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又有十几个年轻人陆续来到清风寨加入队伍,平静的山寨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赵明训重新制定了训练计划。除了正常的操典练习外,又让黄修明负责新兵的刺杀训练,和青山则主要负责新兵的枪械使用和射击。在哨兵岗位上,赵明训有意识地让老兵与新兵进行一带一的组合。这样一来,新上山的士兵得以在短时间内便可熟悉哨兵的职责及相关事项。
这段时间内吴敬之也没闲着,抽空组织新兵练习认字,并及时讲解抗日形势和思想教育。
当清风寨的兄弟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县城的日军开始忙碌起来。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依旧是围绕云门山下日军卡车的被伏。
在青州这个被日军视为模范治安区的地方,竟然发生运输车辆被劫的事情,而且还造成了两名士兵的死亡。
当两名日军士兵的尸体抬到河野哲夫面前时,河野哲夫暴跳如雷,发誓要血洗仰天山。在他看来,除了仰天山的国军,没有人有这个胆量和实力袭击日军。
熊谷浩二小心地提醒道:“河野君,此类事件的发生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还属首次,会不会是共产党的游击队所为?”
“共产党游击队?”河野哲夫冷笑一声挖苦道,“熊谷君,共产党游击队只是个传言,我们谁也没有见过,难道你真的认为这是手无寸铁的游击队所为?”
其实熊谷浩二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人伏击了日军卡车。根据巡逻队报告,伏击现场除了一些凌乱的脚印外,并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两名日军士兵尸体上的枪伤很明显是步枪造成的,可以断定,伏击者枪法精准,而且久经沙场。从这一点分析,共产党游击队好像并不具备这种能力。
令熊谷浩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伏击者为何选在离县城较近的云门作为伏击地点?难道他们就不怕县城的驻军增援。
隐约间,熊谷浩二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如此胆大心细的伏击者一定熟悉县城的情况,并且熟悉云门山一带的地形。
如果说伏击者是仰天山上的国军,那么穿越王坟据点进行远距离奔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舍近而求远,也不符合军事逻辑。
到底是什么人呢?
作为最高军事长官,河野哲夫用他那惯有的武断下达了命令:集结皇军一个中队、保安团一个团的兵力,对仰天山国军驻地进行报复性进攻。
所谓报复性进攻,就是惩戒胆敢挑衅皇军的国军。之所以定性为报复性进攻,而不是彻底围剿,原因有二:一则仰天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在此之前青州、临朐两地的日军都曾试图消灭这股武装势力,均以失败告终。而仰天山的国军因为后勤补给困难,再加上没有援兵,在勉强自保的情况下,很难主动出击对日军构成太大的危胁。久而久之,仰天山上的国军与青州、临朐两地的日军达成了一种默契,互不挑衅。如此一来,双方乐得相安无事,只要不是太出格的大动作,彼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另外一个原因,日军驻山东最高司令部制定了一个针对国军剿抚并用的计划,有意拉拢收编国民党新四师。
在这种形势下,河野哲夫自然清楚其中的利害。
熊谷浩二虽然不赞同河野哲夫的这种鲁莽行为,但考虑到报复性进攻可以对仰天山国军起到威慑作用,从而间接促进新四师亲日,便默许了。但他向河野哲夫提出,此次主攻应该由谢占魁的保安二团担任。
命令一下达,县城里立刻忙活起来,日军和保安团进行着各项战前准备。所有城门关闭,防止走露消息。为了一泄心头之恨,河野哲夫动用了两门九二步兵炮,战争的火药味和紧张气息笼罩在县城上空。
赵老栓这几天心里头烦燥得很。
自从上次香秀出门回来,店里店外莫名其妙多了些神秘客人,并有意无意地打听香秀的消息。
赵老栓心知不妙,立刻意识到这是保安二团的谢占魁盯上了香秀。
为了保险起见,赵老栓不许香秀再出门,并安排她到后厨帮忙,不再抛头露面。
随着县城里日伪军频繁调动,店里那些不三不四的客人也不见了踪影,引起了赵老栓的警觉。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说明鬼子有重大军事行动。至于是何行动,针对何人,就不得而知了。
经过侦查,赵老栓发现日军此次动用了大炮。他立刻猜到这次行动十有八九与仰天山有关,因为在县城周边地区压根就没有成建制的抗日武装,只有仰天山上的国军才有实力让日军使用大炮。
如何把这一情报送出却成了难题。鬼子关闭了所有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赵老栓尝试了好几个办法,最终还是没能出城,急得他在店里团团转。
与县城里紧张气氛形成显明对比的是仰天山上的国军,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连续一个多月,仰天山与周边据点的日军都没有发生冲突,以致于全团上下都放松了警惕。
唯一感到焦燥的是王建业。
自从将郑玉梅骗上山,她一天也没有消停过。王建业试图给予解释,但郑玉梅压根就不听,并吵闹着要下山。
王建业知道郑玉梅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心里头窝火得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清高且性子极烈的表妹怎么就喜欢上了六子那个混蛋?
