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波斯卡弗在开庭审理之前还特意跑了一趟加州旅馆的心理诊所,探望弗琳茨,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弗琳茨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与其他人交流的能力,空洞的眼神,哀伤的状态,完全一副无意识的感知存在的状态。
米歇尔叹息着说:她现在的情况丝毫不乐观,别说是出庭作证了,就连最简单最普通的日常交流估计都有问题了。
辛波斯卡弗对米歇尔说着: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
米歇尔惊讶地说着:什么?不!这不可能!我可是她的心理医生……
辛波斯卡弗很认真很坚决地说着:只是几分钟而已,拜托你了。
米歇尔被她的眼神给折服了,无言以对,只好默默地离开房间。
辛波斯卡弗把门关上,窗帘也拉了下来,整个房间顿时就失去了昔日的光芒,变得暗淡无光。
她蹲下去,握着弗琳茨的手,语重心长地说着:“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很难接受,可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我们也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出现。既然目前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些难以接受的事实呢?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个家伙就会逍遥法外,以后我们想要再次制裁他,就会显得困难重重。现在机会就摆在眼前,至于是不是要勇敢站出来指证他,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辛波斯卡弗拍了拍弗琳茨的肩膀,然后俯身去拥抱她。
这个拥抱的动作大概持续了不久吧……也有五六分钟。
辛波斯卡弗慢慢流下眼泪,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可以做的事情她都已经做了。剩余的就要看上帝的安排了。
普通法院
辛波斯卡弗连忙赶到了法庭,在走廊外面就发现了帕特丽夏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开庭的时间到来。
诺曼恰巧也在,看来他对这宗案件的关注度已经很高,他在她的耳边说:那个女人看起来很有信心,待会可能会出现很奇怪的现象,不过不用担心,我早就已经做好两手准备了。
辛波斯卡弗漫不经心地说着:辩方证人的名单就只有马科列夫,看来他是找不到更好的证人了。
陪审团很快就到齐了,他们对这宗案件倒是有颇多的观点,在坐席内议论纷纷。
马科列夫被带至被告席内,他今天换了一身礼服,还打了蓝色的领带,看起来就像是谦谦君子。
约翰·温斯洛普抱着一份简单的文件就直接走了进来,书记员喊着:COURT!
所有人纷纷肃立,鞠躬着,随后便坐了下去。
书记员宣布着:马科列夫谋杀案件现正式作第五次公开审讯。
约翰·温斯洛普动了动自己的眼镜:如果控方没有更多的证人,那么辩方律师可以开始传召相关的证人出庭作证。
帕特丽夏站起来,微微鞠躬着:法官大人,我要求传召本案的被告马科列夫出庭作证。
法庭内的人都万分惊讶地望向马科列夫,约翰·温斯洛普好奇地说着:本席有责任提醒辩方律师,传召证人是对一位嫌疑犯进行辩护的最基本权利,如果你放弃这个权利,本席是绝对不会重新给你机会再次传召的。所以你考虑清楚了吗?
帕特丽夏郑重其事地说着:法官大人,我已经考虑清楚,因为这是我当事人的意愿,我们都需要尊重他的决定。
约翰·温斯洛普点了点头:本席批准。
马科列夫从被告栏内被带出来,带至证人栏内。
书记员拿着宣誓的词稿递了过去,马科列夫接过词稿准备宣誓。
诺曼很小声地吐槽着:宣誓啊!你倒是宣誓啊!我看你怎么宣誓!除非你不怕死!
“本人谨以真诚致誓,所作之证供均为事实以及事实之全部,如果有虚假或者有不真实的成分,本人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法律制裁。”
马科列夫宣誓完毕,法官敦促他可以坐下去,开始作证。
诺曼做着一副鬼脸:我倒要看看你接下来要说哪些鬼话。
帕特丽夏整理着胸前的领带,黑色的领带在白色的衬衣中显得格外显眼:请问你与你的妻子凯瑟琳的感情如何?
马科列夫:我们的关系一向都很好,从相识到结婚,虽然中间经历了很多事情,但是我们最终还是冲破了所有的障碍,踏入婚姻的殿堂,成为彼此的唯一。
帕特丽夏:请问你是否曾经向凯瑟琳提出过产业转移的要求?
马科列夫:是的。
帕特丽夏: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马科列夫:她只是一个女人,对理财方面的知识压根就不懂,那时候正值房地产的热潮时期,大量的金钱涌入了房地产,那是一个好时机。当时我希望拿房子去银行做拍卖,做投资,可是房子的持有人是她,我没有这个权利。所以在我的善意劝导下,她还是同意了我的想法。
帕特丽夏似懂非懂:那么为什么凯瑟琳到了律师楼的时候又临时反悔了呢?
