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马笑眯眯地站在山坡上,看着六子把花藏起来,也不点破。
“是老五啊!啥事儿?”
“山上的粮食不多了,得想个辙,老这么坐吃山空的可不行。”
“哦!这个事儿啊,不是还有些粮食么?”六子一边往前走,一边儿把手里的杜鹃花悄悄扔掉。
“有是有,还够吃十天半月的!以后可咋整?”崔五负责整个山寨的伙食,粮食对他来说就是第一等的大事。
六子摆摆手说道:“好了,知道了!”转身往聚义厅走去。崔五说的是实情,他要跟和青山、韩锋两个人商量商量。
正说着,一个兄弟跑过来报告,说有个女人正从后山走来。
女人?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女人家也敢独自出门?而且目标还是这个远近闻名的土匪窝子,这年头真是啥怪事都有!
“六哥,俺还个事儿……”崔五刚想把这次来找六子要说的正事儿说出来,却被六子挥手打断:“回头再说!”撂下崔五,直奔后山寨门。
跟着那个兄弟来到后山的寨墙上,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女人正沿着山路朝这边走。
六子瞅着女人的身影有些熟悉,一时又叫不出是谁。等走得近了,六子惊喜地发现,竟然是朝思暮想的郑玉梅!
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差点蹦起来,在兄弟们错愕的眼神中,一溜烟跑下寨墙。
“愣着干啥?把门打开!”
两个守门的兄弟刚刚把寨门打开一道缝,六子便窜了出去。
走得满头汗的郑玉梅看到寨门打开,从里面跑出一个人,定晴一看,正是六子!多日不见,他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腰里别着烟袋锅子,头发乱哄哄的像堆杂草,脸上依旧是似笑非笑、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未到跟前,一股刺鼻的烟油味便扑面而来。六子咧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大门牙,张开双臂,向郑玉梅扑过来。
郑玉梅既激动又生气,不等六子抱住自己,她已经掏出短枪顶住六子的胸膛,硬生生把他挡了回去。
六子一愣,惊讶地看了看顶在胸口的枪,又抬头盯着郑玉梅问道:“干啥呢?俺是六子!不认识俺了?”说着往前凑了凑,又要去抱郑玉梅。
郑玉梅却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动手动脚的,我是代表县大队来找你谈正事的!”
六子有点泄气,本想跟郑玉梅亲近亲近,没想到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他无奈地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满脸不高兴。
看着他委屈的样子,郑玉梅收起枪,挺起胸大模大样向寨门走去。两个人错肩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来。
此时山寨里的兄弟们听说来了个女人,都挤到寨墙上看。见六子吃憋,有的兄弟便吹起口哨起哄。
六子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寨墙上的兄弟们,手指头冲他们点了几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呵斥。兄弟们都看出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愈发地起哄。
“兔崽子们,回头看老子咋收拾你们!”六子心里骂了句,紧跑两步追上郑玉梅,讨好地推开半掩的寨门。
“郑……郑大小姐,看看俺的山寨咋样?威风不?”六子腆着脸,紧跟着郑玉梅,跟她介绍起山寨的情况。
没想到郑玉梅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轻哼了一声说道:“不怎么样!横竖就是个土匪窝子!”
“你咋这样说呢?俺可不是……”
“不是什么?你难道要说你和你的兄弟们都不是土匪?怎么,不去盗墓了,现在又改行当土匪,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郑玉梅忽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六子,看得六子心里面发虚。
“你听俺解释,俺也不想!”六子早就猜到,郑玉梅此番上山,肯定是为了他当土匪的事来的。
郑玉梅却根本不听他解释,挥手打断他的话,质问道:“我问你,你当土匪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
“这……”六子一时语塞,抬头发现兄弟们不知何时围成了个大圈,一双双眼睛在郑玉梅身上扫来扫去。
六子顿时火了,眼睛瞪得溜圆,扯着嗓子吼道:“看啥看?都闲得难受是不是?该干啥干啥去!”说着抽出腰里的烟袋锅子,把荷包卷了卷,扬起来冲着旁边的几个兄弟作势要打。
那几个兄弟却嘻嘻哈哈哄闹着,灵巧地跑开了。
这时候崔五也走了过来,六子心想这小子也来看老子的笑话!没好气地问道:“你来凑啥热闹?”
