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线再也没有传来好消息,很多信息都被封锁了。
布达拉美宫的人们就像被封锁在一个围城里那样,他们敲打着城墙,摇晃着木门,上帝听不见他们的呼喊,上层人士听不懂他们的哀嚎。
他们无法得知自己生活在一个怎么样的世界里。
男人都被拉去前线服役,只有少部分的人能够幸运躲过一劫。
对于战争的反感可谓是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巅峰状态,人们怨声载道,报纸上每天都在刊登来自工薪阶层的发问,被问到战争的意义何在,被问到前线人员的伤亡情况,被问到战争何时才会结束。
很明显,不会有人回答他们任何一个问题,当然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社会矛盾愈演愈激烈的时候,约翰逊总统似乎早就想好应对措施,他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表示反对禁酒令的实施,他认为酒精的管制将会导致贸易的进一步恶化以及引起社会矛盾尖锐化。
因此,他在矛盾最为激烈的时刻,突然宣布并且签署了《酒精恢复条例》《扩大生产酒精条约》以及《酿造酒精工厂的13条规定》
一系列的政策出台,导致市面上的酒精恢复了供应,酒吧里的生意顿时就火了起来。人们的生活中重新出现了酒精,他们就转移了注意力,顿时变得温和起来。
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战争的影响,他们压根就不考虑,也对那些花里胡哨的报道不再关心。
不仅仅是酒吧,超级市场的酒类饮品一个早上就能全部售空,私人商店的酒类价格相比禁酒令时期的要高出百分之四十左右,本来抬高价格只是为了贸易保护,然而价格的抬高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哪怕价格再高的酒类饮品,也被一抢而空。
以前的俄国工人排了很长的队伍都买不到面包;现在的人们排了很长的队伍却买不到酒精饮品。
废除禁酒令可以很顺利地解决了一部分男人的问题,他们最浪漫的地方莫过于坐在一块喝酒,比起性爱这回事更令他们感到舒适、愉悦。
但是女人的问题却得不到解决。
她们厌恶酒精,同时也在抱怨社会的制度。
由于大部分的男人都被应征派去前线,工厂里的重活、商店里的粗活不得不轮到女人来做。
她们要承受平时那些男人更大的压力,繁忙的工作量使她们喘不过气,以前是一天只工作五个小时,然后一个星期有三天假期;现在工作小时变成了九个小时,一个星期只能休息一天,固定薪酬在下降,以前本来就不怎么多的福利也被取消了。其中就包括住房补贴、加班津贴、取消医疗保险以及固有的休息时间。
住房补贴被取消,她们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寻找廉价的公寓房,甚至可能要跨越其他的城市寻找居住的地方,然后在很匆匆忙忙的时间里就赶上最早的火车去上班,下班又坐火车回去,每天花费在交通上的时间就占了四个小时,回到公寓里,想要找个朋友聊天,却发现她们早就已经昏昏入睡,想到外面喝酒又发现所有的商店禁止在十一点以后营业。一瞬间,所有的疲惫感、孤独感、失落的感觉一涌而上,她们很空虚很寂寞,看不到光明的一面……最后她们爆发了……
她们组织了工人团体运动,举起了反对的旗帜,不顾宵禁的条例,在深夜时分,用瓶子装满了汽油,洒在布达拉美宫的旗帜上,用火点燃了火焰,一个国家的国旗就这样在街上被焚烧起来。没有人去扑救火灾,也没有喊停,甚至有的人还很兴奋,犹如在呐喊助威那样,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等到火苗差不多快要熄灭的时候,这时候又跑出一个人浇上汽油,使用打火机继续点燃那高耸的火焰。围观看热闹的人多了去了,她们不停地咒骂着这个国家,很鲁莽地作出很愚蠢的决定,导致工薪阶层的福利在减少,工作时间在增加,居住公寓的成本十分昂贵,逼她们在一个相对遥远的角落里居住下来,每天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她们身心疲劳,但是没有人关心她们想要什么,没有人听到她们痛苦的喊声,她们只能这样来发泄内心的苦闷。
参加焚烧国旗的人群中,多半是女生,偶尔会路过一些男人,但是他们不太喜欢这种极端的宣泄方式,他们对于眼前的景象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就掉头离开。
女人们也很沮丧很无奈,没有人加入她们。
焚烧国旗的位置是在一栋几乎废弃的仓库前门,上面有好几个楼层,里面的结构基本没有问题,可是政府却宣布这是一栋危楼,禁止任何人靠近该建筑物,但是一年过去了,政府不再找人管理该建筑物,也不再作出任何的指示,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该栋建筑物是很稳固的那种。
辛波斯卡弗是一个很喜欢看热闹的人,她刚刚输掉了一宗官司,心情很差,寂寞的林肯公寓使她无法静下心来,她本来也想参与游行示威的人群之中,与她们一起焚烧国旗,痛骂总统削减福利开支的法案。可是她一想到自己还是首席刑事检控专员,她的工作与政府部门是息息相关的,于是她就再加入她们,只是站在废弃的建筑物的二楼楼层的窗户位置,高高在上地看着燃烧起来的国旗,拍手称好,并且鼓励她们再接再厉。
她看着重新冒起来的火焰顿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很愉快地喝了一口酒,或许是因为酒味过于苦涩,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失落起来。
