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法院
休庭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过去,所有人都已经集中在法庭内,等待着最精彩的一幕上演。
然而当所有的观众都齐集在一个位置的时候,偏偏就缺乏一个主角,一个最重要的主角。
此时,法庭内的观众面面相觑,似乎在纳闷为什么审讯还没开始。
黑泽明也觉得很奇怪,她究竟去哪里了呢?
就在法官很不耐烦,准备退庭的时候,辛波丝卡弗推开法庭的大门,略带歉意的表情向法官鞠躬着,然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法官:审讯继续。检控官,你可以开始盘问证人。
辛波丝卡弗心事重重地站了起来,她望着被告,表现出一副不忍心的表情,但又不得不继续履行自己原有的职责。
辛波丝卡弗:请问你是否知道,或者非常清楚,拒绝服用医生开的配方药会有什么后果?
达斯·维德:非常清楚,但是我当时遭受到十分严重的打击,心情一度十分低落,我在极度伤心,极度哀伤的时候,跟自己闹脾气,一下子将所有的药物冲到下水道里。我觉得这样很开心很舒服,很满足这种感觉,我小时候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这样。
辛波丝卡弗:在你决定销毁药物之前,你有没有想过,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达斯·维德:可能有想过,也有可能没有想那么多。开心就完事了,其他的我可顾不了那么多。
辛波丝卡弗:你一句话开心就完事,就可以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行为?在你出院之前,医生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离开医院,脱离医生的监管的日子里,你是必须要按时服食辅助性药物。但是你竟然可以因为一点点的不满情绪而做出销毁药物的行为!你不觉得这种行为是十分的荒谬?脱离药物压抑的精神疾病一旦发作起来,后果可以是非常的严重!
达斯·维德:如果你像我这样,因为一点点的情绪病就被强行送进医院接受治疗,整个过程耗费了你九年的青春,当你慢慢适应了医院的生活的时候,医生又跑来告诉你,你已经完全康复,你可以离开这个令你有安全感的地方,你会怎么样?想留下来,医生不允许;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吧?外面发展太快,很多工作已经不再需要劳动力,你可以竞争上岗的,同样会有人跟你一起比较。但是这个人比你年轻,比你时尚,比你更加处事圆滑。好了,工作找不到,你完全竞争不过别人。当你想寻找精神慰籍的时候,你想与一个亲人相认,但是却有另外一个人想方设法地阻扰你,不让你接触这个亲人,你会怎么样?我相信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一定糟糕透了!你多么的不受欢迎,无论去到哪里都被人排斥。你除了自我发泄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方法可言。我承认,轻率地扔掉抑制情绪失控的药物的行为是十分无知,可是我向来都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摆脱药物的依赖,情绪上的问题不会再是关注的要点。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我估计错误的不是自己的自控能力,而是普罗大众下人性的冷漠。当他们知道我曾经入住过精神病院之后,不分是非黑白要驱赶我,殴打我……这样我都可以独自承受,可是当我看着他们伤害我亲人的时候,我真的无法容忍这种粗暴的行为!所以我选择保护亲人—当然杀戳从来都不是我的目的,更加不是我用来解决问题的方法。它只不过是在我被逼到绝路,甚至是无路可退的时候,唯一可以使用的解决方法。如果我当天没有勇敢地反抗起来,死的可能是我还有我的家人!
辛波丝卡弗:在你砍向其他人的时候,袭击你的人是否已经全部撤离现场?
达斯·维德:是的。
辛波丝卡弗:他们不能再危及你的生命,你不会再次受到任何的伤害,因为当时的情况已经得到很好的控制。
达斯·维德:可以这样说。
辛波丝卡弗:既然你已经安全了,那么你就没有理由再继续砍死本案中的五名受害者!而且你不仅仅砍杀了他们!还疯狂、永无止境地虐待他们的尸体!
达斯·维德:我说了!我当时已经完全失去控制!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辛波丝卡弗:你返回外面的世界,看到这个社会如此的发达以及先进,是不是觉得很难适应?
