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翌放开了庞秀的手臂,还是用慈爱的嘴脸道:“别紧张,庞家冰火针加上十味针灵草相遇是天下至毒,但用好了就是医治经脉的良方,虽然之前只是推断,好歹死马当活马医,现在已经有了效果了”。
“他全都好了?”庞秀激动地问道。
然而,欧阳翌却很快给他泼上了一盆冷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他今后应该能像正常病人一样走路了,怕只怕寿数会有改变”。
“会减寿?”庞秀几乎就扑到了欧阳翌的身上,抓着他肩膀问道。
欧阳翌却摇了摇头,面色复杂道:“恰恰相反,会很长寿,也就是像个废人一样活着”。
“还好!”庞秀在心里这样叹了两个字,因为在他的眼中冷凌本就是这个样子,以前连走路都是困难的,想来也算不上糟心。
可惜,庞秀并不知道,冷凌以前虽然体弱,但体内还是有真气在的,因此会在关键的时候用出一招半式,即便是后果比较严重,就像是在琴音小筑和风潇素手下两次救庞秀性命那般。
只是,欧阳翌此人自有分寸,他话就说到了这里,剩下得庞秀如何理解都可,自己竟话锋一转,对庞秀坦言道:“对了,我有一件事情必需告诉你,是我杀了牧烁。
但是牧烁早不是庞信海的人了,否则他也不会在诊出庞信海的身体真实状况后有意隐瞒,然后帮着庞威收拢人心,意图控制整个庞家”。
所谓牧烁,自然就是欧阳翌乔装的这位牧师伯,庞秀就是再笨,到了现在也想得出来他是被欧阳翌除去了,然而却没办法理解欧阳翌口中的庞威,便直接脱口而出道:“大哥?”
在庞家住了这么久,欧阳翌自然知道庞秀对庞威的信任程度,于是叹了一口气才问道:“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当年你娘会亲自出面阻止你接手庞家吗?”
这个庞秀还真的不清楚,不过他这个人有自知之明,反而有点儿感谢母亲的出面解围,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欲望,就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因为她意识到了危险,你母亲是何等人物,她早就从庞威的眼中看到了不甘心,我最近才梳理清楚,她是自己见过了江湖纷争,身染重疾又再无力护你周全,所以你不争她不抢,才能平安一世”欧阳翌语重心长道。
庞秀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他觉得欧阳翌的样子像极了梦中山洞里只见过一面的老者。
欧阳翌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又继续道:“而且,庞威可不只是你大哥,他和风满楼的人早有联系”。
“风满楼?”庞秀难以置信的问道,毕竟庞家人不涉江湖事,这是祖训。
欧阳翌也懂,点头道:“没错!本来我以为是风连天,但是现在看来不仅如此,很有可能背后会更复杂,一个不小心,庞家庄整个都会被他带上不归路”。
“为什么?”庞秀惊慌的问道。
“那天在议事厅风潇素伤了庞威,你还记得他用得哪只手吗?”欧阳翌也问道。
“左手”庞秀回答道,同时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重大的威胁,却还试图辩解道:“诺大的江湖,左手用剑的人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呀!”
欧阳翌道:“严重的是,那一整套招式正是白清秋当年威震江湖的左手剑”。
“白清秋?”庞秀努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人的信息,可印象中对他的传说都是病死在了风满楼,话说还有说书人杜撰了他与风连天的生死情谊,大赞两人联手诛杀了武林恶魔冷傲天。
“他难道没死吗?”
半晌,庞秀终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却只是得到了欧阳翌模棱两可的答案道:“有可能他是生前传授武艺给了风潇素,但是依照仁义药堂传回来的记载,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什么记载?”庞秀坦然的问道,毕竟他之前从未操心过庞家的任何事物,此时抓瞎也不算丢人。
欧阳翌自然也知道,他现在来和庞秀说这些东西,对于庞秀来说有多难以接受,可他们师徒三人商议了很多次,最后结果能保住庞家置身事外的也就只有庞秀这个人。
前提还是庞秀不许应了冷家的婚约,也就是至少要做到当众悔婚那种,毕竟当年冷傲天和庞信海定下婚约一事,庞威知道得比庞秀还要清楚。
当然,作为冷秋水的至亲,他们没人会愿意冷秋水受到伤害,因此婚礼上他们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如何让庞秀接过家主的重任,同时与己方做好配合。
“风潇素曾经右手重伤,比你现在还要严重”欧阳翌回答道。
“那岂不是残了?”庞秀问道。
欧阳翌点头道:“对!所以那时候他几乎天天颓废买醉,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就忽然恢复了意志,以你了解风潇素的性格,你觉得在他身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庞秀不是聪明人,话到此时他还留意不到这件事情和白清秋的关联,竟是猜测道:“有人告诉他,他的右手有希望医好?”
