和陈洪涛有多么大的仇恨,他竟然想置你于死地?”这时,坐在一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张斌看着耿德宝问道。
这时,坐在张斌右手的赵强杨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张斌,心里暗暗想道:“张斌这时什么意思?耿德宝为什么恨陈洪涛他最清楚不过,为什么现在明知故问呢?
“唉,张大队长啊,真的是一言难尽啊,如果您们不是公安人员,需要这些情况,我真的是难以启齿,奇耻大辱啊!”看看张斌,耿德宝一边摇头一边接着说道:“陈洪涛刑满释放之后在他大舅哥王海的公司上班,由于王海和郝建成的儿子郝雷是大学同学,两个人关系特别好,所以,王海就经常到郝建成家吃饭,而每次去大都是让陈洪涛拉着他去。一来二往之间,陈洪涛就认识了在郝家做保姆的我的妻子王大玲。他们两个认识之后,特别是汪梅从山西来到边城郝建成家的玉石矿上承包土方工程、我的妻子王大玲与汪梅成了朋友之后,他们多次开着车到我们家附近的一个景点旅游、吃饭。作为王大玲的丈夫,为了让他们吃好喝好,给王大玲争面子,每次他们来我都是好吃好喝好玩的东西伺候着,有一次为了陪陈洪涛喝酒,我差一点喝成胃出血。但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陈洪涛竟然暗地里勾搭我的妻子,我的妻子王大玲竟然上了他陈洪涛的当,两个背着我私下里来往。就这样,这个王八蛋硬生生的在我的头上扣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说到这里,耿德宝停下话题,一脸怒容的对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之所以勾引我的妻子王大玲,陈洪涛除了看中了王大玲的容貌之外,还看上了她收藏的珠宝玉石。对于他的狼之野心我心知肚明,也曾经多次劝说过我的妻子与陈洪涛断绝关系,远离这个‘渣男’。但是,我的妻子就像被灌了迷魂药一样,对这个人渣陈洪涛忠心耿耿,因此,造成我和妻子的关系名存实亡,已经快要到了离婚的地步。王大玲被害以后,我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陈洪涛,我可以断定,是陈洪涛见财起意,为了王大玲的钱财和她收藏的珠宝玉石而残忍的杀了她。对于这个问题,在您们公安局的陈思江副局长第一次到我家找我调查的时候我就向他反应过,您们不查他,反而用他的话来说我,这算什么事儿啊?”
说到这里,耿德宝甚至有些生气的用眼睛翻了翻张斌。
看看耿德宝,张斌和王强、赵强杨三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王强看着他说道:“耿德宝,对于你和陈洪涛之间的私事儿我们不感兴趣。从我提出问题到现在,你一直在说陈洪涛在故意诬陷你,但是,这张由陈洪涛提供的照片也是假的吗?”
说完这番话,王强伸手把一张照片放到耿德宝面前。
往前抻抻脖子,耿德宝用眼睛扫了一下照片。但仅仅看了一眼,耿德宝便脸色突变,瞪着一双惊讶的眼睛看着王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