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睡了一个晚上的边城市醒了过来。这座拥有近千万人口的大型城市顿时热闹起来。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小轿车、电瓶车和五花八门的自行车分别发着不同的声音,与大街上早餐店里发出的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像极了一个三流指挥带着一支四流的乐队演奏出的一曲杂乱无章的音乐,嘈杂而又混乱。
在出了边城通往木垒县公路边上的一家早餐店里,张斌、赵强杨和王强无精打采的吃着早餐,手里拿着一根油条的赵强杨闭着眼睛把油条往嘴里塞,一不小心竟然把戴在鼻梁上的眼镜“捅”了下来,而且啪的一声掉到面前的豆浆碗里。
“哈哈哈哈哈哈!”正在吃早餐的张斌和王强被眼前的一幕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张斌甚至把刚刚喝到嘴里的豆浆噗的一声喷在赵强杨的身上。
把油条扔到桌子上,张强杨赶紧伸手从面前的豆浆碗里捞出眼睛,拿起几张餐巾纸擦了擦眼镜片上的豆浆,然后看着张斌说道:“我亲爱的张大队长,你还好意思笑,我老人家跟着你已经‘战斗’了18个小时了,眼睛没有闭过一分钟,饭没有好好的吃一顿,现在弄得我精神恍惚,脑子一片空白,吃个早餐竟然能把眼镜掉在碗里。作为‘肇事者’,你不光不可怜我,保护我,反而在这里看笑话,你说,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
把碗里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张斌笑着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看着一边说话一边吃饭的赵强杨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在今天上午的时候,有些同志还哭着闹着要调到我们重案大队来工作呢,怎么样?经过一天的亲身实践,你是不是要改变主意啊?”
听完张斌的话,赵强杨并没有“回怼”他,而是一脸认真的往四周望了望,见饭馆里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再没有别人,然后才悄声看着张斌问道:“我的事情咱以后再说,至于是不是调到你们重案大队或者王科长的刑侦处,我要慎重的考虑一下。咱们先说眼前吧:张大队长,综合诸多情况,你认为我们现在还有没有必要驱车几十公里赶到木垒县找王大玲的丈夫耿德宝?18个小时,十几名民警,连陈思江副局长就亲自上阵,对王海、陈洪涛、杨万年和耿爽进行了提审。该审的审了,该问的问了,需要落实的情况已经明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给木垒县分局打个电话,让他们直接把耿德宝抓起来带到市局审讯就是了,我们何必费这么大的劲?”
张斌并没有立即回答赵强杨的问题。见他和王强都已经吃完早餐,于是便冲着他们两个人摆摆手,三个人走出早餐店,上了停在门口的车。
坐到车上,张斌一边给赵强杨和王强发烟一边一脸严肃的说道:“刚才在早餐店里的时候人多嘴杂,不便讨论案情。现在在我们的车上,在去木垒之前,我们把昨天晚上提审耿爽、王海、陈洪涛和杨万年的情况汇总一下,看一下是否需要去木垒县调查王大玲的丈夫耿德宝,如果要去应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张斌抬头看看赵强杨,先是不好意思的冲这个他笑笑,然后一边伸出手点燃打火机帮赵强杨点烟一边说道:“赵所,真的不好意思,原本是想拉你临时帮忙,然后就让你回去上班,但是没有想到,一连串事情的发生,让你跟着我干了24小时。我知道你现在很累,看守所也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你处理,所以,我想让你回去,我再找其他同志来配合工作。实在......”
“好了,张队,你不要说了!”迎着张斌的打火机点上香烟,抽了两口烟之后,赵强杨摆摆手打断了张斌的话,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是跟你开玩笑的,忙了24小时了,情绪确实不高,说两句玩笑话活跃一下气氛,你千万不要在意。咱们都是公安民警,只是因为分工不同、所从事的业务不一样,所以在工作性质、工作形式上有很大的不同。经过这20多小时的‘实习’,我真正体验到了你们做刑警的有多么苦、多么累、多么忙。看守所的工作单调、枯燥,也很危险,但是与您们刑警的工作相比,缺少那么一点激情和刺激,也远远没有你们这么辛苦。所以,现在我已经坚定信心,等帮着你帮目前的工作处理完,我一定给局里打报告,想办法调到你们重案大队工作,到了那时候你就是我的上级了,请多多关照!”
