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昶旭的问题，即便是，自栩业务熟悉的马守业，现在也开始对高昶旭，刮目相看了。以前，也就是今天见到高昶旭以前，他也人云亦云，说高昶旭不懂业务。

可是今天，短短的时间内，他就领教了高昶旭的犀利。高昶旭提出的问题，根本就不像一个业务素人，提出来的。反而好像是，精通业务的人，发现的问题。

高昶旭能问出来电解铜厂，既然是最高信用等级，为什么对方银行还需要开户银行，提供担保的问题。凡是在银行干过的人都知道，企业的信用等级，说白了，也就是为企业向银行申请贷款时用的。信用等级越高，在银行贷款的便捷性，也就越高，在特殊情况下，银行甚至可以提供信用贷款。

对于高昶旭提出来的这个问题，马高守业只能含含糊糊，以对方银行不是电解铜厂的开户银行为由，给搪塞过去。虽然不能说，马守业那样是糊弄高昶旭，但起码端到桌面上，也可以说服很多人。

可是现在高昶旭，接着又提出来，信用等级的重新评估问题。这个问题，要回答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搪塞的，毕竟在银行懂业务的，不是只有马守业一个人。

马守业只好实事求是地回答。“开户企业的信用等级评定问题，并不是我们城区分理处可以做主评定的。而是由营业部信贷科，统一评定。所以，最近我们城区分理处，也没有对电解铜厂的信用等级，重新评估，还是沿用，它一直以来的信用等级。”

高昶旭就很冷静地说，“看起来，咱们银行的工作，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地方，比如像企业的信用等级问题。既然政策规定，不能一劳永逸，那么我们银行就要根据企业的实际生产经营情况，对企业的信用等级，进行相应的调整。”

高昶旭又问马守业，“既然对企业的信用等级，最近没有进行过重新评定。那么，作为咱们银行，给提供了贷款担保的电解铜厂，你认为，它现在的信用等级还合适吗？需不需要进行重新评定呢？”

马守业头上的汗，就又冒了出来。马守业想了想，说道，“电解铜厂是在咱们城区分理处开户，但是，对电解铜厂贷款的具体管理，分理处有专门的信贷员，我们叫驻厂信贷员负责。”

“不过，在领导面前，我得实话实说，我们叫驻厂信贷员。可是在实际上，这个信贷员并不是专门驻厂的，这个信贷员只是负责电解铜厂的信贷管理而已。所以，尽管如此，具体负责的信贷员，还是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情况，比较了解。”

“我这个分理处总经理，说起来叫领导笑话，马齿徒增。管理水平，领导水平，业务水平，并没有相应提高，几十年来，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

“说起来分理处总经理，层级很低，但是每天的具体工作，却很是不少。七一头八一头的，整天忙得人晕头转向。对于辖内的贷款企业，具体的生产经营情况，也就疏于关心了。”

“老实说，今天我没想到高总经理能问得这么细，我也没有在这方面多做准备。所以，有些情况，汇报不到，也请高总经理海涵。”

高昶旭，却没有被马守业的这一段话，给挡回去。他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追问马守业，“我能理解，越是基层，工作头绪越多，比如说分理处，尽管也有正副总经理，但是，做过正职的都知道，主要的工作还是要总经理考虑的。”

“咱们营业部的内设机构，也是按照上级银行核定的机构数设置的，就算是比较精简了。即便是这样，也有八九十来个之多。”

“这么多的内设机构，都要，把自己的工作最后跟你这个分理处总经理对接。所以有句话叫，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所以，作为分理处总经理，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我也是非常理解的。”

“但是作为一个领导来说，家有三件事先，先从紧的来。如果每天，忙忙碌碌，穷于应付，那只能是一个事务主义者。中心的工作，还应该是，分理处本身的效益问题，还是分理处本身的各项考核指标完成问题。”

“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比如说，旬报，月报。这些报表，你作为总经理总是要看的吧？重点企业的报表，也应该，看一看吧？”

马守业点点头，“报表肯定是要看的，尤其是季报，营业部是按季考核的。不过对重点企业的报表，就不一定了，有时候，能顾得上就看一眼，顾不上就不看了。”

高昶旭就说，“那咱们就说点具体的事情，电解铜厂向别的银行申请贷款，咱们给提供担保。在提供担保之前，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情况，你了解吗？”

马守业说，“大概了解一些，生产正常。临时也听取过，驻厂信贷员的情况汇报。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提供的担保。”

高昶旭，见马守业，从头到尾，都不具体讲述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情况，就觉得，马守业这个人，真的是很难缠的。高昶旭绕来绕去，最后还是绕到了，提供担保时的电解铜厂生产经营情况。

但是，马守业都含糊其辞的，给巧妙地回避了，所以，高昶旭只能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问道，“我算是一个不懂业务的领导，对银行业务不懂，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更是一窍不通。不过，就在我任职以来，有限时间里，我看了电解铜厂的有关报表。”

“从报表上看，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情况，虽然正常，但是，同期，它的银行贷款，确实增加很多的。在贷款增加的同时，电解铜厂的经营效益，却出现了下滑的情况。这样的情况，在你看来是正常的吗？”

马守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高昶旭的步步紧逼，他实在无法继续回避。只好说道，“企业的报表，还有驻厂信贷员的情况汇报，我看过也听过。虽然从报表上看，电解铜厂的经营效益有所下滑。但是，它的生产经营活动，却是正常的，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企业的生产经营，现在受市场的，影响非常大，有些情况，并不是企业本身，所能掌控的。所以，企业的经营效益，时好时坏，上下波动，也算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高总经理，没在基层干过，基层人的素质都比较低，即便是重点企业，他们的从业人员，素质也高不到哪里去。但是，企业的经营者，却还是非常精明的。”

“他们精明的表现，有时候，是咱们坐在办公室里所想象不到的。比如说，企业的两本账问题，他愿意让你看到的情况，他就会拿出，记在这种情况的那本账。所以，对于企业的报表，我历来都主张，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虽然现在有了会计法，做假账，是要受处罚，甚至是刑罚的。但是，据我所知，很多企业，尤其是民营企业，做假账，却不在少数。”

“对于电解铜厂有没有假帐的问题，我不敢保证。但是根据一般规律，你说他一点点假证的因素都没有，好像也不符合实际。”

“所以，从这一点上说。电解铜厂的报表，可信度有多高？能不能拿来做参考？也都值得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