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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危机再现

2020-10-14发布 5598字

起诉布斯的事情最起码来说,肯定是搞砸了。

这个问题在辛波斯卡弗的心里无疑是最重要的。

更为重要的是,她给哈丁·奥斯法官开了空头支票,如果到了结案陈词的时候,她还不能传召新的证人出庭作证,那么陪审团与法官对她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以后的工作中也会很不顺利。

有限的知识告诉她,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寻找新的证人。

第一是为了证明她并非在法庭上睁着眼睛说瞎话;第二也是为了这宗官司可以顺利让布斯入罪。

她去了酒吧,依旧是LUNA酒吧,一间没有酒精售卖的酒吧。

很枯燥很乏味,但是很有安全感。

她今晚不再渴望酒精不再渴望性,只是希望可以安静地坐下来,好好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这宗案件。对于她来说,时间真的不多了。

最凑巧的是,她还遇到了帕特丽夏,与其说是碰巧遇到,还不如说是帕特丽夏跟踪了她。

从一开始,帕特丽夏就带着胜利者的目光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没有酒精的玛格丽特,假装很惊讶地问着:我太惊喜了!你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辛波斯卡弗展露了慵懒的眼神,表示不太愿意与她交谈。

帕特丽夏假装不经意地陈述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呢?我怎么感觉你自从做了政府律师之后,你的专业能力没有以前那么好了。换了是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无能到在法庭上被法官终止发言。说起来还真够讽刺的,以前我是检控,你是辩护;现在倒好,反过来了,我们的位置调换了,形势也跟着变了。难道说,真的是辩护比起诉更好处理?

辛波斯卡弗勉强地笑着说:“你知道吧,我并不迷信这个。无论我站在哪个位置,我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改变。哪怕是胜出的概率很小,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帕特丽夏嘟着嘴巴自言自语地说着:你懂得这样想就对了。只不过我们是多年的大学朋友,我好像还没有赢过你一次,这一回终于有机会了。不过……我就是怕你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辛波斯卡弗无所谓地摊开手,脚踮起来,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接过桌子上的饮料,手里捏着吸管,喝了一口很奇怪的饮料:你如果是凭自己的本事来赢我,我当然不会有挫败感。可是你偏要走歪路走捷径,这才是我最心疼的事情,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现象。

帕特丽夏倒是被这句话给击中了,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杂志,惊讶地问着:怎么?你刚刚在说什么?你说我走捷径?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辛波斯卡弗很有耐心地说着:“其他的案件我当然不会评价,可是刺杀林肯的案件我倒是有一定的保留程度。那个分明就是南方联盟派来的杀手,这件事情我们有目共睹,联邦警察全程都在追捕他,一定不会有错,可是你竟然为他辩护?还用了这么特殊的方法?你可别告诉我,他在法庭上所说的那些话与你无关。”

帕特丽夏把束起来的长头发给放了下来,把整张精致的脸庞给包围了起来,说话的语气变得很冷漠:当初是你教我的,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竭力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律师的工作是辩护,不是寻找真相,寻找真相的工作应该留给陪审团。这一番话以前是你告诉我的,为什么你会忘记?因为很简单,你从辩护律师变成了检控官,我从检控官变成了辩护律师;我们的位置变了,立场也跟着变了,你不能用这种语气批判我,因为那样就等于是在批判过去的你。站在辩护的立场来看,我们是同一类人。

辛波斯卡弗眼神里有迟疑,她当然明白过去的自己的做事方法,可是她仍然企图抹掉过去的经历,并且为其辩驳:就算我以前做事是不择手段,我也没有引导证人在法庭上编故事。

帕特丽夏把银白色的玛格丽特饮品倒进了辛波斯卡弗粉红色的饮料里:做律师就像这杯饮料那样,难免会有其他的杂质摻和在里面。我不认为证人在编故事,他的供词最起码是没有破绽,陪审团可以接受,法官可以接纳,这就足够了。如果你觉得我违反了律师的专业操守,可以向大律师公会举报我,但是就不可以在没有充分的证据面前怀疑我。

辛波斯卡弗轻轻地往前推了推五颜六色的饮料:这么复杂的饮品你喝下去肯定会很痛苦吧?

帕特丽夏松了一口气:有的人体质好,完全可以消化不是问题,甚至可以欺骗自己,一点都不难喝。

辛波斯卡弗带着质疑的目光:是吗?真的是这样?你全喝下去试试。

帕特丽夏笑了笑:其实我并不太喜欢喝饮料。

两人在讨论案件的问题常常会因为立场不同而产生分歧,不过她们不谈工作,始终还有其他的话题,她们聊了很多关于金融方面的问题,尤其是在经济上的迷离以及政治格局的持续发展。站在司法界线上,当然最关心的就是司法制度上的改革问题,她们甚至认为改革很快就会到来,只是欠缺一声枪响。

她们聊着聊着,辛波斯卡弗忍不住问了一句:林肯在你心里算是英雄吗?