说到这里,赵强杨笑着对张斌拱拱手,装模作样的抱抱拳,然后接着说道:“陈副局长和江天雪大队长以及你们重案大队的一帮人正在兵分三路,分别对王海、陈洪涛和杨万年突击提审,看守所的工作也一定很忙。不过你放心,有宋指导员在,没有什么问题。刚才吃饭之前我们已经电话沟通过了,她让我放心的帮你‘干活’,看守所的事情交给她就行了。所以,你就放心吧,现在你指到哪我赵强杨打到哪,绝不偷奸耍滑,直到帮你完成这次任务为止。”
听完赵强杨的话,张斌没有说话,只是感激的冲着他点点头,两个人用力握了一下手,然后,张斌看着赵强杨和王强说道:“根据我们提审耿爽的情况来看,在王大玲被杀的前一天晚上,王大玲确实到过呼图壁县耿爽工作的单位找过耿爽,并且把一包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让他连夜回家交给丈夫耿德宝。对于耿爽的供述,您们二位怎么看?我总觉得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到底处在了哪里。现在大家各抒己见,谈一下自己的看法。”
听完张斌的话,赵强杨和王强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王强看着张斌说道:“耿爽是我们三个人审的,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他承认,他的母亲王大玲确实交给了他一包东西,并且向他着重说明了这包东西的重要性,而且他也把这包东西连夜交给了父亲耿德宝。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必须要搞清楚:王大玲交给耿爽的那包东西是什么?是不是王大玲从郝建成的保险柜里偷出来、与王海平分了的郝建成的珠宝玉石?对于这一点,耿爽的交代是,他没有看过,也不知道包里是什么东西。从耿爽交代这件事时的态度以及他以往在王大玲面前唯命是从的情况来看,耿爽说假话的可能性不大。”
“王大玲从郝建成家出来之后,马上赶到呼图壁把一个包交给了耿爽。显而易见,包里的东西肯定是他和王海私分的郝建成的珠宝玉石藏品,否则还会是什么东西有这么重要?这个问题还需要调查吗?我觉得没必要吧?”看看王强,赵强杨犹豫了一下说道。
“王科长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值得我们想一想。”看看王强和赵强杨,张斌顺手往窗外弹弹烟灰,然后接着说道:“一起案件的走向,就是用每个细节串联起来的。作为案件的侦办者,一定要充分考虑每个细节可能存在的疑点,并将每个疑点解开,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和答案,只有这样案子才会顺利侦破并且不会存在瑕疵,更不会因为我们的失误出现冤假错案。耿爽确实回过木垒县,并且按照母亲王大玲的安排,把一包东西交给了父亲耿德宝。但是,这个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我们要查的珠宝玉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更爽这里是没有答案了,只有找耿德宝落实。”
说到这里,张斌停下话题看了看王强:“王科长,还有什么问题?你继续!”
打开车窗,把手中的烟头扔到窗外,王强看着张斌和赵强杨说道:“通过江天雪大队长传来的信息,根据犯罪嫌疑人陈洪涛的交代,‘12.28’杀人案被害人王大玲与其丈夫耿德宝感情不和,甚至一度到了离婚的地步。陈洪涛交代的这一情况,与了解王大玲的杨万年的交代以及此前我们案件侦办过程中掌握的情况基本一致。所以我就想,既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这个样子,王大玲怎么会把如此珍贵的东西交给耿德宝?在这个问题上,是耿爽撒谎骗了我们,还是陈洪涛、杨万年等人的交代有问题?虽然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答案,也没有确凿的证据验证,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蹊跷。”
王强的话刚一落地,张斌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他和赵强杨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王大玲和耿德宝给我们所有人都放了一个‘烟幕弹’,包括她的情夫陈洪涛、杨万年都上了她王大玲的当。有可能是,他们以夫妻关系不和为幌子,对外界制造一种假象,之后通过这个假象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到这里,张斌停下提看看王强,然后接着说道:“但现在的问题是,王大玲已经死了,知道这一秘密的就只有他的丈夫耿德宝了。所以,我们这次木垒之行,一定要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哎吆我的天哪,这情景越来越像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镜头了,悬念环生啊!”看看张斌和王强两个人,赵强杨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冲着赵强杨笑了笑,张斌接着说道:“还有一个疑点是我们必须要搞清楚的。根据江天雪发给我的消息,据陈洪涛交代,在王大玲被杀的当天中午,他在春风路一家银行的门口看到了耿德宝,而此前,陈洪涛帮着王大玲在银行租了一个保险柜,存放王大玲在郝建成家盗取的珠宝玉器和奇石。如果陈洪涛的交代没有问题,那么有两个疑问需要做出解释:第一,耿德宝去银行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与王大玲租用的保险柜有关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去呼图壁找耿德宝进行调查的有一个重要原因。现在......”
