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守业说话的时候,他身边,围着一圈人人。就是那些,身着休闲装的人。马守业刚说完,其中的一个人,向前迈了一步,腆着一个大肚子,底气十足地说,“我没们是皇达实业有限公司。我们公司,是准备上市的公司,规模要比电解铜厂大好几倍。”
“我们在这个领域,已经奋斗多年,我们公司的产业链,非常完备。既有矿石开采子公司,又有矿石运输子公司,还有销售子公司。所以,我们是产供销一条龙的实业公司。”
“在这一次,城区分理处和执行庭联合举办的招标活动中,我们公司,有幸中标,今天,我们就是随执行庭,来接管电解铜厂的。”
而执行庭长,在此人发言完毕后,非常严肃地点点头,说道,“大伙听清楚了吧,电解铜厂,由于经营不善,无力归还所欠银行贷款。为了减少企业的,进一步损失,挽救濒于破产的电解铜厂,城区分理处,也委托我们法院,根据有关程序,寻找有实力的公司接盘。”
“当然,皇达公司,是符合我们的要求的。为此,他们已经在法院,交了我们要求的保证金。所以,今天,我们强制执行,也很简单,就是在场的各位,从现在开始,只准携带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办公区。电解铜厂所有的账本,传票资料,一律摆放原处,由皇达公司的人员,进行清点接受。”
现场的电解铜厂经营团队,管理人员,听到这里,犹如晴天霹雳。转瞬之间,电解铜厂的归属,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周培英的企业,变为了皇达公司的资产。
而在此之前,电解铜厂,在他们的有效管理之下,已经摆脱了经营效益下滑的局面,生产经营步入正规。尽管有那笔过桥贷款的事情,但是按照现在的势头,这个事情很快就会得到解决的。
他们这些人,在周培英的带领下,多少年,以厂为家,跟企业风雨同舟,跟企业共同成长,企业,是他们人生的梦想。
事实上,他们不仅仅是对企业有感情,企业,也是他们养家糊口的重要手段,也是他们个人事业发展生活保障的一个重要平台。
他们不能想象,他们不是被周培英辞退而失业,而是被执行庭长一声令下,他们就提前结束了自己的事业,也失去了自己赖以谋生,赖以养家糊口的饭碗。
对此,他们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感情上也很难一下子转过弯儿来。而且,他们也认为,眼前的一幕太过荒唐。多年来,他们在周培英的带领之下,把偏居一隅的企业,经营成一个,名震四方的,明星企业,利税大户。
在他们的,思想观念中,甚至在潜意识中,都知道,这个企业,是周培英和他们一手创办,一手经营的企业。
怎么可能,就凭执行厅长的一席话,就凭那个过桥贷款,就能把他们的电解铜厂,变更为皇达公司的资产。
所以,在场的经营团队管理人员,愤怒地爆发了。他们大喊,“场子是周培英的,你们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巧取豪夺!”
现场有人开始推搡起来,这是周培英的经营团队,管理人员,自发地要把那些穿着休闲装的,所谓的皇达公司的接管人员,从现场推出去。
而那些,皇达公司的接受人员,毕竟在人数上,占据劣势。同时,他们面对的又是,即将要失去饭碗的人。这些人,抱着拼死一战的坚强意志,不顾一切地向外面推皇达的人员。
现场混乱不堪,执行厅的庭长,和他手下的几位法警,竭尽全力,要分开混战的人群。但是,谈何容易。情急之下,执行庭长,冲到大厅门口,掏出自己的手枪,朝天乒乒乒连放三枪。
巨大的枪声,在一楼大厅回荡。失去理智的人们,一下子清醒过来了。特别是周培英,一开始,他还对自己的经营团队管理人员的战斗力,表示欣赏。他也觉得,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不能把好端端的,自己亲孩子一样的企业,拱手送人。
在混斗中,周培英,其实是特别注意执行庭长的动向的。当他看到,庭长冲到大厅门口,朝天鸣枪的时候,周培英,一下子清醒了。
他意识到了,事态的发展,正在失控。而在失控的情况下,就很有可能发生极端的情况。执行庭长,其实是很有经验的,在一楼大厅内,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果开枪的话,即便是朝天开枪,也很有可能误伤人员。
不管伤到的是谁,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一旦出了这样的大事。那对谁都,都是一个,不好处理的烫手山芋。事情的性质,就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所以,庭长才冲到大厅门口,朝天鸣枪。这样,既能震慑混斗的双方,也能保证现场人员的安全。
在这种情况下,周培英的理智占了上风。他大声喊道,“电解铜厂的各位弟兄们,姐妹们。为了,保卫电解铜厂的利益,你们尽力了!”
