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位领导看着自己不说话,江天雪只好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为了实施我们的计划,在郝雷和康晓梅相继伏案之后,我们把他们关在看守所一直没有提审甚至没有派一名民警过问他们的案情。可以说这是一种心理战。但是,在这场为期七天的心理战中,我们并没有取得太多的成效,最起码表面上是这个样子。”
“在看守所的这些天,郝雷和康晓梅没有什么异常表现吗?比如说急躁、不安等等?”看看江天雪,李勇有些好奇的问道。
冲着李勇笑了笑,江天雪接着说道:“虽然说我们这些天一直没有提审郝雷和康晓梅,但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监视。根据我们的安排,看守所的赵强杨所长特意让两名民警专门负责对郝雷和康晓梅的管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通过他们的观察和反映的情况来看,除了被抓捕后头两天这两个人分别有急躁、沮丧甚至痛苦的情况外,适应期过后,这两个人都奇怪的安静了下来,特别是康晓梅,心态不是一般的好,不但能自觉地遵守监规狱纪,能吃能喝,有说有笑,而且还能主动的配合看守所民警的工作,帮着民警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面对这种状况,我心里特别的纳闷,作为三起恶性刑事案件的‘发起人’和‘总策划’,康晓梅一定知道自己的罪行一旦暴露她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但她竟然如此的淡定和坦然,原因是什么?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农村妇女啊,心怎么会这么大呢?”
说完这番话,江天雪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接着说道:“根据郝雷和康晓梅母子俩在看守所的怪异表现,我个人觉得,如果我们不能有效摧毁郝雷和康晓梅的心理防线,让他们彻底放弃幻想,他们是不会在我们面前说实话甚至不会配合我们的审讯。因此,我给三位领导的第一个建议是:采取行之有效的办法,找准他们的致命弱点,让他们张嘴说话。”
借着江天雪停下话题端着茶壶给李勇等人的茶杯里添水的机会,顾向阳看着李勇和陈思江说道:“根据《犯罪心理学》的表述和以往办案中总结的经验,再结合郝雷和康晓梅的实际情况,我认为郝雷和康晓梅如此‘淡定’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是故作镇定,故意制造一种‘无罪一身轻’的假象,在心理上迷惑我们的办案思路。你们可能不知道,郝雷在大学期间学的就是教育心理学,虽然教育心理学与社会心理学有着一定的差距,但毕竟是同科同类,共同之处还是很多的。所以,郝雷具备和我们在心理战上较量的资本。同时,大学毕业回到边城之后,郝雷没有出去找工作,而是一直跟在郝建成的身后帮着父亲打理家族企业。不到两年的时间,郝雷便在整个边城商界名声鹊起,被坊间鱼尾最具发展潜力的年轻企业家。能做到这一点,郝雷凭借的就是他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在这种素质下所产生的超出常人的冷静和智慧。在案件侦办过程中,一些郝建成的好友特别是与郝雷打过交道的人告诉我,郝雷曾经多次参与了郝建成比较重要的商业谈判,不但帮着郝建成化解了危急,而且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拿下了订单,原因就是他对对方心理变化的把握并根据变化制定的卓有成效的应对措施。因此,从这一点上来讲,他在身负一身罪恶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冷静,‘装’的可能性不能排除。”
“针对郝雷的这一特点,我们在对他进行审讯时一定要出其不意,用强有力的证据打消掉他的伪装,就像一个站在拳台上的拳手一样,不要给他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听完顾向阳的话,江天雪由衷的点点头,然后信心满满的说道。
冲着江天雪点点头,顾向阳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第二点就是他们的侥幸心理,正是这种心理的存在,才让他们就像没事人一样的泰然处之。首先,由于在一个星期之前才被我们逮捕,他们还不知道在三起杀人案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张文和他们的‘骨干力量’郭涛被抓的事情,更不知道杀害郝建成的凶手张克等人已经被捕。所以,在他们的意识里,策划、组织和实施这一凶残计划的人是他们娘俩,如果他们不说,其他主要人员都还在‘外面’,任凭公安机关如何侦查,也不会怀疑到他们两个人身上。他们一个是郝建成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与郝建成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糟糠之妻,如果不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在手,公安机关绝不会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而是要把他们作为一个受害者家属对待。现在之所以把他们关进看守所,公安机关是一时冲动亦或是错误的判定了案件的走向,迟早是会放了他们的。其次,他们将‘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他们曾经花大价钱收买的那些达官贵人身上。他们知道,如果知道了他们两个被捕入狱的消息,这些人会拼了命的、想尽千方百计的去救他们,因为这些人应该清楚,救了他康晓梅和郝雷,就等于救了他们自己。否则,一旦他们两个张口,把所知道的事情捅出去,这些人的下场应该比他郝雷和康晓梅还惨。所以,他们会耐心的等。”
说完这番话,顾向阳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看着李勇等人说道:“因此,我个人觉得,在对郝雷和康晓梅进行审讯时,我们要把张文、张克、郭涛等人被依法逮捕并交代了他们的犯罪事实的事情告诉他们,用实实在在的证据彻底消除他们心中的侥幸心理。特殊情况下,我们要把郭书怀甚至常怀林被依法调查的事情告诉他们,从而彻底击垮郝雷和康晓梅的心理防线。”
说到这里,顾向阳停下话题,有些激动的挥手敲了敲桌子。