帕特丽夏捏着鼻子,眨着眼睛:在某种程度上,他的确是英雄,还是一个很伟大的人物,可是他肯定有利可图,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不可能是完全毫无私心。我对他仍然有所保留,当全世界都在认定一个人是英雄的时候,就必须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个人要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客观地分析这个所谓的英雄究竟是否真的如此。我们不能过分崇拜一个人,哪怕他真的是英雄,他也有错误的缺点,但是很多人会现在忽略不计。

辛波斯卡弗突然就想起了林肯的回忆录,似乎感同身受,她貌似也明白林肯当初愿意站出来的用意,只不过她还没完全读完回忆录,暂时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帕特丽夏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酒吧,随之而来的是约翰·温斯洛普的出现。

他头发凌乱,嘴唇干裂,双手在微微颤抖,呼吸急促,汗珠挂在额头上,衬衫很脏,袖口染了一大片的污渍。

辛波斯卡弗替他要了一杯“青瓜苏打”,好奇地问着:看样子,你今天很疲劳。

他闭上眼睛,从夹克里抽出一支钢笔还有一本很小的备忘录,在上面很迅速地记录了一些事情,例如简单的日期与时间,慢悠悠地说着:是的,其实最近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对吧?我……今天去参加了葬礼,那是我第一任妻子的葬礼,我带着我现在的妻子去参加前妻的葬礼……听上去是不是很讽刺?你一定觉得我很嚣张,对吧?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很哀伤:我很抱歉听到这个消息。

他连忙地说着:不不不!生老病死是一种很自然的规律,谁可以躲过呢?对吧?可是你知道我的第一任妻子是怎么死的吗?她与我的第二任妻子一起去旅游,在巴士上,结果遇到激进分子的恐怖袭击,那辆巴士被炸弹炸掉了……车上的人全部都死了……她们都死了……尸体的碎块也无法全部找回来……我当时还鼓励我的前妻们成为好朋友,有时间一起去旅游,她们的确做到了,的确是一起去,不过却死在了一起……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你还好吗?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一天之内承受了两个前妻的遇害消息当然是难以释怀的。

他看上去伤心极了,可是仍然在努力克制哭泣的情绪:明天是第二任妻子的葬礼。我今天参加第一任妻子的葬礼的时候,我想起了很多关于过去的日子……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毫不畏惧,从来不曾担忧过死亡的到来。可是现在我却……我到底是怎么了……这真是奇怪极了。

她亲吻着他的额头,他深呼吸着,声音明显比刚刚还要颤抖:我手里还有好几个案件要审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万一在法庭上崩溃起来,那就真的太糟糕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开玩笑那样:你可是法官,坚强点。

帕特丽夏去了拘留所觐见布斯。

布斯此时身穿着褐色的囚服,留了满满的胡子,脸上显然有新的伤痕,他住的地方可不是独立囚室。在冰冷冷的环境里,使他的脸部表情异常僵硬。

她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他咧开嘴巴:还行,不算很糟糕。

她打量着他脸上的伤痕:你的伤势怎么样?是谁打你?

他摸着脸上的伤痕,发出了轻微的呻吟:这还用问?肯定是那些黑鬼了!他们知道我是涉嫌刺杀林肯的凶手,当然当我是仇人了!林肯在他们心里可是英雄那样的存在。不过没关系,那几个黑鬼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他们的伤势比我还要严重。

她不禁抱怨着:怪不得有他们的地方犯罪率就会高,真是稀有品种,想不明白林肯为什么会为这么一群人争取平等地位。这不就乱套了嘛。

他咧开嘴笑了笑: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智慧被上帝夺走了嘛。

她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如果控方无法传召新的证人,很快就会进入结案陈词的阶段。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获胜的机会很大,但获胜的前提是,没有更多的证人。控方保留了一位证人出庭作证的权利,这一点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我希望你认真地思考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在你行动的时候或者是行动之前,还见过哪些人?这些人的证供会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他顿时恢复了严肃的神情:貌似还真没有……我行动的时候一向很谨慎,没有人见过我……噢……不对,还有一个人可能见过我,林肯的保镖。

她好奇地反问:你的意思是,那个酒鬼?喜爱酗酒那个?

他带着敬佩的语气:你可不能这么形容他,他好歹也参加过战争,获得过军功,受过嘉许。

她下意识地做着一些很细微的动作,例如用手指头敲击着桌子,这是一种摩斯密码,以前的间谍就是靠这种特定的暗号来联系的。她敲的动作很有节奏感,他也留意到她的动作。

两人的对话大概是这样: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有事。”

“这个当然,可是该如何保证呢?”