“张大队长,你等一会儿!”就在这时,坐在一旁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的听张斌分析案情的赵强杨突然打断了张斌的话,然后看着他继续说道:“听了你的一番话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天上午,陈洪涛、杨万年在课堂上打架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们看守所进行了认真的调查。其中一位在现场的同志告诉我,在发现陈洪涛和杨万年打架被及时制止了之后,陈洪涛还不依不饶的对着杨万年大呼小叫说:你和耿德宝狼狈为奸,造成王大玲被害这件事我还没有向政府举报呢,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你这个王八蛋必死无疑!”
说到这里,赵强杨停下话题看了看王强和张斌,一边用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状,一边皱着眉头接着说道:“通过陈洪涛斥责杨万年的这句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杨万年和王大玲的丈夫耿德宝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制造了王大玲被杀案或者知道其中的秘密?”
“你个老赵啊,这么重要的问题现在才想起来,误事啊!”赵强杨的话刚一落地,张斌便抬手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拍了一下,然后赶紧掏出手机,把刚才赵强杨说过的一番话分别通报给了江天雪和正在审讯陈洪涛的治安大队大队长吕长江等人,让他们在审讯时抓紧落实。
关掉手机,张斌看了看赵强杨和王强:“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木垒我们一定要去,耿德宝一定要审。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说到这里,张斌再次看看王强:“王科长,木垒分局那边联系好了没有?让他们一定盯住耿德宝,千万不能让他跑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就在这时,王强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然后赶紧划开接听键,对着手机说道:“齐队长,我是王强。什么,你说什么......”
放下电话,王强刚看了看张斌,一脸苦笑着说道:“张大队长,你这张臭嘴啊,说啥啥准:耿德宝不见了。”
“啊?怎么回事儿?”听了王强的话,张斌和赵强杨几乎异口同声的看着王强问道。
“按照你的安排,昨天晚上我给木垒县公安分局的陈光发副局长打了电话,把有关耿德宝的事情跟他详细的说了一下,并且特别传达了你的安排:告诉耿德宝今天不要外出,市局要来找他问询关于他的妻子王大玲被杀案的一些细节问题,请他配合。同时,为了防止耿德宝有所察觉并因此逃跑,一定要安排人加强对他的监视,绝不可以让他伺机逃跑。”说到这里,王强停下话题,拿起放在身边的茶杯喝了口水。
“安排的挺好的呀,可为什么还是让耿德宝跑了呢?”借着王强端着茶杯喝水的机会,赵强杨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问道。
冲着赵强杨点点头,王强把水杯放在车上的工具盒上边,然后接着说道:“接到我的电话之后,陈局马上把这项任务安排给了刑警队的齐队长。随后,齐队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就等着我们今天去了。但是就在刚才他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负责监视耿德宝的民警报告,耿德宝突然不见了。”
“这还怪了,十几名民警几乎已经将耿德宝的房子包围,如果监视不出问题,他耿德宝难道会奇门遁甲,从地下跑了?齐队长最后怎么说?”看看王强,张斌有些恼怒的问道。
“发现耿德宝不见了之后,负责监视的民警马上对他的整个房子包括院子进行了搜查,接过发现,耿德宝家里还有一个密道,这个密道的入口咋卧室的床下,出口在他们家院子前面的一个小树林里,耿德宝就是从那个地方逃跑的。”看看张斌,王强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的乖乖,还有密道,越来越玄乎了!”听完王强的话,赵强杨不由自主的咂咂嘴,然后难以相信的摇摇头。
“赵所,开车,我们马上赶往木垒!”看着摇头晃脑的赵强杨,张斌一边说话一边打开手机,把情况报告给了局长顾向阳,请求支援。
带着张斌和王强的黑色轿车就像离弦的箭,直奔60公里外的木垒县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