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钱兴国回到包厢,钱兴国去问杨佳丽要了卫生纸送给姐夫。
王凯还是旁若无人地吃菜,我发现他胃口特别好!
两个服务员进来上菜并报菜名:粉蒸竹筒鱼、干锅鸭头、鹌鹑蛋腊猪脸、洞庭腊野鸭条、鲶鱼炖豆腐、牛肉米粉、板栗炒菜心、三层套鸡。
我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说:“钱科长,菜足够了,不用上了。”
不料钱兴国看着王凯说:“今天主要是请王总吃饭,场子不能小。大家放开肚子吃吧,反正是订的标准,不吃白不吃!”说完带头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我掏出香烟,想想不分给王凯不妥,分给他又不情愿,干脆自己点了一支抽。
过了一会,陈成龙回来了,张蕴问:“姐夫,这只鸡好奇怪,为什么叫三层套鸡?”
陈成龙介绍说:“三层套鸡是传统湘菜。20年代末,鲁涤平主湘,其侧室沙夫人患头痛,医者荐方以一麻雀、一斑鸠、一乌骨母鸡,用天麻套蒸饮汤治病。长沙名厨柳三和根据配方易以母鸡内放一鸽子,鸽子内放一麻雀,麻雀之内放天麻、枸杞之类,三物套蒸,制成三层套鸡而名噪一时,颇受上层人士赞赏。”
我也吃了块三层套鸡,味道怪怪的,有些中药材味,但口感不错。
我站起来举杯敬陈成龙:“敬陈总和姐姐,陈总光跟我们讲解,也不怎么吃菜,辛苦了。”钱若梦也笑吟吟地站起来,说:“庄主任,你能喝酒,又不滥喝,我弟弟和你在一起我放心。我就把他交给你了,照顾他点,别让他呆喝酒。”
我点点头,说:“好的姐姐,我有你电话号码,他若不听劝呆喝酒,我就打电话给你!”
我跟陈成龙两口子喝了酒,又回敬了小苏,就是不敬王凯这个狂人!
杨佳丽站起来,举杯对我说:“庄主任,我们是同事,你又是领导,我敬你一个!”钱兴国在一边插话:“敬一个,是喝一杯吗?”杨佳丽朝他翻翻眼,说:“你又闹酒了,前几天刚喝醉,忘了吗?要不要我告诉你姐姐?”提到钱若梦,钱兴国不啃声了,看来有些畏惧姐姐。
钱兴国夹了菜给他姐夫陈成龙,说:“姐夫你吃啊,怎么不吃菜?”陈成龙笑笑:“我吃得很有限的,烟瘾大!”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烟往桌上一放,钱兴国一看,说:“一包是苏烟-铂晶,礼盒装的,190一包;一包是黄鹤楼-1916,180一包,都是顶级的烟。”姐夫陈成龙笑笑:“没什么,平时我喜欢抽些各地不同的烟,兴国你帮我拆开,分一圈。”
我慢慢吸着苏烟,味道确实不错,很柔和,烟丝烧出来雪白的,还不容易掉落。
过了一会,女服务员又来上菜,说是压轴菜,叫“乘火麒麟”。服务员主动讲解说:‘乘火麒麟’是由传统湘菜‘糖醋脆皮鱼’发展创新而成,它以3斤左右的鳜鱼或鲤鱼为原料,加工成糖醋脆皮鱼,在加工时注意体形,使之象麒麟。然后置之盆中,浇以烧酒,上席时点燃,鱼周发出蓝色火焰,宛如麒麟喷火,四座皆惊,象征吉祥如意。此菜构思精巧,造型奇特,而且昧鲜色美,酸辣甜脆,常为接待贵宾的压席菜。”
说完服务员掏出打火机一点,鱼身果然周围冒蓝火,吓了我们一跳,幸亏服务员先讲解,大家有了心理准备。
随后又进来一位服务员上了一大盆果盘拼盘,问我们吃什么主食?我们都摇头说吃不下了。
钱兴国对王凯说:“王总,没事的话,吃过了去KTV吼一吼?”
王凯笑道:“好啊,正好消消食,你们都去么?”
我们都不想陪他唱歌,只有钱兴国的姐夫姐姐表态愿意去。于是我们散席,桌上好多菜都没人动过,真是浪费!
回到家里,我把今天吃饭的经过告诉杨婷婷,杨婷婷笑着说:“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你别看王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准没好报!”
然后杨婷婷问我:“食堂的事,筹办得怎么样了?”我开心地说:“袁校长很有谋略,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他都知道!我只执行就可以了。现在食堂打扫完了,蒸饭机买好了,刷卡机也装好了,就等人员到位,就可以开张了。”
杨婷婷说:“不是一号开张么?供货商还没联系好吧?”