欧阳翌摇了摇头道:“一年后,牧烁才告诉他这句话”。
“那是?”庞秀还是没猜到,无奈欧阳翌只好解释道:“应该是白清秋,他把左手剑传给了意志消沉的风潇素,那左手剑的威力你也见到了,风潇素又何必在意右手是否残废”。
“那也不对啊,以我对风潇素的了解,此人狂傲至极,要是他那时候就已练会了左手剑,这些年早在江湖上耍威风了,怎么会隐藏到现在逼不得已才出手”庞秀还是难以置信道。
欧阳翌笑了笑,十分有把握的推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白清秋此人最重誓言,他应该逼迫过风潇素发毒誓,非紧要关头不得使用,而且我之所以会觉得牧烁在仁义药堂中留下的记载准确性很强,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白清秋这套剑法不只有左手剑,风潇素要不是右手受伤所练,他那天根本就不会被阿凌那么柔弱的一式反手剑震伤,可见白清秋也保留甚多,他倒是比以前聪明多了”。
“前辈,听起来您好像对白清秋也很熟悉”庞秀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熟倒是熟得很,但他倘若真的还在人世,怕是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也是我了,算了!当年的事情多半都与你无关,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看着庞家就此衰亡?”欧阳翌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远了,将话题拉回来道。
“我自是不愿意的!”庞秀回答道。
“即便是会与庞威站在对立面上?”
“如果肯定有取舍,那也只能这样了!”
“倘若不只庞威呢?”
“还有谁?”
“我!小佟,甚至是秋水”。
庞秀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欧阳翌根本不知道,他刚才那么决绝的回答,背后尽是银牙咬碎,合着鲜血吞进肚子。
“我给你时间考虑,三天之后小佟会当众把家主指环再呈给你一次,那时候我希望你可以接下它,以除后患!”
欧阳翌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起身离开了,实话实说庞秀是真的理解不了他最后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以小佟1文武双全的能力,那指环在他手里岂不是更加安全,哪里会有隐患呢?
所以,庞秀是真的躺在床上仔细的想了三天,然后于第四天早上拉着冷秋水脚底抹油跑了,话说能顺利的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还多亏了冷秋水这个有着多年逃跑经验的人。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庞秀知道他这个逃避的决定,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怕是有人拿着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有离开的打算。
这里先说说庞秀躺在床上的这三天,冷秋水和冷凌都陪着他与世隔绝一般,完全不知道第一天风潇素回来了,他与庞威见面后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却也都勉强端着面子。
风潇素要得很露骨,他要地宫图,倘若庞家真的没有,那就发动天下所有医士,在三个月以内给他找出来。
至于庞威,他自然是不能接受这等威胁,奈何能攻击的只有风潇素之前的大闹议事大厅事件,双方僵持不下,所以险些动手,还好最关键的时候,一声断喝来了个最关键的人,白清秋。
当然,白清秋还是以风连天的身份出现,也就只能站在风家的立场说话,尽力将事情压到了可以坐下来谈判的地步,但前提是他作为风满楼的家主,只能与庞家的家主对话,因此他们也约定了一个三天之后。
可是,第二天一早欧阳翌却找到了白清秋头上,他以牧烁的身份质问白清秋为何看不起庞威,实则是在试探白清秋与庞威的关系,却没想到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其实,是欧阳翌试探之中发现了几分端倪,就伸手去揪白清秋的衣领,白清秋不知易了容的牧烁是欧阳翌,所以只是简单地闪了一下身,毕竟他身体状况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