“我周培英,感激你们,佩服你们!但是,我更不希望看到,大家,因为保卫电解铜厂,而受到意外的损害。我不相信,今天的结局,就是事情的最后结局。”
“我更不相信,就凭有关人员的一席谈话,一席训话,就能随意地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在城区范围内,甚至在柳曲市范围内,谁不知道,电解铜厂是我周培英的企业?自家的孩子,养了几十年,社会大众有目共睹。”
“今天在这里有理讲不清,我们还可以到外面去讲。我相信,能管了他们的人很多。是非公道自有公论。”
“现在,我要求大家,听从执行庭长的命令,我带头,大家跟着我,退出大厅。”
“咱们撤离,然后大家跟上我,去找有关部门,去控诉,去控告,去上访,揭露今天发生在电解铜厂的最黑暗的一幕。”
电解铜厂的团管理团队管理人员,听了周培英的呼吁,也清醒过来。他们也知道,执行庭,并不是审判厅,他们只是执行有关的审判结果。
尽管大家不知道,审判结果是什么?但既然执行庭,全副武装来了,那就说明,他们手里,很有可能是拿着审判结果的。
如果在现场,他们一味地进行抵抗,进行抵制,最终,胳膊也是拧不过大腿的。所以,他们就顺从地跟着周培英,依次撤离了一楼大厅。撤离之后,大家依然纷纷不平。
他们就在院子里,简单商议了一下,周培英,安顿几位骨干,马上整理一份材料,详细说明,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状况,对城区分理处、对法院执行庭的强制变更企业所有人的不法行为,提出审诉。然后,大家分头,拿上材料,去找相关部门。
高昶旭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地叩击了几下。这种敲门声,在市分行机关,还能经常听到;到了营业部以后,就很少能听到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敲门声了。
这里的习惯,上至营业部的副总,下到普通工作人员,基本上就没有敲门的习惯,基本上就是随时有事,随手推门。谨慎的先探出脑袋,侦查一番,确定主人没事,再进来;大大咧咧的,随着开门声,人就进来了。
所以,听到久违的敲门声,高昶旭赶忙说了一声,请进。他知道,能想起来先敲门再进来的人,肯定不是营业部本身的人,一定是外单位来的人。
果然,推门而入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高昶旭在自己的记忆中,努力地搜索,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来人径直走到高昶旭办公桌前,站定,伸出手来跟高昶旭握手。高昶旭,虽然不认识此人,但毕竟,来的都是客,客人如此热情,自己也不好冷落客人,也只好伸出手来,轻轻握了一下。
来人掏出名片,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高昶旭。高昶旭,接过来一看,眉头皱了一下,皇达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陈立轩。
这个皇达公司,高昶旭也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是,既然人家郑重其事地介绍自己,高昶旭也就特意,多看了两眼,然后收起来名片。
陈立轩,不请自坐,调整好自己的坐姿以后,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张聘任书来,放在高昶旭面前。
高昶旭一看,上面写的是:特聘请,高昶旭同志,担任我公司董事会,常务董事。
高昶旭不禁皱起眉头来,到营业部任职以来,可以说奇奇怪怪形形色色的事情人物,也确实见识了不少,有些甚至是,奇葩级别的。
但是,像这样一个陌生的公司,一个陌生的所谓的董事长,莫名其妙给自己送来一个常务董事的聘任书,这还是头一遭。
然后,陈立轩,又掏出一张银行卡来,放到聘任书上。说道,“这个是你第一季度的,常务董事工资,10万元,密码在背面。”
高昶旭被他搞糊涂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常务董事,一张货真价实的银行卡,仅仅,一个季度的工资,就达10万之多。竟然比他这个副处级的营业部总经理,全年工资还多。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高昶旭,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高昶旭就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拉我下水,不要逼我犯错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凭空来的10万元,到底有什么说辞?有什么背景?希望你解释清楚。”