听完顾向阳的这番话,李勇、陈思江和江天雪一时陷入了沉思,办公室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之中。
足足有五分钟之后,正在忙着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的江天雪突然抬起头来,她先是看看李勇,再看看顾向阳和陈思江,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天雪,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吗?不妨说来听听。”这时,手里夹着一支香烟正再到处找打火机的顾向阳看到了江天雪眉头紧蹙的样子,于是便微笑着看着她说道。
听完顾向阳的话,看看江天雪,李勇知道江天雪一定有话说,只是碍于顾向阳是他的局长而不想说甚至不敢说,于是便一脸严肃的看着众人说道:“是啊,咱们今天就是要忘却互相之间的身份和职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所有疑惑和问题摆到桌面上,然后想办法解决,只有这样,我们制定的计划西才有针对性,胜算才会大。同志们啊,形势容不得我们再讲什么越不越位了呀!”
江天雪知道,顾向阳的一番话是发自内心的,李勇刚才的话也是说给她听的,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和担心,所以用眼睛瞄了一眼坐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思江身上。
陈思江是江天雪的师傅,从她进入边城市公安局那天起就一直跟在他陈思江的身后学着办案,并从一名普普通通的民警成长为今天的刑警大队大队长。所以,只要看一下江天雪的眼神,听一下她说话的后音,陈思江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想做什么 。
所以,见江天雪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陈思江微微一笑,故作生气的用手指点了点江天雪,然后看着李勇和顾向阳说道:“李厅,顾局,江天雪要说什么我知道,因为她要说的也是我想说的。这样吧,我先把我心中的顾虑说出来,看看是不是和江天雪要说的话相吻合,如有遗漏,江天雪负责补充。”
说到这里,陈思江又看了看江天雪,然后微笑着说道:“江大队长,这样可以吗?”
鸡啄米似的冲着陈思江点点头,江天雪赶紧说道:“可以,完全可以,您是我的师傅,我心里想什么您应该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再说了,在分析案情方面我永远是您的学生,您说比我说更合适。”
“哈哈哈哈哈,你们师徒俩呀,在搞什么名堂?都快急死人了,快点说!”看看陈思江和江天雪,顾向阳禁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才一脸认真的看着陈思江说道。
坐在沙发上的李勇也笑了,他往前欠欠身子,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看一脸诡笑的陈思江和长吁了一口气的江天雪。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陈思江先是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打开面前的笔记本说道:“刚才顾局对郝雷和康晓梅的分析非常到位,制定的措施也很有针对性。如果按照顾局提出的方案对郝雷和康晓梅发起‘攻击’,我相信,这两个人撑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溃不成军,缴械投降。但是,我觉得,要想保证上述方案的圆满执行,我们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因为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材料来看,还有很多需要补充和完善的地方。如果这些问题得不到补充和完善,就不会形成强有力的证据链,进而给郝雷和康晓梅留出了喘息的机会。”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看看李勇、顾向阳和江天雪。他发现,在这三个人当中,李勇和顾向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既不惊讶又不兴奋,只是默默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唯一不同的是江天雪,用一双发光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敬仰。
陈思江笑了笑,先是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老花镜戴上,然后翻开他的笔记本,之后才一脸认真的说道:“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我们通过张克、张文等外围线索,确实掌握了不少郝雷和康晓梅在三起杀人案中的犯罪行为。但是我们应该清醒的认识到,这些证据是存在瑕疵的,按照我们公安系统的说法叫做有证据,但不确凿。所以,如果我们的证据不能得到完善,很容易就会被郝雷和康晓梅这两个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家伙钻了空子。”
“说具体一点,那些证据不充分,哪些证据有瑕疵,该如何解决?你这样笼统的说,我们谁能听得懂?一项一项的说,上午说不完下午继续,大不了我在你们公安局再呆一天!”看看端着茶杯喝水的陈思江,李勇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好的李厅,我知道了。”看着李勇板的比平板玻璃还平的脸,陈思江赶紧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然后接着说道:“比如说‘12.11’郝建成被杀这宗案子,虽然我们通过张文、郭涛和张克的交代掌握了郝雷、康晓梅在这件案子里的‘重要作用’,但是,到现在为止我们除了上述几个人的交代材料之外,还没有找到与之相关的、确凿的证据。比如说康晓梅和张文在酒店里商谈‘收拾’郝建成的录音或者录像资料。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找康晓梅对证,她如果不承认,我们还能怎么办?”