我说:“没呢,准备明天去跑市场,你有什么看法?”
杨婷婷说:“我家又没亲戚送货,我倒是想起两个人,你考虑下。”
我笑道:“夫人请讲。”杨婷婷说:“一个是我们小区对面人行道上卖鱼的老翟,这人是个可怜人,也住我们小区。他的独生子前几年失火被烧死了,留下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儿媳妇改嫁了。老两口拉扯着孙子孙女过日子,非常可怜,你能照顾他生意就照顾一下。”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这个情况,老翟是个可怜人。还有一个是谁?”
杨婷婷说:“离我们小区最近的菜场,一进门有个女的二十多岁,姓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常和她买菜。这女的也是个可怜人,长相不错,老家是边远山区的,嫁到我们碧水市。她丈夫特老实,整天不爱说话,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原先她丈夫做保安,工资低,家里条件也不好,和这个女的结婚是借钱买的二手房!对了,那女的很好认,先天性的小儿麻痹症,一条腿是瘸的。”
我想了想说:“有点印象,我难得去买菜,但是见过这个女的,人很和气,菜也不贵,明天我去看看。”
第二天我八点准时赶到食堂,袁校长一如既往地提前半小时上班,已经坐在办公室里。
我走进去,喊声校长早,分给他一支香烟。袁校长抬起头说:“来啦?没几天就开张了,你和小苏抓紧时间跑一下市场,把供货商定下来。对了,办食堂比较辛苦,暂定一日三餐,你和小苏可以错开来上班,没必要整天呆在食堂。你们是特殊工种,过两天我们班子商量一下,每月固定给你们弄几个加班。”
我问:“是和两个副校长商量吗?”袁校长说:“跟他们商量什么,我跟局里几个局长助理商量。你还不知道,局里我一个、夏勇济一个、财务处王处长一个,我们三人负责各个学校的具体事宜,不单单只管七中。”
我说:“谢谢袁校长,我来单位这么多年,除了法定假日,还没拿过加班。”
袁校长笑道:“加班费是按八九十计算的,普通职工加班一天拿八十,副科级拿九十,正科级拿一百,副校长跟正科一样。”
我说:“那好,我跟小苏出去跑市场了。”
我回到食堂,小苏准时来了,我问他吃过没有?他点点头,说吃过了。
我说:“那你跟我一起,带上笔记本和笔,先去学校北边的利民农贸市场看看,多选几家,把供货商定下来。”
小苏笑着说:“主持啊,外面下小雨了你不知道?”
我说:“下刀子也得去,工作放在第一位,不能拖拉。”
小苏笑嘻嘻地说:“好吧,我去借个雨披,你要不要?”我说:“我电动车后备箱里放着雨披呢,我先去车棚等你,快去快回。”
我带上本子和笔,锁好食堂前后门,从楼梯下去,来到停车棚,点了支烟吸着。
一支烟抽完,小苏兴冲冲地走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红雨披。
我笑着问:“你又找哪个女的借的雨披?”小苏笑道:“我问张奶奶借,她说她雨披多呢,办公室里放一个,电动车里放一个,直接送给我一个,哈哈!”我说:“穿好雨披,我们走吧。”
小苏骑助力车,我骑电动车,出了学校大门,直往北骑。
向北往郊外,我还没去过。骑了一阵,过了红绿灯,我们两人上了一座大桥。
这桥非常长,因为桥下都是良田,还有河流滩涂;桥身中间是一条大河,航运繁忙,桥要建造的很高,才能方便船舶通过。这么一来,两头的引桥就必须造得很长,降低坡度,不然桥太陡峭,容易出事故。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大也不小。我关照小苏说:“你骑慢点,不着急。你骑车摔过两回了,胳膊也断了两回,所以安全第一。”
小苏笑道:“主持啊,我要是现在摔倒,算不算工伤?”
我说:“你个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摔倒了你自己疼,你又没结婚,没老婆照顾你。”
小苏又问:“那我们出门就逢雨,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说:“谚语云,贵人出门就逢雨,当然是好事!”
小苏说:“庄主任,我跟在你后面工作,很是开心。之前给学生上课,我晚上睡眠不足,老是走神。后来调去图书馆,王老师一天下来也说不到三句话,把我闷死了!”