马科列夫: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心了,希望一次性把所有的资产以及所持有可以套现的东西全部投进去,可是这些东西的持有人都不是我,她又不懂投资,我只好劝她先把所有的产业转移到我名下,然后我再在一个合适的时候投入股市与楼市。没想到,当她得知我要拿她所有的产业进行投资的时候,她竟然表现得十分抗拒,而且还很反感我的这种投机主义的行为。所以她在律师楼那里坚决反对转移产业的决定。
帕特丽夏:凯瑟琳不愿意转移名下的产业给你,你是不是很憎恨她?
马科列夫摇了摇头:并没有。相反的是,我还特别感激她。
帕特丽夏:为什么这样说呢?
马科列夫:因为在后来的投资热潮里,楼市与股市双双疲倦不堪,无法注入新的资金导致出现了资金链的问题,再加上去杠杆的错误投资行为导致了资金断裂,最后发展成金融危机。楼市与股市双双奔溃。在房地产里投机取巧的投机分子输得一塌糊涂,一夜之间欠下数十亿美元的债务,简直是恐怖至极……如果她当时真的把所有的产业转移给我,那么我们的结果就会像他们那样,贪恋的嘴脸最终变成了可悲的命运。她不让我乱投资是对的,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憎恨她。在某种程度上来看,她的确是救了我,难道不是吗?
帕特丽夏:你如何解释在制冰机下发现了你妻子的尸体?
马科列夫: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很多事情是解释不了的。
帕特丽夏:你的妻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踪的?
马科列夫:那天,我们因为产业转移的事情吵了起来,我们那一晚吵得很厉害,互相都有人身攻击的嫌疑,我们都在伤害着对方。但是很快我就很理智地停止了争吵,变成了冷战。而她就像小孩子发脾气那样跑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很多年了,我也差点不记得,她究竟离开了多久,我甚至以为她已经在一个很陌生的城市里过上了美好的生活……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
马科列夫情不自禁地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法庭内的人都不禁被他的情绪状态给感染了,纷纷表现得黯然伤神,似乎有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那样。
诺曼不禁暗自吐槽着:哇靠!这个家伙太会演戏了吧?居然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干脆去拍电影好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非你莫属!
他突然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情,他对着辛波斯卡弗的副助手说了几句话,然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问题,交给了她,她随后就离开了旁听席,坐在了辛波斯卡的身旁。
当然,她也看到了诺曼记录下来的几个重要问题。
帕特丽夏停顿了好几分钟,侧着脑袋问着:请问你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马科列夫抽泣着回答:我没有问题。
帕特丽夏:你的妻子失踪了那么久,为什么你没有去报案,也没有去寻找她?
马科列夫一副无辜的表情:我们每次吵架,她都会发脾气,然后一个人躲起来,不让我见她,更会故意不让我找到她,对我来说,她就是在和我玩捉迷藏那样。每次到那个时候,我就会默默等到她气消了,她自然就会出现。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一玩就是十年。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们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帕特丽夏:你妻子失踪以后,你有没有尝试过去找她?
马科列夫:有,当然有,那几年我坐飞机去了一趟欧洲大陆,横跨美洲太平洋,我跨越了大半个地球,可是我仍然没有她的消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因为如果她真的不想见我,我是真的找不到她的。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长期待在家里,什么人也不想见。直到……直到邻居家的女士跑来找我借冰块,我才发现原来她尸体的碎块一直藏在制冰机里。
天哪!这听起来实在是太疯狂了!
帕特丽夏:那么你如何解释在你家中发现了尸体的碎块以及那些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头颅呢?这可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场景呢?难道不是吗?
马科列夫(说话的语气显得尤为激动):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些头颅是谁放在那里的!我在那里住了那么久,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种事情!我的挚爱妻子遇害,你以为我的心情很容易过吗?自从尸体被发现以后,我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每当我闭上眼睛,她的模样就会浮现在我脑海里,我无法忍受这种事情不断出现在大脑里!你了解我的感受了吗?回答我啊!回答我!求你回答我!
帕特丽夏:我很理解你的心情,换言之,你对凯瑟琳的遇害是完全不知情的,对吧?
马科列夫:是的。
帕特丽夏: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可以轻易进入你的房子里呢?
马科列夫:我不知道,我的朋友其实并不是很多,可是我妻子倒是有很多的朋友,她们手里都有公寓的钥匙,她们常常会在公寓里留宿。她离家出走以后,我压根就没有换锁,我担心她回来会没有钥匙开门,我可是一直在等她的!
帕特丽夏:你的意思是,持有公寓钥匙的人仍然有很多个,并非只有你一个?
马科列夫:是的。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我手里有一份过去关于马科列夫的出行记录,欧盟国家以及美洲大陆,中亚、东亚,他都去了一遍。很明显,他很想念他的妻子。
帕特丽夏: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主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辛波斯卡弗看了一眼法官,手里握着笔,又很好奇地看着马科列夫,目光随后又转移至手头上已经掌握的资料与数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辛波斯卡弗:你口口声声告诉我们,劝导凯瑟琳产业转移是为了更好的投资以及迎合市场的发展,更希望从中套取巨大的利润。那么我想请问你,为什么在你的财政收入里,在那一次的经济大萧条以及经济危机里,你似乎丝毫没有受到牵连呢?