诺曼根据辛波斯卡弗手机的定位情况找到了她的位置,当他看到她郁郁寡欢地站在窗口位置的时候,他决定要好好安慰一下眼前这个失落的检控官了。
他走过去,看到她在喝酒,一手夺了她手里的酒瓶,喝了一口,好奇地问着:你为什么要在这里?我去了林肯的公寓,发现你不在里面,还好你的手机定位没有关闭,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她在欣赏着重生的火焰:我还以为不接你电话就没有人可以找到我,没想到手机导航定位居然出卖了我,下一次我一定要关掉定位才行。
他很心急地问着:为什么你要躲开所有人?他们都很关心你。
她停顿了一会:啊,没事。我只不过是想躲起来安静一会。我想,我会没事的。
他思考了很久才说了出来:我知道,肯尼迪总统遇刺案件的裁决结果你不是很满意。
她的笑声显得很哀伤:不!我绝对没有这样认为,他们的裁决十分的公正。谋杀不成功,但是误杀成立了,我应该算是赢了,或者说站在任何一个检控官的角度上来看,我都算赢了;可是如果站在我的角度上来看,其实我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该死的!我做检控就没有成功过!林肯的案件我失败了;肯尼迪的案件我也失败了!我真是烂透了!我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很严厉地问着: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不会就让这件事不了了之,这宗案件还远远没有结束呢!我们想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恐怖的力量是不足以动摇司法的地位,法律固然有漏洞,可是我们也拥有填补漏洞的方法。如果你在这里失败了,变得心灰意冷,就真的看不到希望,从此只会被黑暗笼罩着。
她在发呆着:可是,我已经失败,布斯被判误杀,不可能再审判。
他向她保证着:总之,我有办法让那个家伙揭发幕后黑手。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心情好了一点,笑了笑,看着下面的人在玩火:你是警察,她们在焚烧国旗,你也不管她们?
他凝望着下面的那些人的所作所为:焚烧东西只不过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国旗也罢,货币也罢,只不过是一种宣泄的对象。况且立法会可没有限定焚烧国旗是违法的。
她带着欣赏的目光凝望着火堆:真的吗?如果不算违法,我也很想参与进去。
他说话的语气突然发生了变化:你是谁?我都不认识你,你做什么又不关我的事。
她点了点头,跑下去参与了进去。
他也忍不住笑了,从衣兜里拿出香烟,点燃了其中一支,看着她在他面前焚烧一面新的国旗。
日出时分,他在监狱里与布斯见面。
布斯的精神状态貌似很差,眼睛被打肿,嘴角还在流血,门牙崩了一颗,一口血含在嘴里,不好受,因此不想说话。
他明知故问:在监狱里的生活怎么样?
布斯轻描淡写地回答着:还行。
他开始给布斯设圈套:你这一次还算幸运,谋杀变成误杀,不用判死刑,只判你入狱六年;如果行为良好再加上公众假期,大概四年左右就可以重新出来。不过很奇怪,我们是警察,最讨厌杀手那样的人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我们觉得你坐四年太可惜了,说不定可以延长入狱的时间。
布斯显得很激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摊开双手,随口地陈述着:别太大惊小怪,我们只不过是向法庭上诉,提供关于你身份的资料上去,我们可以说你是南方联盟政府的人,你支持种族隔离,支持南方联盟的所有政策,海湾战争又打得如火如荼,内战随时会爆发,这里是北方联邦政府,你觉得他们会容忍一个南方培养出来的杀手吗?谋杀又奈何不了你,那就只好加长坐牢的时间。四年变八年,八年变十六年……这么算着算着,我看你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布斯很生气地扯着他的衣领:你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我要杀了你!
他很淡定地松开布斯的手:我是警察,我说你是杀手,你就是杀手;我要加你的刑罚,你就要坐一辈子的牢。
布斯狠狠地说着:如果让我坐一辈子牢,我宁愿自杀!
他笑了笑,故意压低了声音:其实呢,他们只不过是觉得裁决很不公平,现在是死了一个总统,但是却被酿造成一件很简单的意外事件。他们当然不服气,他们只不过想要揪出幕后黑手,但是这个幕后黑手只有你才知道,只要你提供他们的信息,我保证他们不会针对你。谁都知道,你只不过是一名工具人罢了!谁会与你过不去呢?
布斯顿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松开了手,跌坐到椅子上,神情呆滞,犹豫不决地问着:你想让我把他们的身份都说出来?
他愉快地拍响了桌子:聪明!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一个聪明人!你一定明白什么是大势所趋!你现在已经无路可走,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你别无选择;况且,你别以为吩咐你做事的那些人对你有多好,你成功刺杀了总统,帮了他们一次,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对你不闻不问。你在监狱里受苦,他们就在外面大鱼大肉!谁是受益者,谁是受害者,你一定可以区分的。
布斯很固执地说着:我是不会与你合作的!
