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万文韬的背影即将消失的一刹那,仿佛是林泽自从进怀源城以来前所未有的,瞬间成为了万众瞩目。他四周所有的目光齐齐凝聚而来,犹如此时此刻林泽手上捧着一颗惊天骇世的宝珠一样,令无数人垂涎欲滴。
好在林泽的定境不是一般的强大,在那些在他眼里已经欲念强烈的目光凝视下,在一众大佬们身上持续散发出来的气势威压下,依旧能够做到神色平静,身轻自若。
眼见着一国之主万文韬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林泽也不再打算继续逗留,当即转身,直接抬腿朝着大殿外走去。到了殿外,林泽先是深吸一口气,在感受了一番新鲜空气后,微微侧过身睥了一眼殿内,撇了撇嘴角,脚步不疾不徐沿着身前数十阶花岗岩铺就的石阶,缓缓溜达而下。
那些从他身旁经过的文武官员,纷纷靠过来,一个个脸上无一不是洋溢着热情,主动向林泽打招呼,并不忘祝贺他晋升为此次大检阅总指挥一职。
不管对方是否是真心诚意,还是虚情假意,此时此地林泽自然不能失礼,他一面一一热情回敬,一面目光始终不忘去留意一前一后从大殿出来的万宗元,万宗其和曹成几人,正在超他这边一步一步接近,不由地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起来。
“咳咳,那个,三爷,五爷请留步。”
看到万宗元和万宗其两人正从身旁经过,林泽赶紧拨开众人的围困,开口招呼。
“哦,是林将军呀,恭喜你被君主钦点为此次大检阅总指挥。”
万宗元那张原本俊逸的脸,立刻笑容灿烂,笑着向林泽开口恭贺。
“林将军可有事么?”
万宗其虽未像万宗元那样开口恭贺,但他早已视林泽为异姓兄弟,如今看到林泽成功获得君主亲信,欣喜之色自然溢于言表。
林泽走到近前,笑嘻嘻的看着两人一眼,说道:“得知我那座气势恢宏,金碧辉煌的宅院是三爷所赠,总想找个恰当的机会请三爷和五爷喝杯酒,也好当面谢谢三爷,可自打做了大庶长后,手头上总是有忙不完事情,实在是无奈呀。”
万宗元摆摆手说道:“区区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又何况那间宅子本来就是现成的,一直闲置在没人居住,我也只是做了个顺水推舟罢了,林泽兄弟何须放在心上。”
“在三爷眼里是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可在小弟我眼里可比惊天大事,岂能不感激三爷?即使方才在大殿上,虽借助了一些些君主的恩威,但关键时候还是有三爷和五爷及时站出来鼎力支持,我才会顺利坐上大总指挥的位置,我才有了一个报效国家的有机会,可谓是恩重如山啊。”
林泽神色真诚,言辞凿凿,看不出半点的虚情假意,接着说道:“如果不嫌弃,小弟我今晚想在府中备上酒席,宴请三爷和五爷莅临鄙府,到时候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一聊此次大检阅诸多细节,不知三爷和五爷意下如何?”
说完,林泽眼巴巴的期待两人的答复。
万宗元剑眉轻轻一跳,似笑非笑,似真非真的开口道:“往后你如果不再一口个三爷的叫唤,今晚我便去你府上赴宴。”
万宗其这时皱了皱眉,也开口道:“三哥这话说的在理,你我的岁数本就相差不远,什么爷不爷的,让人感到生分不说,真叫人听着别扭。”
“感情好,嘿嘿,三哥五哥你们两先忙着,小弟这就回府准备准备。”
说话间林泽分别向两人抱了抱拳后,他便抬脚先自己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此刻的脸上早已不满浓浓的腼腆之色。
随着林泽离开,留下万宗元和万宗其两人,虽是同为万家的人,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聊了。
当即两人只是礼节性的互相招呼一声,便也各自匆匆的离去,不过两人都没有直接返回各自府邸。
万宗其在宫外绕了一圈后,直奔燕云阁,他第一时间去了万文韬的居所。而万宗元则是中途转道去了十八爷府。
“爷爷,你说他林泽是唱的哪一出?明明知道我们和西院不和,还偏偏让我和万宗其一同前往他府上赴宴。”
万宗其毕恭毕敬的站到案几前面,他把之前在大殿外三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回禀万文韬,等到叙述完,他皱着眉头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别管是唱哪一出,只要对我们有利无害就行,喜欢唱哪一出就唱哪一出,爱怎么唱便怎么唱,都无妨。”
万文韬坐在案几后,仔细听完万宗其的叙说后,脸上毫无波澜,一边继续认真的翻阅他手中的书籍,一边淡淡的开口。
“那,孙儿今晚要不要去赴宴?”
万宗其听了万文韬的话,似还有困惑不解,但转念又生生的咽了回去,只在要离开时,向万文韬开口征询。
“当然要去,人家都发出真诚邀请了,你怎可爽约?你不但要去,还要带上一份重礼去赴宴。”
“孙儿知道了,孙儿这就回去准备。”
正当万宗其退到门口准备推门而去时,耳边突然响起万文韬的话语。
“孙儿你记住,往后你不但要好好学一学林泽的处事手段,还要好好学一学他的心境。”
“想成为一个权力的掌控者之前,你必须先要学会变脸,因为每个权力掌控者的脸皮都是在纸上画出来的,心只有一颗,但脸皮却又九十九长,随时谁地都可以抽出一张了,而这个林泽的确是你很好的老师,懂了么?”
