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敲开了詹斯的门,他的手里正捧着本杂志进行阅读,随口问了句:怎么样?那个孩子是否愿意捐赠眼角膜?
狱警摇了摇头:那个孩子才16岁,他当然明白捐赠手术的风险,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他满不在乎地说着:既然客气的态度他不接受,那么只能来硬的了。
狱警犹豫了,重复问了一次:你真的决定要这样做?那个孩子还小,不一定能承受得了风险。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着:这已经是唯一的方法了,你去安排吧。
狱警还想反抗,他蹭的一下发脾气,怒吼着:我让你去做!你就得去做!别问那么多!总之!黑泽明一定要救回来,其他的我不会管!你懂了吗?出去!
狱警离开之后,他徘徊在窗前,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一位年仅16的孩子,在白天里被带到一个幽暗的房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到这里,随着门被打开,一支针筒扎进了他的皮肤里,液体注射到他的体内,他的身体逐渐失去反应,大脑失去意识,接着他被抬上了铁架床上,被一群不是医护人员的人给推到一个新建成的手术室里。
黑泽明这一天很安静地待在牢房里,这几天监狱里都很安静,他在白天的时候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夜里则显得特别热闹,不过所谓的热闹只不过是他们满是埋怨的声音罢了。他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近段时间以来,黑市擂台比赛取消了,集中劳动的制度也取消了,新的囚犯没有增加,老囚犯变得朝气十足,仿佛有着更美好的明天在等着他们那样。
突然,有一群人冲了进来,不问因由,就将黑泽明殴打一顿,足足打了一个小时,黑泽明脸部的瘀伤很严重,被打得咳嗽不断,他倒在地上,看起来很辛苦那样。那些打手全是珍妮特安排的,她就站在外面,默默地看着他饱受折磨,之后得意洋洋地离去。
狱警出现,向已经奄奄一息的黑泽明宣布:没多久,你就要接受手术。
黑泽明的气息很虚弱,问了句:关于什么的手术。
狱警回答:当然是你的眼睛了。总是失明也不是办法,你总得重新投入生活,我们已经为你物色了权威的外科医生,你得有心理准备。
黑泽明忧心忡忡地问着:成功率很高吗?
狱警懒得说太多,敷衍着回答:有机会让你动手术就不错了!
黑泽明的身体表现得很抗拒:我可以不动手术吗?
狱警这就不太能理解了:怎么了?你不想动手术?难道你不想重见天明?
黑泽明笑着辩解:那倒也不是。只不过如果我睁开眼睛之后看到的世界面貌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那么我宁愿继续享受黑暗带来的安全感。
狱警丢下一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总之你得接受手术就对了。
黑泽明躺在手术台上,旁边的是16岁的少年,克莱顿医生负责这一次的手术,在主观上,他是反对移植眼角膜的做法,因为捐赠者的年龄太小,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未知的感染风险。然而同意书已经签署,换言之,这位16岁的少年已经同意接受捐赠眼角膜的手术,志愿者都同意了,作为医生的他,也只好动手术。
手术在进行18个小时之后,基本上已经完成,手术的过程很顺利,但是捐赠少年却在手术的过程中感染了细菌,有害细胞从眼睛里进入体内,导致了死亡。手术对于黑泽明来说是很成功,但是对于捐赠的人而言,则是一场灾难。克莱顿医生在做完手术之后,在外面清洗了双手,使用了洗手液,对着镜子洗手,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陷入了迷茫的状态。他是手术的主导者,现在就好像是他导致了16岁少年的死亡,他成了杀人凶手那样。他心里不是没有难过,但是在医学上,死亡率本来就存在一定的概率,死亡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唯独这一次的手术是他无法接受的。本来他可以避免死亡案例发生,但是他做不到,他可以拒绝手术,然而志愿者签了同意书,他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总之,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脑海里还在想着如何与捐赠者的家属沟通,安慰他们,告诉他们手术的风险是难以避免的。
詹斯就站在他后面,毫不客气地问着:手术的情况怎么样了?
克莱顿医生对黑泽明的乐观情况轻描淡写,对16岁少年的不幸进行了笔墨浓重的描写,然而詹斯却对16岁少年的不幸毫无感觉,满心欢喜,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黑泽明的身上。克莱顿医生不能理解詹斯的冷漠,随口问了句:那个孩子的家属在哪里?我想与他的家属谈谈。
詹斯很轻松地扶着克莱顿的肩膀,带着他离开手术室,不慌不忙地说着:这个孩子呢,是监狱里的囚犯,他没有家属,没有朋友。死了就死了,我们会处理他的遗体。很感谢你的付出,改天我会给你一张支票,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克莱顿医生可不是好忽悠的人物,他一下子拦住詹斯,带着疑惑的口吻:没有家属?那么他的监护人代表他签的那份同意书是怎么样一回事?他还是未成年,不可能擅自签署一份与手术有关的文件!这样是违反规定的!
詹斯不慌不忙地说着:“为什么你们总是那么天真!东区有法律吗?他们就是法律!现在呢,手术你已经做了,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你的目的不就是想治好患者的眼睛吗?现在目的达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克莱顿医生很激动地喊着:我害死了一个孩子!你也有份!
