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昶旭没有想到,银行竟然也参与到,矿山所有权开采权的争斗中去了。看起来,电解铜厂的问题,并不像表面上所反映出来的那么简单,里面还蕴藏着,更为深层次的问题。
由此看来,所谓的,营业部信贷规模超标问题,也就不仅仅是银行本身的问题了。里面掺杂的社会因素太多了,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对于事情的严重性,高昶旭之前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也是他坐在办公室,所了解不到的。一个小小的营业部,在控制新的规模问题上,竟然,还牵涉到了黑社会。可以想到,在全国范围内控制信贷规模,还会牵连到,什么样的问题?
这些问题,如果不是亲临第一线,不是到现场去查看,自己,不仅是想象不到,而且即使有人反映出来了,自己也不会相信,也会觉得匪夷所思。
看起来,当了领导以后,就不能高高在上,每天总是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来访的营业部内外的客人。而真的是要抽时间,轻车简从,深入到实践中去,深入到第一线去。只有自己亲手掌握第一手的资料,才能,把问题看得准,才能找出对症下药的措施来。
电解铜厂的经营不善问题,实际上,跟这个矿山开采权的问题,也是紧密相连的。只是不知道,作为老板的周培英,对这样的情况,到底能掌握多少?
按说,作为一个企业的老板,又是有些名气的,他应该,对关乎到自己企业生存的原料供应问题,是非常关心的,也是非常掌握的。
可是,像排队票的问题,像矿山开采权的争夺问题,不知道他究竟掌握多少内幕?掌握多少内情?不过,根据高昶旭跟周培英,那一次的谈话接触,高昶旭,也能推测出来。作为企业老板的周培英,并不知情这些。
最起码,不是很清楚,很详细地知情这些问题。要不然的话,他会采取针对性的措施,而不是一味地去找区长,去找有关部门,给营业部施加压力,要求营业部,追加贷款。
实事求是地讲,周培英的贷款已经不少了,甚至超出了它电解铜厂的生产经营需要。当然,要说服他,相信这一点,也是有难度的。
不过高昶旭也相信,只要周培英,掌握了真实情况以后,在事实面前,他也会改换思路,改变做法的。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掌握更多的真情实料。
高昶旭就问孙师傅,“既然,这个最好的窝子矿,已经被封了,那么现在供应电解铜厂的矿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孙师傅用手往前面指了指,说道,“这个窝子矿被封以后,南方人撤了。那些后来开矿的人,并没有继续在这个窝子矿开采,而是,到前面更远一些的地方,进行开采。”
“咱们现在可以到那些地方,再去看一看。”说着,就发动了车子,继续往前走。前面的路,跟来时的路,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是路上,间或有一些,暴露出来的矿石,挡在路上。而孙师傅的车,总能很巧妙地避过这些石头。
孙师傅一边开车一边说,“路上掉下来的那些矿石,就是往外面拉运的时候,从车上甩出来的。除非掉下来的很多,一般情况下,对我们行车,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转过了一道弯,前面有一个更大规模的平地。其实跟前面看到的,矿石堆放场,是很相像的,也是漫山坡堆积的都是矿石。
他们下了车,凑到矿石跟前看,孙师傅,随手拿起一小块,对高昶旭说,“你看看这一块矿石,跟前面看到的矿石,有什么区别吗?”
高昶旭就接过来,拿在手上,不时地变换着角度,看了半天。然后说道,“好像这上面的亮点,比前面那些矿石要少一点。不过这都是用眼睛看,很难说,看得准不准。”
孙师傅就笑了,“人常说,众人眼睛是杆秤。其实你看的很准,这边儿的矿石,根据我们的估计,比前面的矿石,要差一些,最起码,含量要少一些。”
高昶旭就有点不懂了。就问,“既然,这里的矿石,比前面的要差,路途还要远,那你们为什么舍近求远,来这里拉运矿石呢?”
孙师傅说,“我们也纳闷呢,不过我们,纳闷归纳闷,我们并不操人家的心。因为前面那个矿,矿洞被封了,后来的人也没有继续开采的意思。拉运矿石的时候,就会有人在那里阻拦,说,那边的矿石,已经订给别人了,暂时不要拉,不要动。所以,我们只能到这里来拉。”
孙师傅继续说,“后来我们,也知道了一些情况,比如说,前面那个窝子矿,规模大,开采的难度也较大。而这边的矿,规模小,埋藏浅,开采起来相对容易。找几个有点经验的人,在山坡上放几炮,就能看到矿石了。然后,再放炮,出来的就矿石就能卖钱。”
高昶旭对这方面完全是外行,他心里,埋藏着很多疑问。就又问道,“照你所说的,这里遍山都是矿,随便找个地方放几炮,就能开采出矿石来,那岂不是,开矿很赚钱吗?”
孙师傅点点头,“你算说对了,只要能找到矿,开采出来就有人要,就能变成钱。要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把人家南方人给赶走呢?”
高昶旭又问,“要在山里开采矿石,那也是要办很多手续的,现在这些开矿的,有没有相关的手续呢?”
孙师傅摇摇头,“这个我们就不太清楚了,反正知道原来南方人是有手续的。后来的人把人家赶走了,也有可能,继续用人家原来的手续,也有可能,他们再办新的手续。”
“办手续无非是花钱的问题,他们有本事把南方人赶走,就也有本事,找到相关部门,托关系,走后门,即便是花钱,也是花一小部分钱,就能把手续办下来。”
“手续办下来就由他来了,想在哪儿放炮就在哪儿放炮。你看,再往前走一点,还有一个场子,就是他们在那放了几炮,没见到矿,就放弃了。把山坡,炸开一个大口子,他们就不管了。炸开大口子以后,只要天下上一场大雨,那个口子就会越来越大。那个口子上的树啊草啊,就都被冲到,山沟沟里了。”
高昶旭顺着孙师傅的手指方向,看那个山坡,果然,有一大片裸露的山石,好像是给,大山开肠破肚一样,十分令人触目惊心。
山上的植被,本来还是不错的,即便是没有被林木覆盖,最起码也是被花草,灌木所覆盖,但是,经过他们野蛮暴力找矿以后,留下的是满目疮痍。
这样的结果,还不如找到矿的。找到矿以后,最起码他要开采。为了开采,他们也得做一些最起码的防护措施,不会这样,漫不经心地放两炮就走人。
高昶旭就有点儿痛心,“他们这样找矿,手段也太简陋了,方法也太暴力了,简直就是对矿产资源的破坏。有关部门也不来检查,看一看吗?”
孙师傅摇摇头,“人家检查不检查我们不知道,最起码,我们在拉运矿石的过程中,没有看到过,有什么人,来检查来制止。只要人家交了钱,办个手续,整座山好像就是人家的了,想在什么地方放炮,就在什么地方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