万文韬的声音不大,却直接让万宗其浑身猛地一震,他缓缓转回身体,愣愣地凝望着他面前依旧平静的坐在案几后的老人,脑海里已经天翻地覆。
“孙儿懂了。”
“去吧。”
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林泽今晚设下家宴要同时宴请万宗其和万宗元的事情不胫而走,这让那些但凡只要知道一点东西两院关系的人,无一不是感到十分震惊。
许多官员来不及返回府邸,便匆忙地聚集在一起,这些官员的家里不乏有武家,周家和马家的人,总之,他们在私下里各种猜测众说纷纭。
“林泽兄弟明明知道东西两院素来不和,怎么还要同时邀请?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武动似乎是刚从军营赶回来,官服都没来得急换他便匆匆忙忙的来找武二爷商讨,林泽今夜同时宴请万宗其和万宗元一事。
“如今你林泽兄弟身居高位,今天又被君上钦定大检阅的总指挥,想要宴请各方官员是人之常情,至于说为什么要同时宴请那两人一起赴宴,你二爷我还真是没猜透。”
“可我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家宴那么简单?倒是很像是我林泽兄弟在给那两人挖坑。”
武动凭借他对林泽的了解,想了一想还是说出他此时心里的看法。
“是不是个坑,老夫还真不知道,但有一点你二爷我心里清楚。”
“哪一点?”
“别看你林泽兄弟岁数不大,却是很不简单,心思缜密,目光远大,行事果断,在同辈当中无人能及,并且深不可测。”
“是啊,我若能学到林泽兄弟的一半就知足了。”
武动深吸一口气,他想到林泽在孤峰上斩杀栾家四兄弟和南海四剑客的狠辣手段,想到武比时林泽竟可在举手投足间就独占鳌头,想到在三千禁军营里的雷霆一击,他不得不承认他与林泽的巨大差距。
“往后,要和你林泽兄弟好好学学,要多多走动,千万不能生疏了。”
“二爷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武动向着武二爷点点头,又道:“听说此次家宴,林泽兄弟还邀请了曹成大将军。”
“不光邀请了曹成,还邀请了老夫。”
“原来二爷也在我林泽兄弟的此次家宴受邀名单之中?”
武动感到些许高兴的同时,又感到些许的失落,高兴是因林泽并没有因身居高位而冷落了他们武家;失落是因林泽在此次家宴中邀请了那么多人,而作为兄弟的他,却没有在邀请之列。
“嘿嘿-!此次家宴,你林泽兄弟不仅邀请了曹成和老夫,还邀请马家和周家的人。”武二爷神色怪异的看了武动一眼,嘿嘿干笑着开口。
“还有周家和马家的人?”
武动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往事历历,心情一时难以平静,良久才冷冷道:“他们两家人,难道就没曾拒绝?”
“呵呵-!连西院和东院都拒绝不了,他们还能拒绝?”
武二爷笑了,他笑着说道:“你林泽兄弟这一手段玩的高明吧?动儿你要记住,仇恨不是挂在脸上,而是记在心里,不是横眉怒对时才能杀人,笑脸面对时也一样可以杀人,好了,你先回去休息,二爷还有一大摊子的事要做,完事了还要去赴宴。”
武动心思复杂的告别,武二爷凝视着武动背影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喃喃自语道:“动儿,往后一定要学一学林泽的心境。”
夜幕降临时,万宗元送给林泽的那座府邸,早已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美酒佳肴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府邸,甚至都溢到府邸外面的半条街。
推杯换盏,乐声悠扬,笑声朗朗,谈笑风生,热闹非凡,似乎整场家宴都在一片祥和中进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整场家宴一直持续的半夜时分才结束,每个从林泽府邸走出来的人,无一不是笑容灿烂,甚至在他们那张明显醉意的脸上,还能捕捉到些许的流连忘返之色。
没人不知道林泽在此次家宴上施展了什么样的手段,更没人知道此次家宴上各方赴宴的人都交谈了些什么内容。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或许这一切只有等到这些来赴宴的人不经意间说出来才能大白于天下,否则将会成为一个谜团,困扰那些在暗中偷偷观察,猜测的人一辈子。
弧光掠过苍穹,晨辉不断地铺洒到天都城的每一个角落,一缕晨光从敞开的门里射进城南一间棺材铺,黄色的土地板上已经被血浸透。
这家棺材铺的掌柜躺在地上,确切地说是躺在一滩已经即将干透的血污上,胸口和肚子被剖开一道狰狞至极的豁口,肠子和内脏从这道豁口里滑出来,流了一地。
女人披头散发,就那么赤身裸体的坐在尸体旁边,手里抓着一块血糊糊的东西在慢慢的咀嚼,脸肿了一大半,一只眼睛就像血泡一样鼓着,身上全是淤青和血肿,一条腿很不自然的弯曲,膝盖已经血肉模糊,粘稠的血糊满了泥和灰。
女人神情麻木,完全似机械一般一边咀嚼,一边不停地往嘴里塞她手中的那一块血糊糊的东西。她目光呆滞,依旧还残留的强烈的绝望和恐惧,仿佛看到了一幕极其可怕的画面。
这家棺材铺的主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女人又到底看到了一幕什么样的可怕画面,居然能够生生的把她吓疯?
阳光已经散遍整个天都城,但凡经过这间棺材铺的人,在看到铺子里的惨象,在看到地上这个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的女人,全都被吓得面色发白,腹中更是立刻泛起一阵恶心,当场便忍不住哇哇干呕起来,随即纷纷尖叫着四散逃走。
而每每看到这些时,女人都裂开血嘴,发出一阵瘆人至极的笑声。