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气喘吁吁的皇协军端着追了上来,将壮汉围在中间。明晃晃的刺刀闪着寒光,刀尖齐刷刷对准了他。
“娘的,让你跑!”为首的一名皇协军骂咧咧地走上前,举起步枪狠狠砸到壮汉的背上。
那壮汉一声不吭怒视着皇协军,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
为首的皇协军手一挥,吩咐道:“哥几个,把这小子捆起来!搜搜身上有啥东西没?”
几名皇协军立即上前,七手八脚去按那壮汉,打算将捆绑起来。
壮汉猛地怒吼一声,用力将靠近自己的两个皇协军撞倒。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抬手便要往嘴里面塞。
其余几名皇协军见状,呼啦一下冲上前,将壮汉死死摁住,去抢他手里的字条。
壮汉力气颇大,左突右冲接连撞倒了三四个皇协军。无奈皇协军人多势众,加之壮汉腿部受伤,一副搏斗之后,那张比他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字条最终还是被抢了去。
“绑紧了,绑紧了!”为首的皇协军拿过纸条,指挥着其余人将壮汉捆绑起来。
草草看了一眼纸条,果然是共产党地下交通站传递出的情报,不由得大喜。有了这份情报和负了伤的交通员,就可以到皇军那儿去请赏。自从皇军占领青州以来,还没有哪个人抓到过共产党的情报人员。
今天误打误撞让自己遇上了,真是老天开眼啊!
“哈哈!”为首的皇协军忍不住高兴地笑出声来,“兄弟们,今儿个咱哥几个运气好,抓住一个共党交通员!押回去,到池田太君那儿请赏去!”
“真的?”几个皇协军听了纷纷凑过来,争相去看那张纸条。
为首的皇协军却反手将纸条捂了起来,冲着众人一瞪眼,说道:“看啥看?瞅瞅你们几个,识字吗?这是军事机密懂不懂?”
其中一名皇协军撇了撇嘴,说道:“头儿,你不就是怕兄弟们抢你功劳吗?放心,俺们不跟你抢。到时候有了好处别忘了兄弟们就中!”
“这是啥屁话?老子是那种人吗?人是大家伙抓的,功劳嘛自然也是大家的!”为首的皇协军板着脸说道。
“嘿嘿,这还差不离!头儿,咱们……”
刚才说话的那名皇协军喜笑颜开,可话音未落,突然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迎面打在他的脑袋上。尖尖的脑壳立即被掀飞了半边,鲜血脑浆呯的爆了出来。
为首的皇协军被溅了一身,吓得他扑通一下趴在地上。
“有埋伏,有埋伏!”
紧接着又是一梭子子弹打了过来,两名皇协军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撂倒在地上。
这一梭子子弹打得极准,是典型的长点射,被击中的皇协军瞬间成了血筛子。看着地上的尸体汩汩喷着血,活着的皇协军吓得魂飞魄散,根本辨别不出枪手的方位,也无法分清对方有多少人。
周大胡子躲在一颗树后,利落地换了一个弹夹。
对于这些皇协军,周大胡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如此近的距离,两把快慢机足够应付。他们除了平日欺压良善,战斗力低得离谱。
虽然如此,周大胡子也不敢大意。一则对方人数上占着优势,二则此处县城太近。守卫县城的日伪军听到枪声后,很快就会增援过来。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自己还要照顾藏身在草丛中的郑玉梅。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避免过多地纠缠下去。
换好弹夹后重新扳开机头,周大胡子小心翼翼侧身观察。只见几个皇协军趴在地上,正探头探脑搜寻目标,谁也不敢贸然起身,刚才的神气早已经荡然无存。
周大胡子觉得有些好笑,这帮兔崽子!到了生死关头一个比一个怕死!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喊道:“下面的人听好喽!你们被包围了,赶紧缴枪投降!看在你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老子不杀你们!识相的麻溜的!”