“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可要小心一点,那边有狗追过来了。”

“我得保证你能出去,毕竟你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任务。”

辛波斯卡弗在反复重新研究案件的时候突然发现漏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人物—布林·哈定

他是整个案件最不起眼的人,但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人。

他是林肯的保镖,在他离开歌剧院没多久,林肯就遇刺,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去了地下酒吧寻找布林。

地下酒吧在禁酒令时期就是一个不合法的场所,她是政府律师,当然不可以肆无忌惮地跑进去,她甚至伪装了自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男人,只不过她的胸部异常丰满,一般人还是能看出来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

她在众多的脸庞里,识别出布林的位置,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位置里喝闷酒。

看得出,他很失落也很沮丧,但更多的是无助吧。

她走过去向他打招呼,刚开始那会他还是很开心的,可是眼珠子一转,他又变得不高兴了。

他扭过脸,拒绝与她交谈。

她假装无辜地问着:我也是来喝酒的,不用这样对待我吧?

他自暴自弃地说着:“我擅离职守,当值时间跑去喝酒,是我不对,是我活该,我现在都已经被撤职了,你还来找我干嘛?”

她很平静地说着:“我来找你当然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商谈了。”

他用着一种看着怪物的目光看着她:你该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着起诉我吧?我都已经失业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她拉着他的手,很诚恳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着:我查过所有保镖候选人的资料,发现他们的档案全部在后台被更改过,我看到的那些档案资料全部是做了手脚的,唯独你的没有更改过。那就说明了一件事,有人刻意安排你成为林肯的保镖,预料到你会在当值时间跑去喝酒,然后林肯的安全系数自然就会处于真空时期。

他惊讶地问着:你该不会在怀疑我与那个杀手串通吧?

她露出宽容的笑声:我当然没有怀疑你,你要是参与那件事,也不至于那么落魄,躲在这种地方喝酒,对吧?我想问的是,当天是谁面试你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着:那就是你啊,我知道了,你是幕后黑手!

她很严肃地说着:别闹!我是最后一个面试者,我是问之前那一个。也就是通知你去律师楼找我那个人。

他反问着:那个人你也认识啊。

她很焦急地说着:我当然知道,可是我问过他了,他说那天临时有事取消了面试。可是你却在那一天通过了面试,然后才找到我。那就是说,那天面试你的人,就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

他尝试描述着:那个男人不是很起眼,不过他很奇怪,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不与其他人对视,动作很小心,穿的衣服也很普通,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间谍那样。起初我也很怀疑他,不过后来觉得他是面试我的人,我就没有想那么多。

她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从袖口拿出一张照片,展示给他看:你给我认认真真看清楚,那天面试你的人是不是这个男人?

他看了一分钟左右,就直接认出来了:没错,就是他。那天就是他面试我。

她感到很困惑:你怎么认得出是他?

他指了照片中的某一个地方:他的脖子那里有一个印记,与照片中那个人一样。

她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那样,无比激动地拍响着桌子:没错了!就是他!我都说了,肯定能找到证据证明他就是杀手!

他忍不住问了起来:你那么开心干嘛?

她很兴奋地说着:那天面试你的人就是刺杀林肯的凶手!就是他!就是这个家伙!

他也很惊讶:是吗?就是他?

她太激动了,但也要使自己冷静下来:听着,接下来我要将你列为控方的证人,你要出庭作证,指出他就是那天冒认面试你的人,你可以成为林肯的保镖全是他安排的,这样我就可以在法庭上指出他的杀人动机。

他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就是纯粹为了让我出庭作证?

她简单地回答着:是的,怎么了?

他很干脆地拒绝了她:不!不可能!我是不会答应你出庭作证的。就算林肯先生被刺杀我也有责任,我也不会出庭作证。很抱歉,我要离开了……

他直接跑了出去,她想喊也喊不住,只能丢下1000美金,然后追了出去。

殊不知,在某个角落里有人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朱迪斯在墙上粘着肯尼迪的黑白照片,她在凝望着这个女人的神情。

在不久之前,她在国会发起了多项议案,可是在肯尼迪的多重周旋之下,所有的议案都无法真正地颁布。

这个总统与以往的总统不太一样。

以往的总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甚至没有一个总统可以否决国会的议案,可是肯尼迪做到了。她不仅直接否决了国会的议案,还裁减了国会的预算,颁布了向富人增税,向穷人减税的政策。甚至在没有知会国会的情况下,单独对其他的小国家宣战,在局部地区爆发了小规模战役,尽管战果情况十分理想,也获取了不错的效果。可是她十分不满意肯尼迪总统的做事方法,简直是不把国会放在眼里。眼看着这个总统的势力越来越大,而且总统还在法官的人选里安排了自己的人,法官是终身制,只要不犯错,基本可以任职到退休,直到无法履行工作职务为止。最近有消息传出,总统准备发起国会议员的参选,参选的规定与以前的不太一样,换言之,是准备一次性更替所有的旧议员,换上新人。这样,总统办事的时候就会事半功倍。

她有预感,自己的地位将会不保。

黄金的储备法案很快就会推出,议案内容的条约已经拟好,就差颁布了。

她眉头一皱,深知必须要做点事情来挽救局势。

此时,她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