陈立轩,整了整自己的领带。看起来,他穿西服,还真不习惯,领带打得不太正规,以至于,坐下之后,领带就偏了。
陈立轩说,“我们皇达公司,也算是一个很大的公司,长期以来从事矿山开发,矿石冶炼,矿粉销售事业。只是原来我们的业务,主要在外地。”
“所以,高总经理可能感觉到,我们公司知名度不高。我们公司追求的,是低调行事。尽管我们业务做得风生水起,但是,我们也只是默默地做生意,默默地赚钱。”
“最近,咱们城区分理处和人民法院执行庭,联合进行,电解铜厂的转让招标活动。我们按照有关程序,积极报名,积极参加,最后,很荣幸地中标了。”
“昨天,我们在人民法院执行庭的大力配合下,已经接管了电解铜厂。目前,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活动,照常开展。”
“作为,参与投标,最后中标的企业,我们也按规定,向人民法院交纳了足额保证金。对于,电解铜厂的过桥贷款,我们公司也会按我们的承诺,在十天之内,代为归还。”
“由于我们企业,长期在外地生产经营,对本地的经营环境,不是特别了解。所以,我们公司急需一位,既懂得银行的理论与实务,又懂得企业经营的专业人士,做顾问,做董事,增强董事会的经营决策能力。”
“在城区分理处总经理马守业的大力推荐下,我们也通过其他渠道,做了认真的调查。知道,高总经理,正规大学毕业,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又是学经济金融的,年富力强之际,就担任了营业部总经理,可以说是一代才俊。”
“我们经过了解知道,高总经理,在两次人大代表的会上,发表了发人深省的真知灼见。我们认真拜读了高总经理的发言材料,感觉到,高总经理,对于企业经营,具有独特的眼光和认识。”
“高总经理这样的人才,正是我们公司,急需的人才。当然我们也知道,高总经理,担负着营业部一把手的重任,重任在肩。不可能,专职到我公司任职。所以,我们才聘任高总经理,为我们的常务董事。”
“其实,常务董事,只是对外的说法。常务董事的性质,就是顾问。我们企业,在生产经营中,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都能及时向顾问进行咨询。”
“所以,所谓的常务董事,只是一个兼职的不坐班的顾问。当然,在国外,这样的职务,报酬也是很高的。我们参照其他企业的惯例,确定了高总经理的工资。以后的工资,都会按时打到这张卡上。”
高昶旭听了,恍然大悟,但又疑窦丛生。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城区分理处对电解铜厂,要采取这样的处置方式。他煞费苦心,盯嘱周培英,一定要保证企业的正常生产,就是担心,企业一旦停产,再启动,就比较困难,要花费更多的资源和代价。
他作为营业部的一把手,尽管电解铜厂出了过桥贷款的事件,也没有想过,要彻底处置电解铜厂。但是,神不知鬼不觉,眼前的这位陈立轩,将然代表皇达公司,接手了电解铜厂。
这样一个始料未及的巨大变化,彻底把高昶旭给打蒙了,怎么能这样呢?一个好端端的企业,为什么,要由皇达公司接管呢?难道,是周培英,跟宏达公司,私下达成的交易吗?
但是不管怎么样,皇达公司,是什么背景?是怎样的一个企业?高昶旭一无所知,现在自称是皇达公司董事长的陈立轩,给自己送来了常务董事的聘任书,还有10万元的季度工资。这才是高昶旭,急需处理的事情。
高昶旭说,“贵公司,如何接管电解铜厂?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作为营业部总经理,才疏学浅,难堪大任。营业部本身的事情,我都有点顾不过来,照顾不到,哪里还有时间,哪里还有精力,去给你们的公司做什么顾问?做什么董事?提供什么咨询?”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现在才给我送来聘任书,不要说我现在拒绝,即便是我接受了,那工资,也只能从今天算起。所以,你这个工资卡,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当然,还有你这个聘任书,不管你对我个人的才学,如何评价?从我自身工作性质考虑,我也分身乏术,不能接受你的聘任。”
“所以,你的聘任书也好,工资卡也好,都请你收回去,我只是希望你们依法经营。”
陈立轩,并没有收回聘任书,更没有收回工资卡。而是讪讪地笑着说道,“高总经理你这就见外啦,聘任书和工资卡,都是我们公司的一份心意。”
“我们公司,接管电解铜厂以后,还需要,还需要营业部城区分理处的大力支持,所以,你不是无功受禄,而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