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说,不着急,把这件事情讲清楚。”见陶龙如此的淡定和认真,张斌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一定“有戏”,于是便看着他说道。
“张大队长,能给我一支烟抽吗?把您抽剩的烟屁股让我吸两口也可以,我太紧张了,一紧张就想吸烟。但是,自从在济南被你们抓了之后到现在,我一直没有抽烟甚至连烟味都没有闻到过。所以......”见张斌看他的眼神有些平缓,再看看他手里夹着香烟美美抽烟的样子,陶龙先是咽了几口唾沫,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张斌说道。
轻轻的摇摇头,张斌先是微笑了一下,然后冲着同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小赵点点头。
放下手中的钢笔,小赵先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走到陶龙身边,拿出一支香烟递到他戴着手铐的手上并亲自帮他点上火,然后看着他说道:“陶龙,还没有交代什么实质性问题就开始提条件了?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好吧,我先满足你的请求,但你也不要让我失望,说出点有真材实料的东西,否则,这应该是你最后抽的一支香烟了。”
来不及看小赵的表情,陶龙嘴里叼着香烟一边拼命的吸烟一边默默地点点头,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等把一支烟抽到只剩下海绵头的时候,陶龙才恋恋不舍的把烟头扔到地上,然后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好了,烟瘾过了,是不是该说你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了?”看着陶龙一副自得意满的样子,张斌笑着说道。
“好的,好的,张警官,我彻底交代,保证没有一句谎言!您们对我陶龙这么好,如果我再不老实交代问题还是人吗?放心吧,我易订货老实交代!”冲着张斌点点头,陶龙接着说道:“发现郝建成已经断气之后,我们当时就吓坏了。按照人家雇主的要求,我们只是教训一下郝建成就行了,但现在却弄死了他。所以,在惊慌了一阵之后,张克带着我们赶紧逃出了别墅。临走的时候,我们没有来得及拿茶几上的玉石,但张克还是捡起那把手枪,打开弹夹看了看之后,然后把枪装到口袋里带着我们跑了出去,然后坐上停靠在别墅后门的轿车离开了现场。”
“在整个过程中,还有没有其他人出现?”吕长江拿起桌子上的一个一次性纸杯,倒满了水递到陶龙面前,然后看着他问道。
接过吕长江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陶龙一边点头一边说道:“我刚才有些紧张,所以漏掉了一个环节。就在我们把郝建成勒死、张克把手枪装在口袋里准备往外跑的时候,郝建成家的保姆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拉住走在最后的杨磊死活不松手而且口口声声喊着要报案。情急之下,张克抬腿猛踹了那个保姆一脚,然后我们把腿就跑。我是第一次去郝建成家,所以不认识他们家的保姆,是回到公司之后,张克告诉我的。从张克跟我们介绍郝家保姆的情况来看,他应该认识这个保姆,否则,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叫王大玲?”
“嗯,接着说!”和吕长江相互对视了一眼,张斌冲着陶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回到公司之后,我们都很紧张,特别是张克,在办公室里来回转圈,嘴里一个劲的念叨怎么办?我虽然不知道雇佣我们干活儿的人是谁,但是,从我们出发前张克的叮嘱来看,我们这一次是真的失手了,造成了郝建成的死亡。”抬头看看张斌,陶龙接着说道:“对于郝建成这样的名人,我这样的老百姓是没有机会认识的,但是,对于他的名气我还是知道的,因为我媳妇摆摊的建成大厦就是他们郝家的产业。一个名震边城的大富豪被我们弄死了,不管雇佣我们的人是谁,这个差是不好交的。还有,郝建成不但是边城首富,而且是边城的政协委员,他的死必将在边城引起强烈震动,公安机关也会竭力破案,这样一来我们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让你们‘收拾’郝建成的人到底是谁?”见陶龙停下话题看着他,张斌便接着问道。
看看张斌,陶龙还是紧张的要命。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这就是我刚才问您,您们公安局的副局长张文是不是已经被您们逮捕这件事的原因。在回到公司之后,张克围着办公室转了几圈,当着我的面给张文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他我们现场失手、造成郝建成死亡的情况。听了张克的话之后,电话那头的张文甚是气愤,说话的嗓门特别大,把张克骂了一个狗血喷头。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委托我们干这件事的人竟然是郝建成的妻子康晓梅和边城市公安局堂堂的副局长张文。”
说到这里,陶龙停下话题看看张斌,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张文是您们公安局的副局长,前段时间我听张克说,他好像是因为贪污腐败的问题被您们公安机关抓了,但我不知这件事的真假,所以,在刚才回答您们的问题的时候有些犹豫。其实,我有这种想法您们应该可以理解,如果现在张文还在职,他又是您们几位的直接领导,我向您们反映他的犯罪事实,那不是找死吗?所以......”
“张文是不是犯罪被捕与你是否能检举揭发他的犯罪事实是两码事,你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看着陶龙吞吞吐吐的样子,张斌一脸认真的接着说道:“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句话你应该不止一次的听说过。我们是公安民警,办案的依据就是法律,虽然张文曾经是我们的领导,但我们绝不会因此而偏袒他更不会把你揭发他犯罪事实这件事告诉他。这是一个公安民警最起码的素质和要求,因此你可以放心的说你所知道的有关他的任何事情。”
说到这里,张斌一脸认真的看着陶龙。
见陶龙听了张斌的话之后还在一个劲的发呆,吕长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陶龙,你也是个聪明人,刚才张大队长说的话你应该听明白了吧?还需要我再给你重新讲一遍,还是让我就个别的字眼提醒你一次呢?”