詹斯摇了摇头:你可别忘记了,你才是主刀医生,所有的文件都是你签署的,我由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任何的细节,没有任何的证据表明我参与了这件事。你要是玩揭发,谁会相信你呢?我是一个很宽容的人,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克莱顿医生迷茫了,站在那里,顿时变得不知所措。
“病人的情况怎么样?他肯定会恢复视力的,对吧?”
“基本没有大碍,剩下来的就要看他的心理状况了。没有压力,从容面对眼前的灾难会使他心无旁骛,自然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要是发生巨大的打击呢?”
“那可就不乐观了,失明的情况会持续下去。”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做了一个眼角膜移植手术。”
“还有呢?”
“手术很成功,病人顺利恢复了重见光明的功能。”
“还有呢?”
“就这,其他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很好,你可以回去了。有需要我会再找你。”
西区与东区的在意识形态上越来越显得对立,制度的问题使两个国家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光是在边境就发生过不少于20次冲突。西区的生活条件过于优越,收入水平以及生活状况都比东区要好上很多,自然就有嘲讽东区的资本。他们有人参与了写作,有人参与了写剧本,拍了不少抹黑东区政府的电影。在电影《阿怪先生》中,编剧用了比较夸张的手法,从主角的视线角度讽刺东区政府宛如强盗那样,掠夺外来人口的财富,就为了发展,把掠夺财富说得堂而皇之。结果从电影开始到结尾,什么也没搞成,最好还因为经济危机而瘫痪了。整部电影以轻松、幽默的氛围演到最后,尤其是主角最后那句调侃:干啥啥不行,捞钱第一名。各种奇形怪状的电影横空出世,让西区的电影行业迎来了蓬勃发展,经济水平变得更胜从前。西区城市里开设了150多间电影院,电影票相当的便宜,有时候到了周末,有的电影还是免费的。因此一部分没钱看电影的人也能趁着周末的好机会钻进电影院里看一场或许没有那么精彩的电影,消磨时间。而周末的电影院里也有一幅较为醒目的标题:“嘿!你还有钱吃饭吗?如果有,千万别进来,让给有需要的人,上帝会保佑你。”
西区的经济政策也得到了西方的大力支持以及鼓励,他们认为消费市场本来就应该鼓励提前消费,货币越堆越多只会贬值,倒不如让货物以及货币尽量流通起来,这样才有意义。
而对面的东区城市就显得暗淡无光,甚至看起来有些渺小。
被强制劳动的囚犯默默无闻地为城市的工业化方针努力着,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已经是最低要求,有的甚至不眠不休持续劳动,直到晕倒了才算自愿休息。强制的劳动导致了一个群体的怨声载道,但最多也就是口头抱怨,因为他们还有目标,就是那个可以解放自我的社会高度福利。他们一直朝着那个目标前进,终有一天,理想会达到。
然而,东区与西区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发生了冲突。
首先是东区的记者指责西区的选举存在内部操作的行为,很多人是“早就商量好的”,然后在表面上选举上去,实际上早就决定好谁能当选,投票只不过一个流程,做给所谓的民主国家看的。但是西区政府却不承认选举丑闻,甚至以东区强制劳动,不尊重人权为还击理由。刚开始只是在报纸上相互指责,到了后来直接在边境以南1400公里以外的地区发生了局部战争。
相互挑事的其实就是德国与美国的代理人政府,他们眼看着东区的势力逐渐微弱,而西区的势力过于强大,他们认为不应该让一个过于强大的政府出现在布达拉美宫的版图上,因此他们想借助东区的军事力量打击西区的软实力,削弱西区的嚣张气焰。一直以来,西区只顾着发展经济,国防力量一直没有得到重视,东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轻易派兵前进,侵占西区的边境。
一场代理战争开打了,东西两区的媒体新闻不再报道经济上的好消息,转而转播边境的小规模战争。两国的政府还在安抚老百姓,声称这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军事较量,目的就是要试探彼此的军事上的弱点,还保证不会骚扰到附近居民的正常生活。对于东区来说,它一直都在注重发展军事力量,发动战争或者参与战争只是小事情,但问题是,它还在实行工业化的进程,很多城市的建设项目不能遭到干扰,而且绝大部分的劳动力都参与工业化计划中,有的士兵也充当了劳动力。现在就等于陷入了两线作战,一部分要应对工业化计划,一部分要抽调到前线与西区的士兵作战。东区的指挥官已经下了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死守边境的防御路线,不能让西区的士兵以及装甲部队越过禁区,一旦打入建设中的城市,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短暂的局部战争还是影响到了正常人的生活。
黑泽明做完手术之后,一直在监狱里休养生息,他不敢轻易拆开纱布,因此纱布长期缠绕在他的眼睛上面,他成了失眠的囚犯,因为半夜里,他总能听到追击炮的声音,子弹穿过墙壁的杂音使他仿佛身处一个枪林弹雨的世界,不得安宁,无法睡眠。
辛波斯卡弗夜里在批改法律文件,也常常受到电台里传来的坏消息,例如西区的士兵伤亡情况比较严重、我方的士兵又退后了几公里、西区在战争逐渐失势之类的。每传来一次坏消息,她的心就像被悬挂在空中那样,惊魂未定,不久又传来坏消息。她开始担心,某个早上醒来,外面全是东区的士兵,兵临城下那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她不敢轻易入睡,强迫自己批改法律文件,煮了咖啡,铁了心不让自己睡觉。然而珍妮特却能睡得很安心,只不过她半夜爬起来喝水,看到辛波斯卡弗还在工作,就有点好奇:你怎么还不睡?最近喜欢熬夜啊?