“陈局,对您刚才的说法我有不同意见。”陈思江的话刚一落地,江天雪便看着他说道:“在发现郝建成与汪梅拿了结婚证并劝说汪梅放弃无果之后,恼羞成怒的康晓梅便与他的情夫张文商量如何收拾郝建成和杀害汪梅的事宜。对此,张文有了十分清楚的交代。除此之外,我们还查到了康晓梅付给张克的‘劳务费’30万元并且已经从银行打印了付款凭证。放下其他的证据材料不说,仅凭张文的供述和30万元的付款凭证,她康晓梅还能怎么狡辩?”
冲着江天雪笑了笑,陈思江一边轻轻的摇摇头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银行付款凭证的复印件冲着江天雪晃了晃,然后才看着她说道:“这是你们在银行查到的康晓梅付给张克30万元款项的凭证,从表面上和正常推理来看,凭借着这个凭证和张文供述的材料,完全可以证死康晓梅。但是你不要忘了,康晓梅不是一般人,她的狡辩和装傻充愣的本事在她的朋友圈是出了名的。在她付给张克这三十万元时,备注的事项是‘劳务费’。劳务费包含的项目很多,如果她康晓梅翻脸说张文的供述不实,付给张克的那三十万元时其他方面的劳务费,我们如何应对?你要知道,张克的公司名称可不是什么明目张胆的‘黑社会公司’,而是一家建筑企业,而郝建成又有两家玉石矿。如果康晓梅说付给张克的这三十万元时张克的公司帮她在玉石矿干活的劳务费,有什么不可以吗?”
说到这里,陈思江停下话题看看江天雪,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每一个犯罪嫌疑人都不会束手就擒。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比比皆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他们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什么事情都敢做的。所以,我们所出示的证据必须确凿无误,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狡辩的机会,否则,被动的是我们!”
“能证明张文和康晓梅共同商量杀害郝建成的确凿证据应该是什么?”看看陈思江,李勇一边认同的点点头一边看着他问道。
“除了张文、张克的供述之外,最能证明康晓梅和郝雷在‘12.11’、‘12.18’两起杀人案中有罪的证据材料就是张文和康晓梅在商量这件事时的录音、录像资料。有图、有话、有真相,他郝雷和康晓梅就是有一百张嘴也推翻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看看李勇,陈思江的语气相当坚定。
“据张文的交代,他是在喜来登大酒店的客房里与康晓梅商量杀害汪梅和‘收拾’郝建成的计划的。而委托张克来实施‘收拾’郝建成的计划,康晓梅根本就没有出面,是张文和张克联系的,康晓梅只是按照张文和张克谈好的价钱付的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如何才能拿到你想要的音像资料呢?”看看陈思江,顾向阳的眉头越皱越紧。
把手中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陈思江突然微笑了一下,看着李勇、顾向阳和江天雪说道:“三位,我给您们讲一个小故事,有没有兴趣听啊?”
“啊?什么?讲故事?这个时候你跟我说讲故事,还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听?你说呢?”听完陈思江的话,顾向阳翻着眼睛看看他,脸上挂满了不满。
“顾局,我说的这个故事可能与找到刚才所说的这些重要资料有关甚至有所帮助,您愿不愿意听?”看着顾向阳一脸不满的样子,陈思江并没有着急,而是一脸微笑的看着他问道。
“哦?”听完陈思江的话,看着他一脸的认真,顾向阳禁不住“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