鸡啄米似的冲着吕长江点点头,陶龙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在刚才张斌的话中他已经听出了些门道。张斌没有称呼张文的职位而是直呼其名,同时他不止一次的在话中说道张文“曾经”是他们的领导。由此看来,张文是真的出事儿了,自己不应该再害怕什么!
“根据你的说法,在郝建成家发现的那把手枪现在是不是在张克手里?”见陶龙光点头不说话,坐在张斌身边的吕长江安耐不住性子,看着他着急的催问道。
冲着吕长江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陶龙说道:“刚开始的时候,那把手枪确实是在张克手上,但在他那里放了两天之后,张克让我把枪交给了张文。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在郝建成家里发现的那把手枪,现在应该在张文的手上。”
“把情况说清楚,越详细越好!”陶龙的一番话虽然出乎张斌的意料,让他心里有些惊讶,但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疑惑,一脸平静的看着陶龙说道。
看看张斌,陶龙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然后冲着他嘻嘻一笑:“张大队长,我......”
“你越来事情越多,别蹬鼻子上脸好不好?”知道陶龙看着张斌一边咽唾沫一边傻笑,满脸乞求的表情是想要干什么,坐在一旁一直认认真真做笔录的小赵再次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一边没好气的斥责着陶龙一边把一支香烟递到他的手上。
看着小赵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再看看陶龙拿到香烟之后贪婪的吸烟的样子,张斌和吕长江相互对视着一笑。
接过小赵递过来的香烟,迎着他点燃的打火机点上烟,陶龙先是猛猛的抽了几口烟,然后才看着张斌等人说道:“拿到那把手枪之后,张克确实非常激动和兴奋。在目前这个社会,除了具有一定级别的警察和解放军等国家允许的人持有枪支之外,还有哪些人手里能有一把手枪?但这种兴奋只保持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张克便恢复了冷静。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跟我说,‘非法持有枪支’是犯罪行为,会受到国家法律的严厉惩罚,所以,自己虽然一直梦想着能拥有一把枪,但真正把枪拿到了手里的时候,手里却像攥着一个滚烫的山芋一样难受,让他彻夜难眠,寝食难安。所以,他已经跟张文沟通好了,要把这把枪放在他那里保管,他是公安人员且是领导,一般的人是不会也不敢查他的。于是,他便把手枪交给我,让我悄悄的去了张文的办公室,把手枪交给了他。”
说到这里,陶龙停下话题,然后看着张斌等人接着说道:“张警官,这件事是我亲自办的,所以我保证没有一句假话,请您们放心。”
冲着陶龙点点头,小赵突然停下手中记录的笔,然后看着陶龙问道:“张文在拿到这把枪之后藏在了哪里?你发现了没有?”
“我到张文办公室的时候就他一个人在,可能此前张克已经和他联系好了吧?我一进门他就问我东西在哪里,于是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枪交给了他。接过我递过去的手枪,张文只是看了一眼,便拉开他办公桌的抽屉放了进去。至于他之后又藏到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看看小赵,陶龙小心翼翼的说道。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张斌冲着陶龙点点头,又转过身去拍拍吕长江的肩膀,然后说道:“你们继续,我出去打个电话”。
说完,张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和步话机,转身走出了提审室。
走到提审室隔壁一个没有人的办公室,张斌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思江的电话,把陶龙交代的情况跟陈思江详细的汇报了一下,然后又说道:“陈局,陶龙说的情况是不是属实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但我想,如果这件事情属实,那我们就把心放下了一半。最起码,枪在张文手里要比流散在社会上被不法分子拿到要安全的多。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再提审张克和张文,如果陶龙供述属实,那么我们就要在张文身上下功夫,找到这把手枪,彻底解除我们的心头之忧。”
电话那头,陈思江长长的舒了口气:“如果这把手枪确实落在张文手上我们倒是放心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总比散落在社会上,让那些心术不正的拿到要安全的多,只要我们在张文身上下点功夫,就一定会能找到这把枪。等一会儿你再问一下另外两个小组审讯陶龙的同案王刚和杨磊的情况,看一下他们说的与陶龙说的是否一致。现在我把这个情况告诉给李厅和顾局,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好的陈局,我现在就去落实另外两个小组的审讯情况,然后再向您汇报。”对着电话点点头,张斌一边说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抽了两口烟之后接着说道:“哎,对了陈局,江天雪那边怎么样了?如果我们要落实手枪是不是真的藏在张文那里,首要要提神的就是张文,但是现在......”
不等张斌把话说完,陈思江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着手机说道:“张文那边你们先不要动,看看江天雪能不能把张文的妻子乔雅的思想工作做好。如果乔雅能说服张文,放弃对抗,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会顺利的多,实在不行了我们再想办法审讯张文,撬开他的嘴巴。好了,不跟你说了,我接一下顾局的电话。”
说到这里,不等张斌再说什么,陈思江便挂断了电话。
看看手里的手机,张斌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然后一边往提审室走一边暗自嘟囔着:“江天雪呀,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