崔五见六子误会了自个儿的来意,忙解释道:“俺找你真有事!”
“有啥事儿回头再说,没见老子正忙着吗?”六子很不耐烦,这个崔五咋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不就是粮食那点事吗?絮絮叨叨没个完。
正说着,和青山与香秀牵着手走了过来。看到郑玉梅,香秀又惊又喜,撒开和青山的手跑上前,紧紧抱住她。
“玉梅姐,咋是你?啥时候来的?”
“香秀?你怎么会在这里?”郑玉梅见到香秀也是非常惊讶,两个人在县城时便已熟悉,没想到在这儿遇到她。
两个人亲热的如同亲姐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反将六子跟和青山等人冷落到一边。“走,玉梅姐,俺领你到俺屋里看看去!”香秀拉着郑玉梅的手,不由分说直奔自个儿的住处。
这时候韩锋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看着郑玉梅的背影问六子:“师兄,郑大小姐是来当押寨夫人的吧?”
六子没好气地说道:“押你个头!”
韩锋毫不知趣地继续问:“那夜里咋给郑小姐安排住的地儿?单独住一屋还是跟你住一屋?要不要让兄弟们准备些拜堂用的东西?还有,谁来当司仪……”
“你小子成心添堵是不是?啥时候了还拿老子开涮?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来拜堂成亲!去,让崔五整点好吃的……”一说到崔五,六子忽然想起这小子好像有事找自个儿,便扭头冲着人群喊了几嗓子:“崔五,崔五!”
崔五就挤在兄弟们中间瞧热闹,听六子喊自个儿,连忙分开众人跑了过去,嘴里面大声应着:“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你去备些吃的,给郑小姐接风!对了,刚才你说有啥事来着?”
“这个嘛……”崔五看了看四周的兄弟,犹豫着要不要说。
六子立刻明白这是有重要的事情,便挥手冲着大家伙喊道:“都散了,都散了!有啥好看的?该干嘛干嘛去!”然后示意崔五跟自个儿走。
两个人来到聚义厅,和青山与韩锋也跟了过来,六子说道:“到底啥事儿?神神叨叨的,说吧!”
“是这么档子事儿!”崔五便把事情的经过跟三个人说了一遍。
卸石山除了敲大户的竹杠,偶尔也会下山购买粮食,崔五负责山上的伙食,这种活儿自然就落在他头上。因为他也曾经干过皇协军,所以在县城里有很多旧相识。通过这些旧相识,崔五除了买粮买枪外,还顺便搜集一些关于鬼子的情报。
昨天一个想跑路的皇协军把枪偷偷卖给了崔五,并告诉他一个消息,鬼子的特务机关不知道用了啥路数,找到了明朝的状元墓,好像在香山附近的一个什么地方,这几天熊谷浩二正准备着去挖墓。
崔五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便连夜赶回山寨告诉六子。
六子听了沉吟了片刻,忽然抓起烟袋锅子,在崔五脑袋上狠敲了两下,骂道:“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不早说!”
崔五揉揉脑袋,满脸委屈地说道:“俺是想早跟你说来着,你不听,咋又怪起俺来了?”
“你还敢顶嘴?”六子眼睛一瞪,“忙你的去!”
崔五走后,和青山与韩锋都把目光投向六子,和青山问道:“六哥,你觉得这件事儿是不是真的?”韩锋也问:“师兄,咱们咋办?可不能让熊谷浩二那个老鬼子把状元卷抢了去!”
六子对这件事情也是半信半疑,对两个人的问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在太师椅上抽起了烟袋。状元卷只是个传说,谁也不知道真假。这些年虽然有不少人挖出过好几座状元墓,但都是假的。
根据自个儿多年的盗墓经验,状元墓肯定就在其家乡郑母镇一带。而香山距离郑母镇不远,从位置上看,状元墓隐藏在香山附近也不是没可能。从风水上来说,香山是郑母镇一带最高的山,占据着龙脉。莫非状元墓真在香山?
熊谷浩二早就想得到状元卷,这一点六子最清楚。状元卷的价值自然不必多说,无论从哪方面考虑,断然没有让熊谷浩二得手的道理。
想了半天,六子慢吞吞地吐了个烟圈,说道:“俺估摸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
韩锋听了一拍大腿,说道:“那还等啥?咱们赶紧下山,抢在鬼子前边找到状元卷,那玩意儿可值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