马科列夫:我刚刚不是说了?凯瑟琳拒绝了我的产业转移要求,我手里没有多余的钱投资,那么我又怎么会深受股市楼市危机的波及呢?
辛波斯卡弗:可是我刚刚翻查了过去的记录,凯瑟琳失踪的时间恰巧在经济危机爆发之前的一个月,她失踪之后,你就等于拥有了她的全部财产,房子、车子以及其他的现金。为什么你没有拿去投资楼市呢?之前就说她不愿意把产业转移给你,可是她后来都失踪了,你绝对有权利动用她的资产进行投资,为什么你没有这样做呢?难道说你早已经预见了金融灾难爆发的场景?还是说你有内幕消息进行着交易?可是也不对,如果你有内幕交易,你早就应该发财了。证人,请你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以投资为目的但最终却没有把资金投入股市里呢?
马科列夫:我当时眼看着楼市在经济一片萧条中仍然能保持上涨的趋势,这显然是不正常的金融信号,肯定有人在后台干预市场,我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就没有投资进去。
辛波斯卡弗笑了笑:可是,你刚刚好像不是这样说的。在刚刚辩方律师的盘问中,你很明确地表示,幸运躲过了金融危机是凯瑟琳的谨慎造成,并非你有预见市场危机的能力。你刚刚的一番话貌似造成了相当的矛盾。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很好,主控官,你貌似脱离了轨道,麻烦你重新返回原来的轨道。
辛波斯卡弗:根据警方的供词,当他们在你家中发现了尸体的碎块的时候,你丝毫不觉得惊讶,反而显得十分镇定?
马科列夫:我当时喝了很多酒,意识很模糊,无法意识到严重的问题。你可以认为我当时反应迟钝也不为过。
辛波斯卡弗: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妻子的下落,为什么会在制冰机的上面放了她生前的照片而且还是黑白照呢?
马科列夫:我很想念凯瑟琳,所以把她的照片放在家中思念,难道也有问题?
辛波斯卡弗:当然,我们每个人都有权利去思念自己的家人,甚至是爱人。不过你的那张照片似乎是黑白照,一般是用来作已经逝世的人的照片。你……你其实早就知道凯瑟琳已经遇害了对吧?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在毫无事实根据的情况下作出主观猜测。
约翰·温斯洛普:辩方律师说得很好,反对有效!
辛波斯卡弗:你为什么要在房子的天花板上装满了内镶镜子?
马科列夫:个人习惯而已。
辛波斯卡弗: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在家里帮忙解剖牛的尸体?
帕特丽夏:反对!法官大人,我反对控方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约翰·温斯洛普:反对有效!
辛波斯卡弗:你是否爱凯瑟琳?
马科列夫(眼神里带着某种狂烈的情感):爱,我当然爱她!这无异是肯定的!
辛波斯卡弗:既然你那么爱她,为什么在她失踪了以后,不是第一时间去找她,而是为她买了一份70万美元的人寿保险。这份保险很清楚地注明,如果凯瑟琳女士有任何生命上的不测,你都能拿到相当可观的赔偿。凯瑟琳死了十年,她的尸体被曝光了,保险公司就要按照契约精神那样赔偿你巨额赔款。我相信那笔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吧?
说完,辛波斯卡弗立刻把手里的保险文件递交给书记员,书记员随后就移交给法官,法官看了之后一脸的惊愕,陪审团更是议论纷纷。
马科列夫:给自己的挚爱买一份保险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要不然保险公司早就该倒闭了。
辛波斯卡弗:买保险给自己的妻子当然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问题是,你好像是为了一个已经失踪,故意不去报案的妻子买保险,这就显得很奇怪了。你好像早就知道她已经遇害……
帕特丽夏:反对!
辛波斯卡弗:反对有效,我立刻撤回刚才那个问题。那么,法官大人,请你允许我问证人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很讨厌以前在奥地利宰牛的日子?
帕特丽夏显得更加生气了:反对!法官大人!
辛波斯卡弗连忙说着: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了。
马科列夫显然被吓出了一身汗,他没有想到,这个满身正义的检控官似乎知道了特别多的事情。要不是律师的极力阻止,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
陪审团的成员对刚才发生的一幕议论纷纷,似乎有着不同的想法以及希望表达不同的心声。马科列夫顿时变得心灰意冷,他努力伪装的一切,仿佛变得徒劳无功。
约翰·温斯洛普:本案审讯的时间到此为止,如果控辩双方再也没有更多的证人或者证物,那么本席正式宣布进入结案陈词的阶段,明日有请控辩双方结案陈词。
辛波斯卡弗喊着:法官大人……
约翰·温斯洛普非常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当然,本席答应过你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但是你所剩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