我说:“还是袁校长仁义,他让我们上下班不要打卡,全校只有副校长有这个待遇!今天校长还跟我说了,我们全年无休,每月弄几个加班,就是几百块钱。还有,食堂管一日三餐,袁校长替我们想到了,不必都整天泡在食堂,两人分开来上班,有人在就行!”当然,顾副局长托我照料小苏的事,我没有说,怕他年轻嘴不稳,说出去。
小苏笑嘻嘻地问:“庄主任,你看呢?我们两个怎么上班?”
我想了想说:“一开始刚开张,当然两个人都不能离开,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俩都没有经验。等运行正常了,上午早来的,晚上就不要来了;上午来得晚的,晚上辛苦下,来看着学生们吃晚餐。当然,晚上主要是住宿生吃饭,顶多加上值夜班保安,人不会多。教师下了班,都回家吃好的了,不会晚上再来学校食堂吃,你选哪个?”
小苏想了想,说:“我晚上正常有活动,还有夜生活,早上我起不来,我就晚点来。晚上由我负责,您就别来了,在家陪葫芦娃吧,哈哈!”
我点点头说:“这样也好,早上送菜要过磅、记账,你毛手毛脚的我也不大放心,万一少了张送货单,我们还要赔钱呢!但是你早上晚点来,也不能太晚,还有别的部门会看着我们,虽然我们不打卡,也不能让校长为难。”
小苏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呢,中午我也不能走。中午教师和副校长、学生都来吃饭,最忙,我要是经常不在,别人会妒忌的!”
我说:“你知道就好,有到特殊情况了,要向我请假,我有事也向袁校长请假,规矩不能少。”
小苏说:“按级别,我们食堂和办公室并列,属于后勤部门,该不会归王胖子管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这时,我们俩一起骑车下了长长的大桥,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我看到红绿灯旁边有交警,就骑过去问路,交警告诉我一直右拐,几百米就到了。
我跟小苏骑行,转了两个弯,看见路旁一座很大的广场,门楼上有字:利民农贸批发市场。
门口没有警卫,我和小苏直接把车骑进去。迎面是一排卖米油、调味品的店铺,还有一道宽大的水泥楼梯,直达二楼。
我和小苏把车停在楼梯下面,这时雨越来越小了,我们索性脱了雨披,两人步行。
先从第一排看起,一家一家地走。老板们很热情,我问了价格,拿本子记下,要了名片,却不敢拍板跟谁家进米油、调料。因为米的品种太多,规格差不多,都是九十元一袋子,五十斤,一块八一斤。但是分好几个档次,米的产地不同,价格也不同,相差很大!
小苏在家里是甩手掌柜,爷爷烧饭给他吃,他也不懂米的好丑;我家吃的米都是乡下的岳父岳母送的,我也不懂价格。
调料也是如此,有不同分量的包装,价格不同;品牌也不一样,单单菜油与色拉油就有多种品牌多种价格,我与小苏都是外行,根本不知道哪种划算!
我不厌其烦,把每家的米、油、调料价格一一记下来,还标注是哪家店,老板电话号码,回去再慢慢核算。
然后我们往第二排店铺走,发现都是卖荤菜的,猪肉与鱼虾都有。
我照例一家家地问价格,记录在本子上,又向老板要了名片,回去再说。
小苏小声对我说:“主任,猪肉的好丑你懂吗?鱼虾也有好多种呢,我们用哪种?”
我心烦意乱地说:“我几时买过菜?一年也买不上几回,平时要上班呢!先摸价格,回去再说。”
随后我们又来到第三排店铺,这一排全是卖蔬菜的,而且菜的品种非常多!
我一家家地看,一家家地问价格,不厌其烦地记录。但我发现,这些店铺的菜都是统货,品种是不少,品相不好看,就是说质量不怎么好。青椒都泛黄了,胡萝卜也斑斑点点,韭菜叶子也耷拉着,不新鲜!
我越看心情越沉重,要了一堆名片,好多家老板也想合作,但是我不敢拍板!
于是我们继续往后面走,第四排商铺都是水果商,看来看去,只有两家门面较大,品种齐全。
一家是卖精品水果的,红富士苹果、橙子等都很好看,但是价格也贵!另一家较大的门面,老板姓徐,水果种类多,价格平民化。我分别要了名片,和小苏往回走。
小苏分了支烟给我,问:“主任,名片收了一大堆,供货商定下来了吗?”
我叹了口气,说:“毫无头绪,我们俩都是外行......”
二人走回离进口处不远的楼梯下面,准备取车回去。我忽然发现第一排店铺角落里还有一家没有去过,就带着小苏走过去看看。
老板是个女的,听我说明来意,非常客气,给我和小苏分烟。
我已经记录价格记烦了,就请女老板把各种调料价格、规格写给我,我回去好核算成本。就在女老板低头写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人有点有眼熟!