达斯·维德:是的。
辛波丝卡弗:你是不是很渴望回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达斯·维德:是的。
辛波丝卡弗露出虚伪的笑容:不好意思,我用错了词语。你不是希望回去接受治疗,你只是希望找个地方躲起来,逃避刑事责任!
黑泽明:反对!法官大人!
辛波丝卡弗:你以为精神病发作就可以豁免你的罪行?
达斯·维德很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还是那一句,我当时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辛波丝卡弗:法官大人,我暂时没有其他的问题。
陪审员互相之间的交流显得更加频密了。
法官做好相关的文字记录以后,郑重其事地说:“首先,本席很感谢控辩双方这段时间以来为我们带来如此精彩绝伦的辩护场景。鉴于双方的人证物证均已传召完毕,案件的审讯也该到了结尾的时候。明天有请控辩双方做结案陈词,为这宗沉重的谋杀案件作一个结尾。”
在结案陈词的前夕,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安稳的,他们不知道各自的方向在哪里。
辛波丝卡弗把书架上的书籍全部倒下来,重新再整理,客厅放着一部老掉牙的电视剧,理查基尔的身影偶尔会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浴缸里装满了冷水,衣服丢满了洗衣机,一只小小的猫咪蜷缩在浴室的角落里。
她像个灵魂飘荡那样,游走在房子的每一寸角落。
墙壁上挂着电影《教父》的海报
她窝在沙发里,那只小小的猫咪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发出较小的叫声,像一个撒娇的孩子那样跳进了她的怀里,她的左手在抚顺着它的毛发,右手在撰写着结案陈词的段落。
她的法律知识已经专业到,写结案陈词不需要参考其他的案例,她总是如此的狂妄与自信。
写着写着,她忍不住停了下来,心里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撕裂她的内心。
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使她眉头紧皱。
厨房在煮着德国进口的黑咖啡,发出浓郁的香味。
她给自己倒了杯咖啡,加了三茶勺的糖,喝了一口,味道差强人意。
在这个深夜里,她突然开始怀念普鲁士存在的时代……
黑泽明的一群不知好歹,不知哀愁是何物的朋友再次占据了他的公寓。
英超联赛正打得火热朝天,他们为各自喜爱的球员呐喊,简直是嗓子都快要喊破了。
他默默地离开自己的房子,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以及案例文件去了加州旅馆,他找到了玛格丽特·米歇尔,在她的心理诊所享用着一顿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晚餐。只有三个汉堡、两份薯条、一杯“蓝宝石金酒”以及一杯“蓝色夏威夷”。
玛格丽特今晚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吃得很少,“蓝色夏威夷”只喝了一半就喝不下去,汉堡她只吃了中间那块鸡腿肉,其他的也吃不下去。但是他今晚的胃口却出奇的好,她笑了笑,回到电脑前,玩着“植物大战僵尸”,她玩的是无尽模式,目前已经玩到150多轮,越是后期的僵尸就越是难打,不过她的布局很完美,暂时来说还能抵挡得住。
电脑里发出的声音是很奇怪,但是很容易猜到是“植物大战僵尸”的音效。
他还在吃东西,含糊不清地问着:你今晚的胃口貌似不是很好,一个汉堡都吃不完。
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脑的屏幕:我不习惯吃太多的东西,对胃不好。
他点了点头:我还很害怕,你会跟我抢东西吃呢。
她的手疯狂地点击着鼠标,一心二用与他聊天:其实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你每次买了晚餐都要来我这里吃呢?你没有交租金所以被赶了出来?
他舔了舔手指头,心满意足地说:别那么小气,这几天要不是我固定在这个时间段来找你,你的诊所就没有生意,你自然也没有时间打游戏。
她按了暂停键:这个游戏是你教我玩的。
他愣了愣,疑惑地问着:是吗?不管了,反正我也不记得了。
她带着挑衅的语气说着:“你的对手估计现在已经在做着结案陈词的准备工作,可是你才刚刚吃完晚餐,再过一会就到了深夜,你确定能应付过来?”
他已经撑得不行,很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给我一个小时,我可以毁灭整个地球!
她挺不舒服地问着:我差点忘记了,我们究竟有没有在一起过?