他离开了椅子,做好准备离开的姿势:你要维护他们,没有关系,我早就料到了;只不过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你愿意与我合作,你还能在有生之年回到南方联盟政府安度晚年,好好过你的退休生活;你不肯合作,非要保护他们,你就准备在监狱里孤独死去吧……还有,在监狱里死去的人,上帝是不会原谅你的。
说完他就走了,只剩下布斯一人,痛苦地待在原来那里。
他回到办公室,把布斯的情况写成一封电子邮件,发到她的邮箱里,并且很高兴地向她保证,幕后黑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辛波斯卡弗此时正在喝着巧克力粉,突然留意到电脑里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她打开了。
她阅读了电子邮件里的内容,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朱迪斯站在窗口的位置,感受着寒风吹到脸上的那种刺骨般的痛感。
索马里亚敲开了门,她向一名间谍组织那样向朱迪斯汇报:布斯被法庭判了六年牢狱的刑罚。不过七除八扣,估计只需要四年的时间,他就会重获自由。
朱迪斯手里拿着一张支票:本来这一笔钱是给他的,但是没想到计划出现了变化。我希望你代替我,把这一笔钱拿过去给他,可以吗?
索马里亚很爽快地答应了。
朱迪斯离开了窗口,自言自语地说着:海湾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战争进行到底,否则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还有,我看了你提供的信息,我想知道,血溅警察局会不会闹得很大?
索马里亚摇了摇头:不,像这种事情常常都会发生。
朱迪斯倒是很开心:说得好,我就喜欢你这种态度。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
布斯在监狱里局促不安,在牢房里不断来回地走动着,或许是因为动作太大,惊动了牢房里的其他人,他又被痛扁了一顿。
他脸上全是血,眼睛红肿,鼻子不断地流血。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由对他而言是多么的重要,他渴望外面新鲜的空气,渴望尽快回到外面的世界。
于是他对狱警说:我有事情要跟诺曼警官商量!
诺曼警官与布斯在警局的电话中确定了一些信息,但是布斯希望尽量保密,于是他提出在警局里的私密空间讨论其他重要的事情。
诺曼欣喜若狂,他把消息告诉了辛波斯卡弗,并且派阿MAY前往监狱接布斯过来,并且要保证他的安全,如果允许,最好在车上就从他嘴里套出有利的情报。
阿MAY这几天状况不好,上司的命令她还是要服从,于是她在监狱外面,由狱警押解到车上,中途护送他到警局里。
几个人确认布斯的安全没有问题,签署了安全书,然后准备上车。
就在这个时候,有好几个人突然跳出来,手里拿着重型武器,对着布斯一阵乱扫,子弹横飞,阿MAY一时没有防备,她的额头被打穿,脖子中枪,腿部也中了三枪,随后倒地身亡……
布斯的情况也很糟糕,脸上都快要被子弹填充完了,全是弹坑,左眼被打穿,鼻子完全崩塌。其余三名狱警也倒在了血泊当中……
几名身份神秘的枪手不慌不忙地逃离现场。
诺曼十万火急地赶过来,等着他的却是一个狼狈不堪的现场,子弹洒满在地上,玻璃碎片被染红了。
他感到痛心疾首,蹲下去合上了阿MAY的双眼。再转过头看着布斯,他的生命犹如鲜花凋零,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救护车赶到现场,急救员还很担心现场会埋伏其他的枪手,迟迟不肯出现,躲在车里,窥探着外面的情况。
他的神情非常的痛苦:救护车来了也没用,他们死了,他们都死了……
辛波斯卡弗也赶到了现场,她看着现场一片混乱,顿时不知所措。
他突然很生气,拉着她的手臂:为什么有杀手?他们很显然是冲着布斯来的。他的事情我只是跟你一个人说过,按道理消息应该不会泄露才对,可是消息还是被其他人知道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你和我,问题肯定不在我这里!
她后退了几步,疑惑地问着:你在怀疑我?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他像个孩子那样,一口咬定:我不知道!总之问题出在你那里!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
她恶狠狠地说着:听着!他们的死我也很难过,我无法向你形容我现在的感受!可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你非要认为我与此事有关,你大可以抓我!她朝他伸出了双手,做出一副等着被拷起来的手势。
他眼里含有泪水与痛苦,很迷茫也很沮丧,他知道不应该把所有的不快情绪宣泄在她的身上,可是他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他觉得很羞愧,转过身就离开了。
现场血迹斑斑,工作人员已经在逐渐清理。
她也回到林肯的公寓里,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布斯被枪杀之前所遇到的事情。她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的电脑通常只有她才能用,因为设了密码,其他人是不可能开得了她的电脑。也就是说,电子邮件里的内容不可能泄露。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布斯愿意与警方合作的事情的确是曝光了,所以才会遭遇灭顶之灾。
她后来再也想不出更有帮助的细节,于是她只能再次打开林肯的回忆录,所剩余的页数并不是很多,这一次她决定一口气看完……
索马里亚敲开了朱迪斯办公室的门:女士,请问你看了今天的新闻报道吗?
朱迪斯回应她:当然,那可真是一件非常悲伤的事情……一下子又死了好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