“没事,我在批改法律文件罢了。”
“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小案件,不用熬夜工作。”
“虽然是小案件,但是也要认真对待。”
“行了,说吧,你在担心什么?”
“战争开始了,我无法入睡,他们疯了!在边境发动战争!”
“世界有矛盾的时候,发动战争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珍妮特一点也不担心,一下子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上一次与德国发动战争不也是这样。而且我们还战败了,不也照样过来了。没问题的。
辛波斯卡弗忧心忡忡地说着:“可是!我们明明是一个国家,为什么还要互相伤害?”
珍妮特都快要睡着了,昏昏沉沉地说着:“战争使时代进步。”
辛波斯卡弗像是下定决定那样:不行,我得阻止战争才行,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国家就快要毁灭了。东区的军事力量显然在我们之上,他们占了很大的优势。
珍妮特爬起来,含糊其辞:我们不会输掉战争的,世界的命运早就决定好,你改变不了历史的趋势。
由于受到战争的突发波及,法院的结案陈词推迟了一段时间。
海伦因此获得了更多的时间做准备。除了莫里亚那一次,这是她第一次做谋杀辩护的结案陈词。其实,只要陪审员接受查莉患上人格分裂的事实,那么她就能稳操胜券。但是岚伽俐也非泛泛之辈,他在法庭上的表现足以打碎陪审员对查莉的同情与信任。她不能任由事态失控,她与查莉基本上是属于“同病相怜”,只不过莫里亚目前还没有谋杀的行为,但是以后可就难说了,为了保证以后她会遇到相同的情况,她必须要让法院有过觉悟—人格分裂类型案件的审判大概走向。
她明显感觉到莫里亚内心的邪恶,有的时候她自己也会被排斥、同化。从她开始吸烟就知道人格分裂会侵蚀原来的表人格,她担心自己会被莫里亚的价值观给逐渐淹没,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要坚定自己的决心。在她撰写结案陈词的词稿的时候,一颗子弹打碎了小卧室的玻璃,子弹卡在墙壁上,导致了墙上的裂痕,隔壁也有一条相似的裂痕,不过那是昨天的。自从战争打响了以后,她可怜的办公室就遭到战争的波及,时而有子弹飞进来,打碎维修了九次的玻璃与墙壁,玻璃碎片散落在地上,她看着几个小时之前才刚刚清扫干净的地面,不禁感到有些失落。原来子弹这玩意,不是你刻意躲开它就能没事,该出事的还是要出事。要是战争长期僵持下去,她的办公室估计活不了多久,她可能要计划搬家了,肯定不能住在办公室里了。不然哪一天死在不知道从哪里发射过来的子弹下,那就真的太无辜了。
东区的士兵斗志激昂,西区被打得落花流水,东区的士兵往西区的城市前进了600公里,但是被装甲部队围堵着,无法再前进。而西区的士兵则大量被派往前线,不仅仅是西区本土的士兵,美国也派了美军参与了战争,声称这是一场正义的战争,势要吞噬东区的残余势力;德国方面也不甘示弱,派遣了空军部队支援东区,眼看着一个国家的战争即将要扩散到世界的各个角落,此时的以色列唯恐天下不乱,支援西区大量的兵器、飞机、坦克以及炮弹。联合国纷纷调停,但是两边的军事力量不相伯仲了,更是不肯让步,说什么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虽然两方势力均是处于均衡的状态,但是东区的士兵显然斗志更强,他们有着很强烈的信念,相反西区的士兵则随着战争时间的延长,逐渐变得厌恶战争,他们怀念可口可乐以及咖啡、炸鸡以及奶酪还有威士忌酒。部队里已经有了厌战的情绪,变得消极起来。
在记者报道了西区士兵情绪低落的情况之后,某个教会组织开始讨论这件事了。
在地毯上有一只很奇特的眼睛,参与会议的人均套着一件黑色的长袍,他们相互握手的习惯实在很奇怪,经过一轮的打招呼之后,他们开始发表意见。
“再这么下去,那个发达的地区就要沦陷了。”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斗志那么弱,遭遇一点点的挫折居然就想着要放弃。”
“工业地区的心脏城市我们不能放弃,那个地方可以为我们带来无尽的财富。”
“但是财富可以稀释。”
“为什么非要稀释,不可以让财富独自繁殖呢?”
“既然这样,那个落后的地区就不能赢得战争,否则就要打乱我们的部署了。”
“这么说,我们要介入历史了。”
“说起来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们想让哪个国家赢,哪个国家就会赢。”
“当时的美国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