他抹干净嘴巴的脏东西,随口地说着:我很幸运!没有!
她指责他:你……不懂礼貌!
他漫不经心地嚷着:自己人太讲礼貌,虚伪!
她倒觉得很开心:看样子,明天的结案陈词你已经胜券在握了?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句:如果我明天输了那宗官司,我还是不是一个好律师?
“这要看你怎么定义。”
“我觉得自己挺无能的。”
“无能的人多了去了!”
“明天的结案陈词你会过来吗?”
“如果我说不,你会不会很失望?”
“会吧,所以你还是过来吧。”
“我明天真的有事情要做。”
“噢噢!真遗憾!”
普通法院
史密斯·罗门混在了旁听席里,对于她来说,审讯的结果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要看着他如何死,这才是她争取在今天前来参与旁听。
书记员:COURT!
所有人纷纷肃立,随后坐下。
法官:检控官,你可以开始结案陈词。
辛波丝卡弗站起来,面带微笑地面向所有人,自信满满地说着: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本案是一宗极度凶残,极度冷血的蓄意谋杀案件。本案的被告是一名刚刚从精神病院释放的中年男子,他出院之后因为自身的原因无法与社会竞争,无法得到前妻的认同与理解,无法接触自己的孩子……种种不快的情绪长期积压在心里,他没有发泄,没有怨恨,只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这种坚强的忍受力是令人所敬佩的,但很可惜的是,这种忍受力并没有维持多久,就在案发的那天,他与邻居发生了少许矛盾与冲突,在肢体冲突的过程中,他竟然丧心病狂地拿起厨房里的菜刀,连续砍伤数人,随后更活生生砍死了五个人!是五个人!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他们有各自的家庭,各自的事业,生活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一切都被丧心病狂的被告给毁了!在这个过程中,警察到达现场,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他,命令他放下枪,但是他仍然没有放在眼内,继续砍杀已经没有生命的尸体……如果没有开那一枪,那天的事情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还真的没有人知道。而事后!被告为了躲避刑事责任,竟然声称自己在出院的时候,其精神状态虽然稳定,但是尚未完全康复;他还声称自己是因为家庭的变故以及妻子的欺骗才会造成情绪的失控;他甚至坚称自己之所以会情绪失控,是因为他擅自扔掉由医生给予的精神药物,没有按时吃药所以导致他精神病复发!这种辩护的理由是控方所不能接受的,在较早之前我们已经听过被告的住诊医生的供词,他指出,被告在出院之前就已经接受过心理访谈,证实他的精神状态是百分百正常,是完全可以重新投入社会的秩序中;在他出院的期间,他也回医院复诊,显示结果为,他的行为逻辑仍然与普通人无异,换言之他的心理状态是绝对没有问题。同一个意思,被告在行凶作案的时候绝对是有意识的行为,他很清楚自己当时在做什么,但是他的愤怒情绪掩盖了理智的情感,导致他在砍死死者的时候过于投入,以至于导致他从来没有想过停下来。我们很清楚五名死者身上的伤痕数量是惊人的;被告坚称这是一种保护家人的行为,是一种自卫的形式,但是死者身上的伤痕足以说明被告是防御过度,过分保护,很凶残地杀害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五名死者!我希望你们想清楚一个问题,五名死者虽然是有伤害过被告,但是他们手无寸铁,根本无法给被告以及家人造成致命一击;但是被告手上的凶器就足以毁灭一切!他们甚至向被告求饶的机会都没有,生命在一瞬间消逝。造成这一切的全是因为被告的凶残程度,我们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被告根本是毫无悔改之心,他认为自己是精神病发作才会那样;但是目前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指出他有精神疾病发作的现象,他竟然妄想依靠精神疾病发作为理由躲避刑罚,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相反控方则拥有多个证人与证物,毫无疑问地陈述被告的犯罪事实!如果被告这种冷血的行为仍然在社会在司法界得到宽恕,立法会坐视不理,我实在是不敢想象这样的一个制度该如何保护每一位合法的公民,他们该如何能重拾信心。在综合以上种种证据以及无可争辩的事实面前,在这里,我恳请各位陪审员判被告谋杀罪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