皇协军的成分相当复杂,有部分被俘虏的国军,有各地民团,也有收编而来的土匪。这些人之所以投身鬼子,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保全自个儿的身家性命。正因为如此,多数皇协军都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至于卖命根本就无从谈起。
周大胡子与鬼子、皇协军交手多次,吃准了这些汉奸走狗的心理,他的这番话实际上就是打了个心理战。
日军不好对付,打起仗来不要命,更不会投降。而这些皇协军不光战斗力弱,心理素质也是脆弱得很。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有谁会傻到舍弃自己的性命。
周大胡子的喊话起了作用,几名皇协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不管对方的话真假与否,那枪法在那儿摆着!回头看看县城方向,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
这儿距南门不过数里之遥,城门的守军早就听到了枪声。按理说,守军应该迅速增援才对,但是现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孰不知刚才他们出城追击共党交通员时,城门上的守军压根就没当回事。七八个全副武装的皇协军,追捕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听到枪声的南门守军此时正在奚落他们:“抓个人咋还这么费劲!笨得跟猪一样!八成打死了吧?”
周大胡子的本意是吓退这几个皇协军,对方毕竟人多,一旦真刀实枪干起来难免有个闪失。
这些皇协军虽然怕死,却不是傻子,周大胡子的喊话恰恰暴露了他藏身的位置。为首的皇协军仔细观察后,断定对方人数并不多。
他拉开枪栓举起步枪,瞄向了周大胡子藏身的那棵大树。一边冲着手下的几个兄弟挥挥手,示意他们从两侧包抄。
挥过手后,活着的几个皇协军却没有任何进攻的迹象。
他纳闷地回过头去,发现几个人正在自己身后悄悄地倒爬。很显然,这些家伙吓怕了胆,正在开溜。
姥姥的!为首的皇协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直想骂娘。抢功劳时一个比一个来劲,这会儿一个比一个怕死。只顾自个儿逃命,压根就不管他这个大哥的死活。
眼看着手下人溜出十几步外,哧溜哧溜滑到旁边的沟里,撒开脚丫子没命地跑向县城。为首的皇协军再也没有进攻的勇气,瞅着树后之人探头的工夫,呯的一枪打了过去。然后跃起身来,撩腿便要逃。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部在树后的枪手身上,完全忽视了身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这个人就是受了枪伤,差点成为俘虏的共产党地下交通员铁塔。
铁塔虽然被捆绑双手,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看到这些汉奸一个个想开溜,他猛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脚将为首的皇协军绊倒。
跑了谁也不能跑了这小子,那张至关重要的纸条还在他身上呢!
为首的皇协军措防不及,一下被绊了个狗吃屎。身体顺着斜坡滑出四五步远,手中的步枪也飞了出去。
未等他起身,铁塔顺势侧身站起。紧跑几步跃起身来,重重地砸在皇协军身上。
此时周大胡子从树后闪出,手持两把快慢机,飞快地跑了过来。
铁塔身高力猛,被绊倒的皇协军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用力想要将铁塔掀翻下去,猛然脖子又被一个人用膝盖压住,紧接着一枝冰冷的短枪顶在他的脑袋上。
“别动!动一下老子打死你!”
“不动,不动!”眼瞅着手下那几个家伙逃得比兔子还快,为首的皇协军叫苦不迭。
铁塔压在皇协军身上,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胡子充满了感激。他侧身伸出被反绑的双手,嚷道:“好汉,先给俺解开绳子!”
“老实点啊!”周大胡子一手用枪顶住皇协军,将另一枝快慢机插进腰间,伸手解开铁塔身上的绳索。
那绳子上沾满了血迹,周大胡子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壮汉左臂受了伤,鲜血兀自往外流。
铁塔扔掉绳索,一把将皇协军翻了过来,从他身上搜出那张纸条,然后小心地揣了起来。
周大胡子一声不吭看着铁塔,不用问这张纸条非常重要,应该是情报类的东西。如果是这样,眼前这个壮汉十有八九就是共产党。
“多谢好汉救命!你叫啥?”铁塔拱手抱拳,受伤的左臂抬得非常吃为,疼痛之下忍不住抽搐着。
“俺姓周,大家伙都叫俺周大胡子!你呢?”周大胡子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去寻被铁塔扔掉的绳子。他打算将这个皇协军捆起来,老这么摁着也不是个事儿。
铁塔咧着嘴嘿嘿笑了笑,说道:“叫俺铁塔吧!”
正在这时,一直藏在草丛中的郑玉梅见没了危险,便钻了出来。冲着周大胡子挥挥挥手,远远地喊道:“周大哥!”
铁塔扭头看去,发现跑来一个姑娘,不禁好奇地问道:“咋还有个娘们?”
“俺妹子!”周大胡子随口答道。
三个字刚说不出口,冷不防身下的皇协军忽地跳起来,一个驴打滚翻下山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