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前世?”
林泽看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正风风火火向四合院这边奔跑,其人还未到大门口,声音却老早就在四合院的上空回荡开来。
前世中的小男孩,似乎与今生里的林泽差不多模样,白白净净的脸,身体也略显消瘦,穿一身布衣,虽不如有钱人家的子弟那样艳丽,但也干净整齐,很合身,可见小男孩虽生活于一个普通家庭里,却拥有着父母万千宠爱。
差不多在小男孩跑到大门前,院子的两扇木门吱呀一声敞开,一条大黄狗带着欢快的叫声,从院门内急速窜出,狂甩着一条大尾巴,围在小男孩身边,又蹦又跳,转圈圈。
“大黄,一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了?嘻嘻!”
小男孩一边轻拍了拍大黄狗的脑袋,一边笑嘻嘻开口,惹得大黄狗一个劲的呜呜低鸣,仿佛是在回应小男孩一天未见的思念。
紧随大黄狗出来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此时正倚门而望,看着男孩与大黄狗快乐嬉戏,脸上洋溢笑容,目光里满满的全是溺爱。
“是狗儿回来啦,今日怎回来的这么早?不会是你又逃学了吧?”
妇人的一声狗儿,险些让林泽喷出一口老血,他眨巴眨巴两只眼睛看着妇人与小男孩,尤其是看到小男孩身旁那只无限欢腾的大黄狗,林泽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忍不住长叹起来。
“多么可爱,多么帅气的一个男孩,怎么就取了一个如此狗血的名字?爹娘也太不负责任了。”
其实狗儿只是男孩的小名,大名可不叫狗儿,男孩大名叫宗天宝,贫苦人家普遍担心自己家的孩子养不大,因此都会给自己家的孩子取一个猫儿狗儿这样的小名,图的就是好养活,命大,希望借此让自己家的孩子可以平平安安,健康成长。
狗儿听到娘的话,赶紧笑着回应道:“娘,我哪有逃课,是先生临时有事,才让我们早早放学回来的。”
“是真的?真不是你偷偷跑出来的?”妇人将信将疑,看着狗儿,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娘,真的,还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狗儿随后又轻轻地嘀咕道:“儿子不就逃过那么几次学?五个小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娘用得着问的这么认真,真是的。”
妇人听到儿子的嘀咕,顿时掩面一乐,咯咯咯地笑着说道:“娘这里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你爹那里,万一你这次又是不好好上学,偷偷跑出来,恐怕你爹今晚又要动家法了。”
“娘你还说呢,上次老爹拿竹鞭子在你儿子的屁股上,足足打了三个时辰,打的儿子那叫一个惨啊,娘却站在边上,尽光顾着看,也不帮你儿子拦住老爹,哪怕是劝一劝也行呀!”
狗儿一想起自己挨鞭子的惨烈,下意识的伸出右手,摸了一摸屁股蛋,感觉这么多天过去了,屁股上依旧还火辣辣的疼。
“娘怎么不帮你劝?娘是真个劝不住呀,你也知道,你那次不光是逃学,还将先生刚沏好的一壶茶,换成了墨汁,这么的淘气,能不把你爹气的七窍生烟?活该挨打,咯咯咯......!”
“哎呀,不提了,我老爹呢,还没有回来?”
被自己娘当面戳穿,狗儿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赶紧岔开话题。
“今早去街西口,给你秦伯伯家打一副家具,还没回呢。”
“秦伯伯家,不就是彐儿家?”
狗儿的父亲和彐儿的父亲,如同是拜把子的兄弟,关系十分要好,两家既是在平常的日子里,也从未断过来往频繁,加上彐儿从小就长得漂亮,因此狗儿只有一空,不管有事没事,总爱往住在街西口的彐儿家跑。
以至于两家大人经常当着狗儿和彐儿的面笑说,让狗儿干脆把彐儿早早取回家当媳妇算了,免得他整天都在惦记着街西口,又要来来回回的跑,太累。
狗儿感觉很有道理,当时就答应了,只是他刚张口吐出一个好字,就立刻招来彐儿横眉立目,揪住他的耳朵,一通嗔叱,吓的狗儿每逢听到两家大人再提起,就赶紧缩起脖子,闭口不言,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得罪了彐儿。
这事儿,狗儿至今都记忆犹新,可每当提到彐儿,狗儿心里多了一层思念的同时,又忍不住一哆嗦,心想着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彐儿了,虽然有些思念,不过他想到自己趁着彐儿熟睡时,把彐儿画成大花脸不算,又在彐儿的额头画了一只小乌龟。
事后狗儿听说,彐儿惊天动地的哭了一整天,还扬言要将他碎尸万段,才方能一解她心中之怒,一想到彐儿那可怕的怒火,狗儿决定还是再避一避风头为好。
“是呀,怎么了?”
“没,没什么!娘,时候还早,儿子先去后山的小溪里捉几条鱼回来,晚上烧鱼吃。”
狗儿边说边从身上摘下一个粗布缝制的书包,交到妇人手中后,转身就跑,跟他一起撒欢飞奔的还有身边那条大黄狗,时儿跑到狗儿前面一边等,一边嗷嗷叫着催促,时儿又落到狗儿后面紧追。
“狗儿你跑慢点,路而不平,当心摔着了,唉,真是不省心!”