一想到六子,王建业便恨得牙根痒痒,后悔当初心软没杀了他。
让郑玉梅回心转意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除掉六子,让郑玉梅彻底断了念头。但六子远在县城,除掉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吴连成察觉到王建业的心事,寻了个机会给王建业出了个馊主意:“团座,六子被保安团救到县城,我估摸着十有八九当了汉奸。”
说这话时,王建业正一个人坐在团指挥部里发呆。吴连成的话根本就没能打动他,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傻子也能想到。
见王建业没反应,吴连成接着说道:“咱新四师虽说不是中央嫡系,但好歹也是堂堂国军。现在出了叛徒,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王建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个意思?”
吴连成自顾寻了把椅子坐下,说道:“卑职觉得应该除掉这个叛徒!”
这句话倒说到王建业心里去了,他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个除法?上次你带了那么多人,不还是让他跑了么?现在他人在县城,你以为就那么容易?”
这番话明显充满了挖苦,但吴连成毫不在意,嘻嘻干笑了两声:“上次是我大意了!要不是保安团的人半道冒出来,那小子早就死翘翘了!”
“你有什么主意?”王建业虽然平时看不惯吴连成的为人,但他知道这家伙坏点子多,说话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吴连成眼珠子滴溜溜快速转动了几圈,说道:“咱们找六子不好找,但有人能找到他!”
一句话点醒了王建业,他一拍脑门:“你是说让清风寨赵明训他们去找?”
“正是!”吴连成点点头,“别忘了,清风寨的这些人原来都属于警备团,对县城的情况比你我都熟悉。让他们去县城除掉六子,应该不是难事。”
王建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要不是吴连成提醒,他几乎都忘了还有清风寨这支人马的存在。
吴连成接着说道:“那有另一个意思,就是借这个机会来检验一下赵明训他们是否对党国忠诚,毕竟他们不是新四师的老底子。”
“有道理,这件事情你去安排吧!”王建业嘴上说着,心里头却一边暗骂着吴连成的阴险。借刀杀人,让兄弟相残,这个馊主意也就吴连成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
除掉六子,在很大程度上虽然是出于私心,但除奸这个理由却是堂而皇之。王建业着实不愿意让别人把自己说成是个假公济私的小人,现在除了吴连成出的主意,自己也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
还有一点,就是对于清风寨的这些人,王建业的确也有些不放心。倒不是因为赵明训他们不肯舍命抗日,恰恰是赵明训这些人打鬼子太过玩命,完全没有新四师的作派。从赵明训几个人身上,王建业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像极了传言中的共产党。
而吴连成正好抓住了王建业的这一心理,始终没有把除掉六子这件事与郑玉梅联系在一起。
见王建业首肯,吴连成屁颠屁颠安排任务去了,剩下王建业一个人还在那儿发呆。
他现在的思绪已经不在郑玉梅身上,而是清风寨的赵明训。对于清风寨的这些人,王建业的确也有些不放心。倒不是因为赵明训他们不肯舍命抗日,恰恰是赵明训这些人打鬼子太过玩命,完全没有新四师的作派。从赵明训几个人身上,王建业总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的,像极了传言中的共产党。
王建业也是从炮火中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他敬重赵明训的为人,但绝对不允许赵明训这样的人被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