我想了半天,想起来了,这是光头强的女朋友,小芳!
这时小芳写好了价格,笑呵呵地递给我,我问:“你是不是叫小芳?”
女老板打量了我半天,忽然说:“你是庄老师?我和光头强跟你喝过酒呢!几年不见面,你成熟多了,刚才我都没认出来!还请你照顾生意啊!”
我推辞说:“我是受校长委派来摸行情的,我不能做主。只要你东西质量好,价格便宜,还是有机会的,我回去核算了单价再说吧。”
小芳笑呵呵地说:“你放心,我做生意向来心不黑,好多家单位跟我拿货呢。”
我说:“我们是第七中学,收归国有了,送货是记账的,一个月结一回账,你能不能接受?”
小芳说:“接受,没问题!希望能做成这笔生意,过两天我让光头强喊你喝酒。”
我说:“不必了,我是公事公办,你只要心不黑,就有机会,以后再说吧。”
随后我跟小苏离开了这家店铺,走到楼梯下面取车。
忽然离楼梯最近的一家店铺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给我们分烟,笑着说:“我姓高,刚才你们去我店里问价格,是我老婆看店的。你们学校的生意,我很想做,能不能合作?合作共赢嘛兄弟!你那一块,我会优厚给你的!”
我说:“我是公事公办,你的价格我也记下了,回去再比对。至于我个人,我只想把工作做好,我不图什么回扣!”
说完我和小苏骑车返回学校,我去向袁校长汇报。
袁校长说:“这事好办,厨师和服务员已经定下了,厨师就是原来给欧阳芳閠做的那一对夫妇,男的叫仇泽安,女的叫黄志芳。他们一会来我这里谈,我到时候叫你。这两人都是熟手,是找了王副校长的关系,想来做厨师。先试用吧,你什么东西拿不定主意的,问厨师从哪进货的?他们做过,他们懂。还有,局里要求,供货商拿货款的时候,要开税票,开不了税票的供货商不能用,不好走账。”
我心里还是没底,走回我的办公室,把本子拿出来,一家家地计算米、油、调料的单价。算了两个小时,我发现大米的价格差不多,都是九十块一袋五十斤,但是不知道哪家的米好吃?调料算下来价格相差也不大,只是品牌不同,不知道口感质量如何?我一头雾水,坐在办公室里抽烟歇会。
不一会儿,小苏笑嘻嘻地走进来,对我说:“庄主任,校长喊你去呢!”
我赶紧来到校长室,看见一对夫妇坐在沙发上,正和袁校长谈着。
袁校长问:“仇师傅、黄师傅,你们原来跟欧阳芳閠干,工资多少的?”
黄志芳说:“原来的厨房是包给我们做的,我已经退休了,不要交保险,仇泽安还有两年退休,他自己交的保险。您是校长,您看着给个价,我们原来几个人一共拿一万七。”
袁校长深沉地笑笑,说:“也不能光听你们说价格,我打听过了,你们后厨的几个人,原来只拿一万三。现在我还给你们一万三,后厨归你负责,要来四个人,将来有四、五百人吃饭呢,目前只有三百多人。”
黄志芳说:“要是四个人分一万三的工资,那就太少了!这样吧,我再找一个人来,三个人就够了。反正我们三人负责把后厨的事情都做了,三个人分一万三。”
仇泽安补充说:“反正我们三个人把活都包了,连厨房里的泔水都是我去倒!”
袁校长说:“那就这样,你们三人拿一万三,认你们夫妻说话!后天一号正式开张,这位是庄主任,你跟他谈一下,看要添置什么东西,明天要全部办好!”
我分了烟给袁校长和仇泽安,带他们到办公室坐下,把跑市场定不下来供货商的事情说了一遍。
仇泽安说:“这个好办,猪肉的供货商是我亲戚,姓孙,是个女的。她家的肉质量好,都是买的生猪自己宰杀,比冷鲜肉口感强多了!其他食材的供货商也有,最好你自己联系,省得以为我们拿回扣的。”
我一听就不大舒服,干工作,为什么要把回扣放在前面?难道做事就为了拿回扣?
我打量打量这对夫妇,仇泽安方面大耳,红光满面,一看就像个厨师。黄志华个子不高,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上去很聪明。
我说:“我跟袁校长一样,做事不喜欢拖拉。现在你们回去吃饭,下午一点来食堂,我们先把米油调料进回来,后天就开张了。”
不想黄志华说:“一点太早了,我们要午休呢,两点半行不?”
我说:“好的,那就两点半准时!”
二位厨师站起来就走,我看看没什么事了,就喊小苏一起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