妇人眼看着一人一狗,渐渐远去的背影,摇摇头,无奈地长叹一声。
“牛儿牛儿在坡上,田园绿野好风光,一方黄土一方天,山又高来水又长.......牛儿牛儿为谁忙,忙完春耕忙秋粮,风霜雨雪它不怕,摇着玲儿走四方.......!”歌声稚嫩,却悠扬悦耳。
“想不到,我的前世还能唱出如此悦耳动听的歌儿,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林泽的前世,咳咳,唉-!原来在前世里我就这么有才,难怪今生会如此耀眼,不让人嫉妒都不行啊!”
林泽忽然有了一种孤芳自赏的感觉,仿佛是天下虽大,却唯独他寂寥一般。
日落天自暗,四合院里已经燃起灯火,狗儿和他娘正自对坐在一张小木桌,吃着热饭时,传来了院门的拍打声和狗儿爹的叫喊声。
狗儿急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出去打开院子大门,将老爹迎进屋子。
满嘴酒气的狗儿爹,身子微微的摇晃不稳,回来之前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
狗儿娘皱了皱眉头,柔声责怪道:“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轻重呢,喝了这么多酒,就不怕路上摔倒磕着?”
“嘿嘿,无妨,今日和我秦兄弟一高兴,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不过脑子还是清醒,走路也特别稳当,放心,摔不了,也磕不到我。”
狗儿爹说话时舌头明显有些大,他向着母子二人挥一挥手,也不管屁股下面有没有凳子,就蓦地一屁股坐下,直接咚的声就坐到泥巴地上,连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这一屁股坐下的动静很大,也不知道狗儿爹疼不疼,估计他应该不疼,因为他坐在那里,还在傻呵呵的笑着向母子二人挥手,说道:“没事,这櫈子,矮是矮了一点,我坐在上面还是很稳当的,嗯,明儿我还是要做几张高一点的櫈子。”
眼看到狗儿爹一屁股坐地上,居然浑然不知,惹得娘儿脸差点笑喷。
“对对,明儿你是应该做几张高一点的櫈子,总这么仰望我们娘儿两,怪不好意思的,咯咯咯......!”
“哈哈哈......!”
狗二爹虽不明白,娘儿两为什么笑的如此开心,但他还是跟着娘儿二人一起,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大笑,开心的傻傻分不清。
“狗儿,哎呀,我怎么站不起来了?”
狗儿爹老脸涨成通红,他连连的腰部使劲,努力想要站起来,可就是没有如愿,这让他瞪着两眼珠子看着屁股底下,研究了半天,还是没能弄明白,只好泱泱地说了一句:“尼玛,这櫈子,的确太矮了!”
“老爹,还是儿子扶你一把好了。”
“不......用,你爹我......还没有老到要......人扶的地步,知道不?”
狗儿爹将脖子一挺,瞪了狗儿一眼,说道:“我......现在决定,坐櫈子上,不起来了,嗯,我刚才说到哪里?”
“你说,这櫈子的确太矮了。”狗儿愣了愣神,开口回应。
“不对,我,我叫你狗儿了,是不?哼,别想蒙你爹,清醒着呢。”
“好吧,老爹,你赢了。”
“那我问你,我叫你干啥。”
“娘......!”
狗儿含泪转身,望向自己亲娘,委屈的只想哭,都说儿子是娘的心头肉,果然是一点不假,狗儿娘一看儿子委屈的样子,顿时就火冒三丈。
“狗儿爹,别以为喝下几碗黄汤,就把那你能耐的,天南地北都分不清,老娘现在就让你清醒清醒。”
说完,也不知道狗儿娘从哪里找来一支脱了毛的鸡毛掸子,也许是早有准备,也许是自打有了儿子后,就一直为狗儿爹预备着,总之,谁知道呢!
反正在狗儿娘一通鸡毛掸子横扫的威慑下,狗儿爹奇迹般的酒醒了。
“咳......咳!那个啥,狗儿娘,你你......你先歇歇,我还有正事问咱儿子呢。”
狗儿爹一边安抚身上火辣辣的疼,一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狗儿娘和狗儿娘手中那支脱了毛的鸡毛掸,弱弱的开口。
“哼,有屁就赶紧放!”
“是是,狗儿娘就是通情达理,贤惠!”
狗儿爹连连点头,看到正在幸灾乐祸的儿子,不由的在心里暗暗嘀咕一句:“臭小子,只知道站在边上幸灾乐祸,就不会帮你老爹,拦一把你娘么?哼哼,一会儿,如果回答不上,看老子怎么揍你,到时候,你娘想拦都拦不住。”
想到得意时,狗儿爹差点笑了出来,赶紧正一正色,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问你,今儿你在私塾里都学了一些什么?”
“三字经。”
狗儿神色紧张,心跳加快,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妙。
“会背了么?”
狗儿爹看出来儿子的紧张神色,心里顿时一乐。
“会背。”
狗儿这时不单单是神色紧张,心跳加速,连眼皮子都在跳动。
“背给你老爹听听。”
狗儿爹心里彻底乐开了花,他赶紧的四下张望了一下,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先把竹鞭儿拿在手中,以便时刻能用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娘,老爹的呼噜声好响,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